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188 命運 誰也無法抗拒 文 / 胸口碎大石

    「你怎麼了？你沒事吧？」骨龍有些驚慌失措。

    「沒事！」林曉楠扶住了頭。問，「我怎麼了？」

    「你的腦袋流血了！」

    「是嗎？」林曉楠在頭上摸了一把，拿下來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突然笑道：「我只知道我的頭時常會疼，但卻不知道，它竟然還會留血！」

    骨龍楞了一下，好半晌才道：「你的頭流血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要不要去醫院？」他的語氣有些焦急。

    「頭流血了，和我開玩笑有什麼關係？」林曉楠又笑，「假如你的生活就如一塊大石一般緊緊壓住了你，壓的你喘不過氣來，你是不是就要苦著臉，任憑自己活得如此卑躬屈膝呢？」

    「我從來沒有體會過那種生活！」

    「但我體會過！」林曉楠輕描淡寫的道：「但當我面對著生活的枷鎖，我卻永遠不會哭！我只會笑著，面對生活！無論它怎樣不如意，明天的太陽，總會升起的！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只要是新的一天，人生就會有很多希望！」

    「什麼意思？」骨龍有些不懂。

    林曉楠輕輕一笑，緩緩轉過了頭。一股愁容凝結在他的眉心中央。他閉上眼睛任憑思緒白馬馳聘的闖過他的腦海，爾後又轉回了頭，對骨龍道：「你剛剛講的故事真的很好聽。現在，你願不願意聽聽我的故事？我小時候的故事！」

    「你說吧！」骨龍呷了口茶葉，又向他的頭部瞥了一眼，「不過，你的腦袋真的沒問題嗎？」。

    「小時候，家裡的生活環境並不是很穩定。我記得那個時候經常吃了上頓沒有下頓，在我年少的歲月裡，我只記得母親總是喜歡坐在門坎上，看著遠方的黃昏和悠閒的飛鳥獨自發呆。她的頭髮很長，也很香。混合在秋天的田野裡面，那些野菊花的味道，反而並不是那麼濃郁了。」

    骨龍靜靜的聽著。他看到林曉楠的臉上，露出一種孩子般的天真。

    「是的！那時候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母親帶著我，到田野裡面四處放風箏。那些火紅和草綠般的蜻蜓從我眼前慢慢飛過。周圍的池塘裡面總是傳出一些青蛙的鳴叫。我喜歡看母親放著高高的風箏，衝我微笑。而我，總是一邊追蜻蜓，一邊看她放風箏。」

    「我一直知道，母親是寂寞的。也是無奈的。她一個人忍受著那些無邊的歲月，默默的將我帶大。只不過是因為，我的父親，很少回家！」

    「我的父親是一名混混。他帶頭打架，帶頭鬧事，帶頭搶劫，帶頭砍人。但卻每次分錢的時候，總是拿到最少的。

    因為，他的老大並不是很喜歡他。」

    林曉楠說到這裡的時候，輕輕的喝了一口茶水。他捂著頭部的右手現在已經放下，這是不是代表他已經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了？反而忘記了頭上的傷痛？

    林曉楠看了骨龍一眼，然後用他不快不慢的語調繼續說道：「但其實我很喜歡我的父親。因為他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會給我帶來一大堆的零食和最流行的玩具。而我的母親，則總會歡呼雀躍，小女孩似的走進廚房忙裡忙外。那種氣氛，就好像過節一樣。不！應該說，就連過節都沒有那麼熱鬧的！因為很多時候，很多節日。父親都在外面從事著他的「偉大」事業。留下母親一個人獨守空房。少不更事的我，還經常和隔壁鄰班的同學打架，欺負女孩子。每當我的母親從學校的教導室裡面出來的時候，她的臉色就會變的很難看。回到家望著我的時候，也會怔怔的流下淚來。

    「終於，我忍受不住她的眼淚。開始決定要好好學習，好好的順著她的心意，做一番真正的事業，哄她開心。」

    「我一直在努力著。因為當我第一次考了全班第一的時候，我看見了母親發自內心的笑容。她粗糙的雙手慈祥的摸著我的頭部。但她的笑聲，卻彷彿銀鈴般清脆，動聽。她帶著我去了田野，去了我家附近的公園，去吃了很多小時候自以為的山珍海味。是的，那個時候對我來說，有清蒸魚，有紅燒肉，就算是人間美味了！」

    「我以為這樣快樂的日子應該算是真正的幸福。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伴隨我的成長一生。誰知道，原來不是的，有的時候，命運，誰也無法抗拒！」

    骨龍依舊靜靜的聽著。沒有插口。他喜歡林曉楠說起小時候事情的神態和語氣。因為他是那麼的專注與幸福。可是突然間，他發現林曉楠的臉上，面部開始扭曲。語調，也逐漸變的痛苦起來。

    「那是一個三更半夜的晚上，摟著母親沉在夢中的我，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所驚醒！」

    「那敲門聲是如此焦急，如此劇烈。母親甚至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跑下地開門。我卻蜷縮著身體，躲在被子裡在她後面大叫道：「媽，別去！我怕！」

    「母親卻給了我一個責怪的眼神，絲毫不理我的叫嚷。轉身打開了門。那一瞬間，她的步伐凌亂，衣衫不整。頭髮也是蓬散的。但在我眼中看來，她卻是世界上最勇敢，最美麗的女人。

    門終於開了。父親滿身是血的躺在外面。他的手裡，握著一把同樣「渾身」是血的西瓜刀。

    我和母親同時呆住了。我被嚇得只是哭個不停。我不知道該怎樣去形容當時的心情，我只記得，當母親招呼著我，勸我和她一起把父親抬進屋裡的時候，我只能不停的全身顫抖著，卻邁不出一步。

    最後，是母親把父親拖進去的。然後她緊緊的關上了門。彷彿身後有鬼怪追趕著她一樣。

    躺上床以後，父親的臉色很蒼白。是那種死人一樣的蒼白。當時的我，真的被嚇傻了，就連哭都忘記了。

    母親去廚房拿了一把菜刀出來。我以為她瘋了，誰知道她轉身從冰箱裡面拿出一塊火腿，切開然後塞進我的嘴裡，對我說：「孩子，你吃著，千萬別出聲！」

    我被她奇怪的舉動搞的莫名所以，但她手裡的菜刀委實讓我害怕至極。我慢慢咬著嘴裡的火腿，但卻覺得，這火腿和平時的不太一樣，因為它一點味道也沒有！

    就在這時，敲門聲又響了。

    這一次比上一次的更急，更密！猶如***！

    我看見母親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的極其難看。她一把將我抱起來，放在床上。左手抱著她的丈夫，右手抱著她的孩子。我一直覺得，母親在非常時刻表現出來的態度，是絕對堅強的。

    當一個女人挺起胸膛，堅強著自己的柔弱時，她表現出來的往往不只是一種氣勢，更重要的是，她給我帶來了一種溫暖和安全。

    在她的懷裡，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從前我一直不懂，原來母愛的力量竟可以如此偉大的！

    外面響起了喝罵聲，一種金屬摩擦聲也在這時響個不停。我心裡害怕極了，我聽見母親在我耳邊小聲的說：「孩子，記住，千萬不要發出聲音！」

    然後我看見她對父親露出一個安慰的目光，轉身站了起來。拿起電話小聲的報警。

    外面的喝罵聲越來越大，腳步聲也是越來越多。我和母親就這樣抱著父親，焦急的等待警察的到來。

    那短短的十幾分鐘，卻是我人生中最難渡過的時光！

    可是我的母親卻用她本來並不寬厚的肩膀，牢牢的保護著我。無論是心靈還是**，我都進入了一種狀態。我知道，只要這個肩膀還在，我就永遠不會受傷。

    我看到父親也在這時露出了欣慰的目光。還有一種深深的懺悔和內疚！

    他懺悔什麼，我並不知道。內疚什麼，我也不曉得。

    我只知道的是，當警察來的時候，外面那些人全部被抓了進去。

    後來，我聽說，父親殺了人。但他的神智已經模糊不清。他不用再坐牢了，但是他已經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林曉楠說到這裡，聲調早已哽耶。骨龍卻只能坐在一旁不斷的掉淚。

    「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想回家！再也不想看到他們！我並非討厭他們，只是，我恨我父親。我也可憐我的母親，我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面對他們，每當我回到那個家，回到那個屋子，我就會想起曾經的往事。每當我看到母親的一舉一動，我就會情不自禁的流眼淚。我不是不堅強，只是，面對母親偉大的愛，我寧願脆弱！」

    「而且，每次一回到那個家，我就會無緣無故的頭疼欲裂！我會想起那個晚上，會想起父親滿身是血，母親渾身顫抖偽裝著堅強的時刻，不知不覺的，我會感到一陣暈眩！」

    林曉楠淡淡一笑，但眼淚卻終於控制不住的湧出眼眶：「還是那句話，命運，誰也無法抗拒………」

    骨龍看著他的眼睛，突然失聲痛哭….

    林曉楠卻在這時候悄悄的站起來，走到牆角裡面，拿起地上滿瓶的啤酒，一口仰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