大道小說網 第十章 無聊與惡名 文 / 邪惡者
「年輕人就是不懂得珍惜生命,你這樣問我,是已經在打算用壽命來換取力量了麼?」
「不是。我只是想提前瞭解一下。既然隨時可以進行交易,危難關頭也許這還會成為我保命的手段。當然,我是抱著『絕對不會使用』的心情問的。」
「是這樣嗎?你縮短壽命也不會令我感到更加愉快的,單純的『死神的右臂』配合妖刀已經十分有趣了。」
「塔妮,我感到很好奇,按照你上次所說得,你原來是想與奧莉西雅簽定這個契約的?」
「是的。不過簽訂這個契約對我的計劃並沒有什麼影響,從契約的內容來看你也可以知道也並不會對我造成什麼不便,至於契約人想要用我施捨的力量去伸張正義還是征服世界都與我無關。因為最近的工作都是亞蒂出面比較方便,我只是——
無!聊!而!已!」
畫面被一片蕭索所取代。
灰黃的沙土匯成的浩瀚海洋裡,不規則地漂浮著人的屍體,他們的衣服被銳利的風沙撕破,被偶爾吹過的風頹廢地任由牽扯,彷彿只是掩蓋屍體的破布。斜插在土中的旗桿,在頂端掛著撕裂了的旗幟,似乎是承載了太多的理想而變得沉重,即使有風,也無力地下垂著,只是略微偏轉了一個角度。
沃瑞爾坐在帳篷後,面對著拂曉微弱的陽光,依然在仔細的擦拭著他的劍、他的盔甲、他的族徽。他擦拭了一夜的,他的榮耀。
還有一次,最後的一次,只要再經過今天的最後一場戰役,他的戰功就已經足夠,一個二十七歲的年輕子爵就將誕生,而且憑是他自己的努力得到的爵位。他憧憬著今後的生活,想像著再也不用沖在戰場的最前端,連每一次的活著回來都有極大的僥倖。他至少可以騎著馬在後方指揮,在局勢不利的時候逃跑也更加容易。
——只要今天他還能倖存。興許到了和平的時候,他還能被封到幾公頃郊區的土地,他可以把它們租給一些勤勞的人,每年秋天的時候受一些糧食作租金。他還要娶一個不用太漂亮但很溫柔的貴族小姐做妻子,春天的時候,他還能約上幾個要好的朋友,騎著馬背著獵弓去打獵。
——只要今天他還能倖存。
即使是在幻想著美好的未來的時候,沃瑞爾依然不能夠擠出一個虛偽的微笑。他漠然地望著天空,他看到那天空是紅色的,被朝霞染成了鮮血一般的紅色。
面對著朝陽的宣誓,每一個人都是如此的沉穩,只有一些新入伍的年輕人,真正的是在用豪言壯語表達自己的意氣風發。但每一個人的參加戰爭都是自願的,這裡是達克公國的軍隊,這個崇尚ziyou的國家沒有兵役法。他們不是為了正義,也不是為了祖國,而是為了自己而戰。只有在達克公國,平民也可以通過立下戰功而成為貴族——雖然沒有一個貴族的子女能夠繼承爵位。
沃瑞爾站在隊伍的最前端,紅色的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那形象就好像一個黑色的人形倒在血泊之中。越是經驗老道的士兵越是站得靠前,這是為了充分發揮老兵的優勢,也是為了減少貴族的數量。
這次的偷襲也沒有如同預想中那麼順利,萊特公國的軍隊也早早的擺好了陣列,守候著他們。幾十年來從未間斷過的陸陸續續的小戰爭,令兩國早已習慣了對方的策略。而像萊特公國那樣迂腐的國家,即使是預先知道了對方的偷襲,也不會針對這個來制定什麼計劃,他們堅持光明正大的對決。
兩邊的軍隊都十分的安靜。沃瑞爾右手提著劍,左手緊握著掛在胸前的銀質十字架,口中默念著:「願聖騎士羅蘭保佑我,願聖騎士羅蘭保佑我……」
微微的揚塵遮蔽了天空的光芒,對面陣營中的人臉模糊不清。沃瑞爾也不希望看清,他不希望看見對面人臉上的表情,也許也有恐懼,也許也有希望,但那只會動搖自己求生的信心。
在戰場上廝殺的人只能是野獸,如果還有人心,就不可能再活著回來。
身後的金角長鳴,騎在馬上走在隊伍的前方的指揮官擁裡的揮舞長劍,指向天空。他張開最大吼,那竭力的喊叫令他原本威武的臉變得猙獰。但他的聲音根本沒有人能夠聽清,喊殺聲、馬蹄聲充斥了這整個的空間。
「願聖騎士羅蘭保佑我,願聖騎士羅蘭保佑我……」最後的「保佑我」隨著身體的前衝變成低聲而堅定的呼喊。沃瑞爾將長劍提離了地面,隨著整個隊伍,向萊特的陣營衝去。
戰意,燃燒的戰意,人類最原始的殺戮的**,在戰場之上格外的火熱,而鐵質的兵器切入皮肉的感覺,卻是冰冷的。萊特與達克無盡的戰鬥,是秩序與混亂的較量,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將對方消滅,只有在戰鬥中尋求平衡。
當沃瑞爾再次揮斬,隨著一個骯髒不堪的頭顱飛向天空,血霧在眼前瀰漫的時候,他彷彿聽到了一個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聲音。身體和思維還在繼續的搏鬥,靈魂卻被這惡魔的耳語完全吸引。
那是一個少女的稚嫩嗓音,沒有大喊的氣勢,卻能夠將戰場的嘈雜完全淹沒:「達克公國和萊特公國的人聽著,黑袍法師奧西大人現在要從這裡經過,你們立即停止交戰,讓開一條路來。」
沃瑞爾相信,所有人都聽到了這荒謬的命令,他也很自然地認為,所有還保存著自己的理智的人,都很快能夠想到事情的兩種可能性:他們遇到了一個嗓門很大的瘋子——或者是真正黑袍法師,驕傲而冷血的奧西。
自從去年帕伯爾公國派遣北大陸第一騎士羅蘭率領5000帕伯爾皇家騎士討伐黑袍法師奧西失敗以來,這個失蹤了的惡魔已經成為了整個大陸的夢魘。各地紛紛出現黑袍效仿,但有膽量、有能力表明身份,做出公開與一個公國作對的舉動的人,還是只有奧西一個。無數邪教紛紛興起,稱奧西為教父。
很少有人知道,在奧西之前已經有了許多的黑袍法師在大陸上重現,奧西也只是北大陸這場混亂的一幕。奧西被當成了所有混亂的源頭,他的名字成為了威脅淘氣的孩子的最有力武器。
即使如此,已經落在敵人的皮肉之上的刀尖又怎麼可能轉向他處,面對就在面前的死亡又怎麼還有心思去對其他的事物表達恐怖,年輕而經驗豐富的戰士不會輕易就被剝奪理智,但他們的雙眼已被戰火染紅,他們手中的刀劍有著巨大的慣性。
沃瑞爾的目光不能離開眼前的敵人,而他眼角的餘光卻瞥到了兩個纖細的人影慢慢地靠近。他感到一種恐懼滿滿的襲來。
揚起的沙土如同朦朧的幕布,一場詭異的啞劇在上演。
那兩個人影緩緩的走進戰場,就好像在自家後院中散步那樣沉著。刀光劍影並不會因為他們而暫停,但卻似乎被他們擋住?雙方的戰士都有像這兩個人進攻的,但他們被殺的時候沒有慘叫。沃瑞爾甚至不知道那個黑袍法師是如何殺人的,只看到向他們進攻的人無言地倒下,彷彿被奪去靈魂的空殼。
那個個人影所經過的地方,形成了一條靜默的走廊。整個戰場被他們硬生生的割開一道缺口。
沃瑞爾看到那兩人慢慢地走近,走近,終於從沙塵組成的薄霧中走出,全身的黑衣給人以震撼。附近的人竟都忘卻了戰鬥,向那兩個人望去。
黑色高帽遮住了臉,有著銀色的長髮的,是黑袍法師奧西。他身後跟著一個金髮的女孩,提這劍,應該不會超過十四歲,剛才的命令看來就是這個女孩發出的。
奧西顯然是矮小而瘦弱的,但沃瑞爾看著他有條不紊的步伐,卻感到奧西載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自己,兩國的軍隊在他看來只是螻蟻?
「殺!」寂靜中爆發出一個人的吼聲,眾人的戰意隨之重新燃起,卻依舊有許多人被恐懼籠罩,木然的站在戰場上——沃瑞爾也是其中之一。兩國的刀鋒全指向了奧西,但沃瑞爾沒有動。「會被殺死的!」他有這樣的預感。
恐懼就在身邊發生!
奧西有著清澈的眼眸,少女一般細膩的肌膚,和紳士一般優雅的風度。他在面前走過,腳步毫不紊亂的節奏,彷彿一曲優雅的小提琴曲。人們向他揮劍,也無法打擾這個音樂家。那些粗俗的莽夫先後倒地,是華麗的伴奏。
沃瑞爾看到倒地的人,頭顱就好像空了一般,頭頂那層覆蓋的皮就像煎餅上覆蓋的荷包蛋一樣,鬆軟地塌了下去。
惡魔!他是如何做到的!他連腦袋都沒有轉動一下,連嘴唇都沒有開合。
這個黑袍法師和他的隨從就在沃瑞爾面前走過,那距離只要沃瑞爾伸起手臂就能夠碰到。他覺得自己在下一時刻就要毫無知覺的死去了,他的理想他的生活都將結束,他的呼吸都因為過分的緊張而停止。
但他發現自己竟沒有死!黑袍法師走過自己面前的時候,只是自己的騎士劍燃燒起了黑色的火焰,那堅硬的金屬一下子就什麼也不剩下了,不要說灰燼,連煙霧都沒有留下,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沃瑞爾竟開始慶幸起自己的膽怯來,他看到那些勇敢的向黑袍法師撲去的戰士們,一個個都靜默的死亡,即使穿著厚重的盔甲,也絲毫不能阻隔黑袍法師詭異的進攻。他們一個個就如同被神捨棄的人偶,失去了靈魂之後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而和自己一樣佇立著不動的人,都只是被銷毀了武器。
沃瑞爾看見那兩個人慢慢的遠去,遠去,終於又走進了那薄博的煙霧,只留下一抹黑色的印象,在腦海中化作恐懼。一條沒有任何外傷的屍體所鋪成的走廊,隔斷了這一場戰役。
經過這一場變故,喊殺聲、金鼓聲就好像強弩之末,兩方面的人都失去了戰意。他們都各自退後,指揮官也不會讓還活著的人用拳頭和大聲的辱罵去擊退敵人。
這場戰役是兩國交戰有史以來損失最慘重的一次戰役。雖然死去的士兵並不是很多——只有黑袍法師沿途經過的那些勇敢的戰士們失去了生命,但對於戰爭來說,金屬的武器和一般人的生命比起來,要珍貴的多。在以往的戰爭中,金屬的武器只會有少量的磨損,但這一次,幾乎所有的武器全部被銷毀,連一點兒鐵屑都沒有留下。由此,兩國的軍隊元氣大傷,戰局漸漸萎縮。
「我活著回來了!」邁著沉重的步伐,沃瑞爾面對這已經升起的清晨的太陽,卻覺得心情一陣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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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身體有著強大的力量,卻難以控制。奧西說過,無法控制的力量是沒有用的。」
「難以控制是由於力量過分強大,就好像積蓄了萬噸雨水的水庫,只要在水庫的比上打一個小小的洞,那巨大的重力就會把水庫整個的衝垮。但如果這個小洞能在單位時間內排放出足夠多的水,就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了。我可以幫助你領悟『虛無之炎』。這是一種點殺傷力巨大的魔法,應該可以解決這個身體只能進行無差別魔法攻擊的弱點。」
回想起那天亞蒂說的話,奧莉西雅自言自語地說著:「經過實驗,果然有效。」
弗雷德麗卡走快幾步,追上奧莉西雅:「奧莉西雅,為什麼你一定要走這裡呢?我們繞一點兒路也不會有多麻煩的。」
「我只是——
無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