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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章 元定 文 / 米雅

    前周天和五年,前陳國的湘州刺史華皎、巴州刺史戴僧朔起兵反叛,率眾投奔當時的前梁後主皇帝蕭巋,華皎將自己年幼的愛子玄響噹做人質,送給蕭巋,向蕭巋借兵討伐前陳國。

    蕭巋是前梁國昭明太子的玄孫,原本是前梁國皇位的嫡系繼承人,但前梁國被前周高祖武皇帝陳霸先所滅,蕭氏家族因此被逐出皇宮,飽受顛沛流離之苦,蕭巋朝思暮想的,即是要復國,華皎願意代他討伐前陳國,他當然是求之不得,但他手上又沒有足夠兵馬出借給華皎,兩廂權衡之下,蕭巋向當時的前周武皇帝示好,提出與前周國聯盟,共同討伐前陳國。

    周武皇帝答應與蕭巋結盟,他派時任襄州總管的衛刺王宇文直率大將軍田弘、權景宣、元定三人,帶著水軍六萬,步騎兩萬,聯合華皎和戴僧朔手中的水軍七萬,組成伐陳聯軍,出兵前陳國。

    聯軍由衛刺王全權統率,取水路挺進前陳國,在郢州與前陳國水軍主力正面遭遇,雙方僵持不下,衛刺王遂讓元定率領兩萬步騎改從陸路進攻,試圖包圍郢州,但元定部行至郢州附近的沌口時,誤入了前陳國大將軍淳於量布下的兵陣,兩萬步騎全軍覆沒,元定失手被擒,淳於量將他帶回江夏。

    元定陷落陳國人手中不久,從郢州方面傳來消息,指說前陳水軍大營內發生離奇疫症,水軍主力死傷殆盡,大將也損折了數名,衛刺王得知這消息,試探著再度攻城,沒想到一舉得手,伐陳大軍進入郢州城,駐紮在郢州的夏口原前陳水軍大營內。

    可是就在當天夜間,伐陳大軍被陳國人火燒連營,緊接著前陳國水軍都督吳明徹率領傳聞中已經死於疫症的水軍主力從天而降,和大將軍淳於量率領的四萬步騎兵勇聯手,對好不容易逃出火陣的伐陳大軍進行封鎖圍剿,衛刺王此時才知道,自己是中了陳國人的請君入甕之計。

    戰事從夜間持續到天明,郢州地面血流成河,夏口江水千里飄紅,十三萬伐陳水軍部隊除了少部分存活下來以外,大部分被殲殺,華皎和衛刺王拚死殺出重圍,華皎脫身歸梁,衛刺王帶著不足百人的殘兵回到長安,周武皇帝雖然震驚,但想著勝敗兵家常事,也沒有過多的苛責衛刺王。

    可是不久之後,前周隱蔽在前陳的眼線送回諜報,指稱前陳國今次的請君入甕之計,實際上是出自叛將元定的謀劃,周武皇帝龍顏大怒,當即下旨將元定全家誅殺,又責衛刺王用人不當,督導不力,免了他的襄州總管職務,衛刺王深以為恥,對元定恨之入骨。

    按照徐家天書庫卷宗的記載,從天和五年到天和六年,衛刺王多次派人到前陳國狙擊元定,都沒能得手,最後衛刺王經由其他管道,聯絡到徐家,許下重金邀約徐家設法把元定拿到長安,但徐家準備接單時候,他又將這邀約撤回。

    現在看起來,衛刺王當初其實並沒有撤回邀約,只是改變了邀約對象,他繞開徐家,直接和母親交易了。

    我翻開元定的卷宗,發現卷宗一共記載有三部分內容:元定的背景、緝拿他的原因以及進度展示,在進度展示這一欄,母親簡要寫道:七月初九,合約立成,差狙擊手入陳;九月二十四,拿獲元定,帶回相州,差人知會衛刺王。隨後就再沒有下文。

    我怔怔出神,心裡頗是疑惑,母親派人知會衛刺王之後,衛刺王為什麼沒有來拿走元定?

    我對徐晉武說道:「你幫我把元定提來,我有話要問他。」

    徐晉武搖頭說道:「其他人還行,這個人就不用提了。」

    我問道:「為什麼?」

    徐晉武斟酌了陣,說道:「他被挖眼、割舌、刺聾、去勢,斬落四肢,基本上已經是廢人,提來你也問不出所以然。」

    我啞然,「他受這刑罰是誰定義的?」

    徐晉武說道:「委託人。」

    我說道:「衛刺王有夠陰狠。」

    徐晉武沉吟了陣,說道:「這也不是衛刺王的初衷,」他沉吟了陣,「衛刺王當初和你母親訂立的合約,載明元定的處理方法是就地格殺,最後刑罰發生改變,是出自你母親的建議。」

    我皺眉,「母親不是這樣的人。」

    徐晉武輕歎口氣,「我到現在都記得,她對衛刺王說的那番話,報復一個人,最高明的手段,不是讓他死,而是讓他生不如死。」

    我默不做聲。

    徐晉武說道:「綠珠,你如果堅持要見元定,我也可以將他提來給你。」

    我出了會神,說道:「不用了,」我笑出來,「我之前心裡有些疑問,想要問他求解,但現在已經想明白,不需要再見他。」

    母親幫助衛刺王拿獲元定,又給了衛刺王最高明的報復建議,衛刺王因此和她建立起長期的秘密合作關係,後來甚至還成了密友,所以衛刺王才會在我百日時候送來祝賀的金鈴,母親也頗是看重這禮物,於是將它妥善收藏,放在白楊樹上的鳥窩子裡邊。

    徐晉武也不追問,寬和笑道:「那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我說道:「回徐家堡,我是背著先生出來的,要盡快趕回去,省得他發現我不在,又嘮叨我。」

    徐晉武說道:「好,我和你一起回,」他看著我,出了會神,意味深長說道,「綠珠,你年紀越長,越似你母親。」

    我只是笑,轉口問道:「母親擅長做針線麼?」

    徐晉武笑道:「據我所知是不,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的?」

    我笑著說道:「我也不會做針線,每每見到繡花針就頭痛,原來是受母親遺傳。」

    徐晉武呵呵笑。

    我心念千百轉,如果母親不擅長做針線,那麼錦囊就是她找其他人縫製的,這樣說起來,她在徐家應當至少有一個十分親近的人,可以分享她不喜給外人知道的秘密。

    這個人會是誰?

    徐晉武和我在午後未時左右趕回武陟,兩個人在郊區分手,經由不同路徑,一前一後回到徐家堡。

    登安見著我回來,露出如釋重負笑容,「綠珠,你可回來了,剛剛有大屋的婢女送信過來,說主事老爺日落時候要和師父一起來探視你。」

    我瞇瞇的笑,把馬鞭交給他,「呵,真是有些受寵若驚。」心知主事老爺明說是來探視我,主旨多半還是檢查我的近況,要是我康復得差不多了,勢必就要分派我事情做,徐家是不養閒人的。

    登安跟在我身後,「婢女還送來一套女裝,說是主事老爺給的,囑咐你一定換上,我已經擱置在你房裡。」

    我哦了聲,「那衣服是新是舊?」

    登安說道:「好像是舊的。」又絮絮叨叨補充,「主事老爺真小氣,舊衣服也好意思送出手。」

    我說道:「登安,你年紀不小了,我送你兩個成語,你要時刻記著。」

    登安問道:「什麼成語?」

    我冷淡說道:「隔牆有耳,禍從口出。」

    登安說道:「綠珠,你不要嚇唬我。」

    我冷笑,「我何必嚇唬你,徐家五至十歲的家奴,不包括弼聰營近五歲家奴在內,目前就有七千多個,在這七千多家奴當中,你的資質只能算是普通,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登安抖著雙唇說道:「意味著什麼?」

    我說道:「這意味著,你頸項上放著一把刀,稍稍不留意,這刀刃就會割斷你的咽喉,而評論主事老爺的是非,簡直就是往刀口上撞。」

    登安眼中閃過恐懼之色,「綠珠,我以後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他忐忑不安四處張望,低聲問我,「你說我剛剛那番話,會不會有人報告給主事老爺聽?」

    我似笑非笑,「你覺得呢?」

    登安面色如雪,眼淚極速落下,抱住我大腿苦苦哀求,「綠珠你要救我,我不想死。」

    我啼笑皆非,一腳踢開他,「你自己闖的禍,自己收拾,我可沒那閒功夫替你善後。」

    登安放聲大哭。

    我們當前所在的院子,連同主事老爺的主屋大院,統稱內府庭院,是徐家堡的核心,徐家歷任主事老爺和主母都住在這裡,所以配置有不少精銳家奴護衛,但是到了現任主事老爺這一代,情況卻有所改變,彼時主母生下九公子,身體纖弱,睡不安枕,許智藏告訴主事老爺,說家奴來回巡邏,影響主母靜養,而且休憩睡眠的地方總是見著凶器,也不利於安神,主事老爺因此把家奴全部撤到外圍,內府庭院只保留數名雜役和奴婢,主母過身以後,所有雜役和奴婢都集中到主屋大院伺候,這邊滿打滿算,也只有我和登安兩個人,登安太粗心,沒注意到這點,我也不點破,讓他自己發現去。

    我撫著額角,忍受登安的嚎叫,回到內室,果然見著臥榻上放有一套半舊的女裝,樣式剪裁的很是簡潔,做工卻無比精細,我找到衣片縫合處,翻看針腳,跟著笑出來。

    這針腳和我早間拆那錦囊的針腳如出一轍,毫無疑問,兩樣物品是同一個人縫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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