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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七章 六公子 文 / 米雅

    夥計笑著說道:「小人姓李,叫李二。」

    我說道:「你的包子味道甚好。」

    夥計笑出來,細小雙眼閃著亮光,「因為小人的肉餡兒配置的好,裡邊選用了一樣十分特別的配料,其他包子鋪老闆不會用到。」

    我問道:「是什麼配料,說來我聽看?」

    夥計目不轉睛看著我,綠色眼珠閃爍妖異光華,「這可是我祖傳的秘方,不方便說給外人知道,但小人和姑娘這樣投緣,說給你聽一聽也無妨。」

    我沉吟了陣,說道:「奴婢洗耳恭聽。」

    夥計愣住,乾笑道:「小人只不過是個賣包子的窮夥計,姑娘也恁謙卑了,實在折殺小人。」

    我淡淡說道:「折殺奴婢的是六公子你吧?」

    夥計訝然,頗是有些不甘的問道:「徐綠珠,我哪裡露出破綻了?」

    我說道:「你戴的假面完美無缺,神態舉止也很似包子鋪的夥計,但就有一點,眼珠顏色沒遮掩好,露餡兒了。」

    六公子的名字叫做憲,他的母親是西域的羅剎人,身形高大,皮膚雪白,眼珠是少見的碧綠色,清澈明媚之極,六公子遺傳到了這眼珠的顏色。

    徐家九子當中,六公子是唯一已經生子嗣的人,他有三名兩歲到四歲不等的幼子,目前都養在武陟的弼聰營,由專人訓督。

    弼聰營是徐家專事用來訓督幼小少子和家奴的地方,凡是徐家的少子和出生在徐家的家奴,從一歲開始,就要送到弼聰營接受訓督,一直到五歲。在弼聰營裡,少子和家奴在待遇上沒有差別,但少子的訓督課程更加嚴格,因此不能熬到五歲就死在弼聰營裡的少子有不少。

    六公子沒好氣說道:「就是擔心這一點,所以特別選在夜間出現,沒想到那樣昏黃燈光,還是給你認出來了,綠珠你眼光真是犀利。」他唉聲歎氣,「這可惡的綠眼珠。」

    我笑著說道:「你想要隱藏這綠眼珠,就不該扮包子鋪夥計。」

    六公子問道:「那該扮什麼?」

    我說道:「算命的瞎子。」

    六公子拍掌笑道:「對啊,我怎沒想到呢。」

    我笑著說道:「好了,我不和你玩了,我還有事要先走。」

    六公子卻攔住我,「綠珠,我都還沒說你吃那包子裡邊有什麼特別配料呢?」

    我說道:「好吧,你說,我聽著呢。」

    六公子嘿嘿的笑,「其實也沒什麼,我來長安之前,去過甘明珠以前的院落,在那裡抓了幾條毒蛇,擠了些毒液帶在身上,本來是用來防身的,可是剛剛做包子那會兒,不小心打翻了藥瓶子,毒液拌在包子餡裡邊,給你吃了。」

    我笑著說道:「你想毒殺我?」

    六公子大搖其頭,「不是的,我只是想讓你答應我一件事。」

    我問道:「什麼事?」

    六公子說道:「跟我回武陟,解藥我即刻就拿給你。」

    我問道:「你帶我回武陟做什麼?」

    六公子說道:「這個你不用管,你趕緊答應我的條件,別怪我沒警告你,我抓的可是有名的金環蛇,毒液見血封喉的,」他撓了撓頭,「奇怪,按理說這會兒應該發作了才對的。」

    我忍不住笑出來,「六公子,你看這個。」

    我解開披風,用匕首劃破左手臂,一股黑血從創口處滲出來,我把手臂舉到六公子跟前,六公子驚得眼珠溜圓,「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輕描淡寫說道:「箇中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明白一點,你就是把那包子裡邊毒液再加多十倍劑量,對我也無濟於事,因我早已經毒素攻心,所以不受你毒殺,你不必再白費功夫。」

    六公子躊躇了陣,破釜沉舟的說道:「好吧,你不回去,我就跟著你,你走到哪裡,我跟到哪裡。」

    我啞然失笑,「你跟著我做什麼?你是主子,我是奴婢,哪有主子圍著奴婢打轉的道理?」我想了想,接著說道,「再說了,現在正是選拔新任主事的非常時期,你應當滿世界的去找珠璣礦才對的,做什麼非要和我糾纏?」

    六公子乾笑,「我非得和你糾纏不可。」

    我問道:「為什麼?」

    六公子遲疑片刻,說道:「我要拿你去和一個人換一樣物品,那物品對我來說無比重要,我很想得到。」

    我問道:「是什麼物品?」

    六公子說道:「告訴你也無妨,是我母親生前留下的遺書,那遺書裡邊記載有我的身世。」

    我突然笑出來,「容我猜測看,你說這話的意思,莫非是在暗示我,你可能不是主事老爺親生的小孩?」

    六公子苦笑道:「對。」他臉色甚是複雜的笑,「所以我就想把這遺書要來,當面呈給主事老爺,請他將我從徐家除名,像九弟那樣。」

    我奇道:「你不喜歡呆在徐家?」

    六公子平靜說道:「不喜歡,很早以前我就想脫離徐家,我不屬於這裡,我想回羅剎。」

    我說道:「是誰要你帶我回武陟的?」

    六公子避重就輕說道:「你回去見到就知道了。」

    我想了想,說道:「我暫時不能離開長安。」

    六公子說道:「沒問題,交易裡邊約定,如果你不回武陟,我就亦步亦趨的跟著你,一直到你過世,也一樣可以拿回遺書,」他咧嘴輕笑,「我原本以為這要花費很長時間的,但現在看起來,那一天好似沒有我想像中那麼久遠。」

    我笑著說道:「在這種情況下,你是否需要定期向交易人匯報我情況?」

    六公子說道:「要求是每兩天一次。」

    我沉吟了陣,說道:「我現在要去正陽宮,你要跟就跟。」

    六公子也不問原因,一口答應道:「好。」他揭下臉上的假面,自發跟在我身後。

    我一路走的很慢,六公子居然也不催促,就跟在我身後,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天,期間我屢次試探他,想要問出與他交易那人的姓名和來歷,都給他圓滑的敷衍過去。

    但我始終是不死心,最後索性直截了當說道:「六公子,只要你肯告訴我,與你交易的人究竟是誰,我也是可以想辦法,讓主事老爺將你從徐家除名,放你回羅剎國的。」

    六公子默不做聲,躊躇良久,說道:「綠珠,不是我不肯告訴你,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他每次同我聯絡,都是差小童送信給我,本尊從來沒出現過,但小童每次送信來,都會附上一件我母親生前用過的物品,作為信物,所以我雖然沒有見過他,還是願意和他交易。」

    我皺眉,「你有無追問過那小童他的來歷?」

    六公子說道:「問過,但那小童極其倔強,無論我怎樣刑求,都是隻字不吐,最後只得把他放了。」

    我問道:「你跟他有聯繫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六公子想了想,說道:「約是在九月上吧。」

    這個時候我大約剛從遼東回到揚州。

    兩個人說話間已經走到正陽宮門口,我心中雖然疑竇叢生,但也知道當前不是繼續追問的時候,廣在內宮不知道情況如何。

    我抽出廣送我的腰牌,出示給宮門口的兵勇看,那兵勇看得很是仔細,末了又打量我片刻,問道:「是東宮殿過來的?」

    我沉吟了陣,說道:「是。」

    兵勇說道:「容我進去通報。」

    不大功夫有武官自內宮出來,腰間佩刀半拔出鞘,在宮燈照射之下,閃爍寒光,背後是四名衛尉寺的守衛,面容看來都甚是陌生。

    我退後兩步,六公子很是乖覺,悄聲問道:「怎麼了?」

    我低聲笑著說道:「你參觀過天牢麼?」

    六公子說道:「沒有。」

    我說道:「說不准今次能夠讓你見識一下本朝的天牢佈局。」

    六公子問道:「你的意思,我們可能會給人逮捕?」

    我說道:「說不好。」

    六公子問道:「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我淡淡說道:「因為出來的武官我認得,守衛卻不認得。」

    出來的這名武官,甫自新晉不久,名字叫做陳子相,是容貴妃的外侄,因為有這一層關係在,堅皇帝賜封他做了諮議參軍、典司武事,統領長安中兵、外兵、騎兵、長流四部兵馬,但他是外圍武官,按照本朝的律法,外圍武官是決計不能帶刀入內宮的,違者會以謀逆罪論處;

    太子奪宮時候,一共調用了東宮殿的兩百名親兵護衛,事成之後,這兩百護衛的一百人調入內宮輪值,剩下一百人駐守在宮門外,為了安全起見,後來我又建議他徵用了楊素府上的兩百親兵,駐紮在宮門附近備用,這四百名親兵,都是我親手挑選,沒有我不認得的,沒有不認得我的。

    六公子低聲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道:「這意思就是說,宮中果然發生變故,東宮殿的人被驅逐了,廣多半已經給軟禁。」

    六公子說道:「啊?不懂,你就直接告訴我,還要不要進宮?」

    我笑著說道:「當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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