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206 最初的夢想 文 / 胸口碎大石

    林曉楠並不是不相信自己。只不過，他感覺有些累了。

    真的累了。

    這短短十天所發生的事情。卻讓他覺得，哪怕用盡一輩子的時光，也無法忘記。

    他很擔心他的父親。那可憐的，身在精神病院療養的父親。

    他也擔心她的母親。那記憶中的，勇敢而又堅強的母親。這個時候，還能否堅強的挺下去？否則，為什麼那天，她會哭的那樣傷心？

    他好像很久沒有見到母親的眼淚了。

    他也很久很久沒有好好的呆在家裡，孝敬父母了。

    他突然開始覺得，原來自己其實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王八蛋。也許，比王八蛋還不如。

    他們，做錯什麼了呢？

    為什麼要跟著他，一起忍受著無邊的折磨？

    也許，他們唯一做錯的，就是不該生下他。不該生下這個王八蛋來。留給他們無窮無盡的傷害。

    黑暗中。林曉楠無聲的哭了。

    他突然很想家。很想那個近在天邊，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回去的家。

    就好像這人生的路，每走一步，都無法回頭，更無法後悔。

    他也很想張兵，很想丁娜。

    很想再摸一摸鼠標，看一看從前的隊標。

    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

    只能坐在無邊的黑暗裡。在回憶的時空裡面來回穿梭。

    他看到了他和丁娜第一次的擁抱。

    看到了他和張兵的第一次爭吵。

    看到他們cainiao第一次的勝利。

    也看到了他們，在面對任何困難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微笑。

    是的，無論面對任何困難。他們始終是在微笑的。

    於是林曉楠在黑暗中獨自笑了笑。但他忽然覺得，這個時候的笑，卻比哭還要難看。

    於是他又哭了。

    彷彿要把他這一輩子的眼淚，全都在這一刻哭干一樣。

    當他面對媒體的時候，他沒有哭。

    當他面對朋友看望的時候，他也沒有哭。

    當他聽到父母雙雙走進醫院的時候，他更沒有哭。

    可是這一刻，夜深人靜，只有他一個人躲在黑暗裡面眺望遠方的時候。

    他卻無聲的哭了。

    止也止不住。

    擦也擦不幹。

    他突然又想起來，丁娜在網吧裡面唱過的歌。

    丁娜……

    不知道她現在還好嗎？聽了他的消息，她會不會很失望，很傷心，又很難過？

    她還會不會和從前一樣，在現實面前，絕不低頭？

    這樣的他，她還會要嗎？

    這樣的他，她還會堅持他們的愛情嗎？

    他不敢去想，不能去想。

    彷彿黑暗中有雙無形的大手，正在緊緊拉著他的心弦，讓他痛不欲生。

    第一次，他想到了一個很好的法子。一個能夠徹底解脫的法子。

    他想，如果一個人死了，是否就會減輕很多痛苦呢？

    於是他慢慢的站起來，凝視著對面的牆壁，久久不動。

    用盡力氣撞過去，會不會一切都會結束？

    這一刻，他的腦海裡，又迴響起黎聰的話，「公道，自在人心！」

    「公道？」林曉楠喃喃自語著，「這世界上又有什麼狗屁公道呢？如果有公道，岳飛又怎麼會死？如果有公道，夜郎古國又怎麼會滅亡？如果有公道，自己又怎麼會站在這裡？」

    公道，不過是講給沒有本事的人聽的。

    公道，不過是安慰窮人的。

    強權就是公理。

    金錢，就是公道。

    林曉楠彷彿第一次看清了自己。認識了自己。

    於是他又重新緩緩的坐下。

    他覺得。自己現在還不能死。

    就這麼死了的話，誰來洗清他的冤屈？誰來實現自己心中的那份最初的夢想？

    是的。夢想！

    多麼遙遠又多麼陌生的兩個字！

    曾幾何時，他也曾經微笑著，告訴身邊的每一個人，要帶領他們實現夢想。

    曾幾何時，他也曾經微笑著，千里之外，指揮若定。

    那份虛榮，那份壯志，那份最初的夢想，如果他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誰能幫他實現呢？。

    第二天。高澤和丁子俊同時來了。

    他們帶給他很多消息。

    他們告訴他，張兵被強迫退學了。他的父母也離婚了。

    他們也告訴他。這件案子，還有希望。

    既然有希望，那麼無論如何。他都應該堅持下去。

    林曉楠笑了笑。

    如今。他除了笑笑，還能做什麼呢？

    丁子俊看著他的臉，突然吃了一驚。「你….」

    「我？」

    「沒事了！」丁子俊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是不是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好像老了十歲呢？也許，二十歲？」林曉楠又笑了笑，看破一切的那種。「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曉楠，相信我們，我們會幫你洗清一切的！」高澤突然插了進來，說道。

    「謝謝你們！真的！我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我的心意。而且除了這微不足道的謝謝之外，我也不知道，我還能怎樣回報你們！」林曉楠低頭說道。

    「真想謝謝我們的話。就答應我們，不要放棄希望。好嗎？如從前的那個林曉楠一樣，總是給人帶來期待和奇跡！」

    「從前的林曉楠已經死了！」

    「誰說的？」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他的心已經死了。」

    「怎麼可以這麼說？」

    「是我連累了大家！真的。我不知道我該怎樣做，才能贖罪。精英杯取消了，a.d也散了。菜鳥網吧更是被查封了。張兵被退學。他的父母離婚。楊老師也失去了工作。我的父母也全都進了醫院。你們告訴我，我該怎樣做回從前的我？我要怎麼做，才能挽回這一切？就算我走出了這裡，被判無罪又如何？還可以回去嗎？還可以走回從前嗎？還可以像從前一樣無憂無慮的過著日子嗎？就算你們可以不在乎，但是我不行。我是一個罪人。我真的已經是一個罪人了。」林曉楠的聲音空洞得有些讓人心裡發酸。

    高澤道：「但你還有我們啊。」

    林曉楠依舊低著頭，道：「是的，就是因為有你們。我才沒有選擇另一條路。就是因為有你們，我才一直在堅持。但我，已經無法做回從前的自己。我也真的，無法原諒我自己！」

    丁子俊看著他。面露不忍之色：「曉楠，你振作點好不好？我們大家誰都沒有放棄。無論多麼大的困難，我們都可以手牽手挺過來的啊！」

    「是麼？真的可以嗎？也許，你們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但是我呢？一想到那些被我連累的人，我就不想活了。真的，我從來沒有這樣怨恨過我自己。」

    高澤搖頭道：「曉楠，如果你就這樣放棄自己。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只會更心疼？」

    「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我自己！」林曉楠猛地抬起頭，大聲的道：「我只是心疼。好疼好疼。因為被我傷害過的人。太多太多了，我真的怨恨我自己。真的好怨，好恨。但是那並不代表我要放棄！只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我真的接受不了。真的。我也想咬緊牙冠，忍一忍，把它撐過去。但是我真的沒有力氣了，因為我傷害了太多的人。我欠了太多人的情。」

    高澤剛要說話。林曉楠又接著道：

    「其實在這件事情裡面，你們都是無辜的。你們都是被我牽扯進來的。你們為我做了這麼多，我無以為報。你們越是對我好，我就越內疚。你們懂嗎？就算我不放棄以後的生活，以後的生活也會嫌棄我的。」

    高澤道：「不！曉楠。就算……就算真的….就算真的判你有罪，我們也絕對不會嫌棄你的。我們還可以一起創造生活啊！我們還可以等你出來，組個戰隊，我們還可以一起玩cs的啊。我們還可以攜手並肩作戰的啊！你永遠不會一個人，無論你在哪裡，你都不會是一個人的。」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林曉楠抹了抹眼角，顫聲道：「我們真的還可以回頭嗎？」

    「可以的！」丁子俊堅定的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就算全世界不相信你，只要有我們，走到哪裡你都不會害怕？今天，我也想同樣的告訴你，就算全世界拋棄了你，我們，也絕對不會放棄你的。」

    林曉楠看著他。心裡在哭泣。

    丁子俊彷彿想起了什麼。欲言又止。

    半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掐緊自己的大腿，道：「曉楠，丁娜她…」

    「她要出國了，是嗎？」

    「你怎麼知道？」丁子俊吃了一驚。

    「黎聰昨天來看過我了，他告訴我的！」林曉楠淒然一笑，「也許，這樣對她也好。反正，我們是不再可能了。」

    「你就這麼放棄她了？」

    「我可以不放棄嗎？」林曉楠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你替我和她說聲，祝她幸福。」

    他不等丁子俊的回答。突然站了起來。默默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高澤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