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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五章 楊文思 文 / 米雅

    我問道:「劫持九公子的人有無查出來?」

    析大公子說道:「查出來了,是松州道的統府參將楊文思。」

    我皺眉,「楊文思?」

    析大公子說道:「對。」

    我問御北樓道:「可博汗的書信你是親手交給賀蘭祥的?」

    御北樓說道:「是,有哪裡不對麼?」

    我說道:「楊文思是楊素的從叔,也即是廣門下的人,照這情形看來,廣仍然在狙擊九公子。」

    我出了會神,突然笑了出來,廣和我有一個地方十分相似:決不輕言放棄,決不輕信傳言。

    御北樓問道:「主子爺,你笑什麼?」

    我淡淡說道:「很久以前我就覺得,廣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強勁對手,現在我更加這麼覺得。」

    我沉吟了陣,對析大公子說道:「我現在動身趕去松州道,稍後家奴打探來最新消息,煩請順便抄送我一份。」

    析大公子卻笑,趁機提出要求,「陷害我母親那首情詩,究竟是什麼人寫的?」

    我笑著說道:「大公子,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先得到天書庫的鑰匙,做成徐家的下一任主事。」

    大公子說道:「比起徐家主事這位子,我更願意知道母親是如何冤死的。」

    我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事實的真相,不過我也提醒你一點,如果你真的有心想要替母親洗冤,是一定要先做成主事才可以的。」

    析大公子反問道:「為什麼?」

    我說道:「因為陷害你母親的這兇手,在徐家位階相當高,除非你做成徐家的下一任主事,否則就算我說出她是誰,你也沒有辦法處置她。」

    析大公子皺眉,沉吟片刻,說道:「好吧,天書庫的鑰匙你放在哪裡了?」

    我笑出來,說道:「那把鑰匙,已經被我送回徐家。」

    析大公子瞪大了眼。

    我悵然歎息,說道:「我把它放在我爹的衣冠塚裡邊了,那鑰匙原本就是由他保管的,我不過是一時借用,最後自然要歸還給他。」

    析大公子訝然,良久笑出來,「徐綠珠,徐家七子為了找這鑰匙,幾乎把天下翻遍,卻沒想到它就在眼皮底下,你行事之膽大,我很是佩服,難怪阿爹雖然對你百般的不喜,但私下仍然讚不絕口,說你是徐家幾萬家奴當中,最為出色的一個。」

    這天傍晚,我和御北樓從梁州出發,趕去松州道,這一次我走的是水路,選定的路線是經由梁州西向位的平涼山,去到定水的上游,然後再乘快船趕到清江,採用這條路線,如果沿途順利的話,五天之內,我就可以到達松州道。

    平涼山是梁州境內最為險峻的山巒,海拔也是最高,山頂空氣稀薄,路況也艱險之極,我和御北樓在夜半十分趕到山下,御北樓看過山勢之後,對我說道:「主子爺,我們在山腳下休息一晚,明天再上山,好麼?」

    御北樓這樣考慮是正確的。

    拋開平涼山本身的地勢地況不言,這天夜間沒有星光,天地漆黑一片,也實在是不適合爬山,當然,最重要的是,平涼山內聚居著東獠人,如果我們在夜間誤入東獠人的棲居地,是會被格殺勿論的。

    東獠人是黨項族的一支,性情凶狠暴戾,好強嗜殺,原本是聚居在梁州的資中、武康地區,在前周天和年間,東獠人依附羌族人發起叛亂,前周名將武衛大將軍牛弘奉命討伐,他平定叛亂之後,將這兩地的東獠人悉數屠戮,只有為數不多的數十名精壯男子生還,倖存者們逃到平涼山內避居起來,過了將近十年左右,才慢慢又繁衍生息,東獠人因此對漢人恨之入骨,見到漢人非得要置於死地才肯甘心。

    我沉吟良久,想到九公子此時生死未卜,終究還是不能放心,「我等不到明天了。」

    御北樓見我心意已決,遂也沒有多話,從行囊裡邊抽出火把來點燃,翻身下馬,走在前邊。

    兩個人沉默的走到半山腰,御北樓突然停下,沉聲說道:「主子爺,好像不對,我們走錯路了,按照我的經驗,上山的路只會越走越窄,這條路卻越走越寬,顯然不是上山的路。」

    我沉吟不絕,「但我們確實是在上山。」

    御北樓說道:「可能是誤入東獠人位於平涼山腰腹的聚居地了。」

    他話音剛落,前方就有人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我忍不住笑出來,「看來你說的沒錯。」

    御北樓苦笑道:「運氣不好。」

    我笑道:「那也不見得。」

    就說話間這功夫,我周圍已經圍上來數十名臉上塗著泥污,身上穿著麻葛的東獠人,個個左手拿著火把,右手拿著梭槍和弓箭,望著我的眼神既凶狠又興奮。

    御北樓說道:「主子爺,要不要我來接應你?」

    我笑著說道:「不用。」

    我亮出匕首,有擋在跟前的兩名東獠人立即挺起梭槍刺向我,我握住其中一人的梭槍,將他撈到我跟前,一刀割斷他咽喉,然後**折斷槍頭,一把刺入另外一人胸口,那一刺又快又狠,槍頭刺破心臟後,又被我反手抽出來,血自傷口噴薄而出,濺射在我臉頰上,我順手擦乾淨,露出凶狠笑容。

    很久以前阿爹就告訴過我,殺人和救人都是十分容易的事,護衛一個人,才是最艱難的。

    我冷笑不已,扔掉手中血跡斑駁的槍頭,順手又撈起旁邊一個靠近我的壯漢,執起匕首,力透腕骨,一刀刺穿他胸口,他身形微微搖晃,倒在一叢灌木上,一隻宿眠的獾子被驚起,機警的探出頭來張望了陣,迅速逃走。

    眾人這時才反應過來,各自眼中露出驚恐之色,面面相覷了陣,眨眼間跑得無影無蹤。

    我忍不住笑出來。

    但很快身後又傳來腳步聲,有人在背後試探著叫我:「是不是徐綠珠?」

    我轉過身來,打量眼前這個人,見著他雖然跟其他東獠人一般裝束,但面部輪廓卻十分眼熟,我仔細辨認了陣,訝然笑道:「渤海公高穎?」

    來人丟了手中的長槍,走到我跟前,苦笑道:「是。」

    我問道:「你怎麼來到平涼山的?」

    高穎苦笑道:「不是我自己來的,我在伐遼的時候,給漢王陷害,不得已淪落到這裡。」

    我笑著說道:「你怎會認出我來的?」

    高穎說道:「全長安城最有名的男裝侍婢,晉王跟前的紅人,怎麼會不認識?」

    我笑出來,覺著那些彷彿已經是前世的事,「晉王現在已經被冊封為皇太子。」

    高穎急忙問道:「那楊勇呢?」

    我說道:「廢為庶人,趕出長安。」

    高穎默不作聲,良久輕歎口氣,「這是遲早的事,楊勇的才幹確實不足以和晉王抗衡,與晉王爭奪,能夠存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他想了想,問我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湊巧路過。」

    高穎問道:「你要去哪裡?」

    我說道:「松州道。」

    高穎聽得神情一振,「你帶我離開這裡,我跟你一起去松州道。」

    我笑著說道:「你想跟就跟,不過話我也同你說清楚,我對此間路徑不熟,萬一走失,不要指望我會去找你。」

    高穎點點頭,跟在我身後。

    三個人在黎明時候終於爬上平涼山頂,我累的虛汗淋漓,只覺胸口疼痛得好似要炸開一般,御北樓看著我,憂心忡忡的說道:「主子爺,下山之後,你在定水修養兩天,我先出發去松州道找九公子,好麼?」

    我深吸口氣,勉強鎮住翻騰的氣血,說道:「不用。」

    御北樓面上甚是難看,「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這樣值得麼?」

    我冷淡的掃了他一眼,御北樓打了個寒戰,「我做事沒有你置喙的餘地。」

    御北樓鼓足勇氣說道:「主子爺你不要忘記自己答應過老主子爺的話。」

    我默不作聲,我是曾經答應過阿爹,將九公子送出徐家後,就切斷和他的一切聯繫,此後這個人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但是,「九公子現在處境危險,我不能袖手旁觀。」

    御北樓憤恨說道:「你為著他做的還不夠麼?」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有那麼多人為他而死,這已經足夠抵償老主子爺當年對他的虧欠。」他哀求的看著我,說道,「主子爺,你回林邑國吧,九公子的事交給我來處理即可。」

    我沉吟良久,說道:「我不能。」

    御北樓躊躇了陣,咬牙說道:「主子爺,我告訴你,九公子的母親是老主子爺親手下毒謀害的。」

    我悵然的笑,「我知道。」

    御北樓訝然說道:「你知道徐家主母的死因?」

    我冷淡的笑,「我不僅知道主母的死因,我連阿爹謀害她的原因也知之甚詳。」我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所以你不需要勸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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