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零六章 林中巨蟒 文 / 完顏笑金
主帳前空地上,鴉雀無聲。
伊莎貝爾上前傳音問道:「是死是活?」
克裡看了他一眼,眼中泛起的血絲消退了下去,把丹茜打了個橫抱在懷裡,道:「沒死,不想你為難!」
伊莎貝爾不再傳音,嘻嘻一笑低聲道:「也不會怎麼為難!」
克裡看了看四周那些驚的瞪目結舌的軍官士兵,笑道:「這兒不方便講話,回頭我來尋你!」
伊莎貝爾怔了一下,問道:「你要……」話未曾說完,克裡已然向營外奔去。伊莎貝爾怎麼可能甘心他這麼忽來忽去,她帶著幾份惱怒伸手去捉克裡,卻捉了個空,手穿過了克裡的一個虛影,外圍的眾軍官士兵只覺一陣狂風撲面,一個黑影急速從身側竄過,想反應也都來不及,更不要提攔他了。
伊莎貝爾一抓失手,卻也不敢下令讓手下攔截克裡,人的名樹的影,克裡現在魔名如同烈日中天,她也忌上幾分,她不下令,屬下自也不會多事!不久,克裡便出了軍營,逕自往了荒辟之處去了。
克裡速度極快,驚的幾隊雅格游騎如同白日見鬼,不過無論克裡如何加力,甚至穿山入林,卻也甩不掉天上那緊緊追隨丹茜的雪雕。
奔出了三十餘里後,克裡把丹茜往地上一放,舉目望天,只見那雪雕在天上盤旋,也不下來,料來它通靈性,知道這一下去,十有**非給克裡生撕了不可。
克裡等了一會兒,不見那飛禽下來,也自盤膝而坐,只是看著身前如同熟睡了一般的丹茜。
丹茜的眼睫毛不停抖動,好似在做什麼惡夢,那俏臉兒上一對細眉不時的皺在一起,這個表情像極了默然兒生氣的時候,卻讓克裡看的幾乎癡了。
丹茜喘息漸漸的快了起來,身子也倦成一團,好像非常害怕什麼,克裡驚醒過來,看她可憐,伸手把她拖到懷中,盡了最大努力把自己狂暴的真力變的柔和一點,緩緩渡給丹茜,幫她平復心神。
丹茜的神色放鬆下來,在克裡懷裡扭動了幾下,好像一隻小貓一般,不過剛才存在眼中的眼淚卻是流了出來,克裡心下大是不忍,伸手想給她擦一下眼淚,卻見自己兩手烏黑,不知什麼時候粘滿了泥土,只得解下自己脖上的領巾,輕輕蘸去丹茜臉上的眼淚。
丹茜倦在他懷裡睡的正熟,克裡也沒怎麼打算叫醒她,這麼靜靜的守著她居然可以讓克裡有種默然兒活過來的感覺,這讓他感到非常的舒服,心中不停翻騰的不平之氣卻也好像消散了不少。
太陽漸漸西斜,樹木之間暗了下來,遠遠傳來不知是野狗還是狼的嚎叫聲,讓山林多了幾份野性氣息。
他舉目四望,這些數年大戰不斷,山中的野獸少了人類這天敵,數量多了不少,克裡此時心中盼望來上那麼一兩隻不開眼的,好解決他的晚飯問題。
正觀望間,只覺一隻小手貼在了他的小腹上,他低下頭,卻正對上丹茜一雙俏目。
「為什麼不殺我?」丹茜依然倦在克裡懷裡,並沒有移開的意思,也許對她來說,能有個這麼貼近克裡的機會,那麼殺死他的把握就更大了幾分。
克裡很平靜,伸手yu摸丹茜的頭髮:「你是默然兒的妹妹!」
丹茜輕喝一聲:「別動!」克裡不理她,手依然往丹茜的頭上摸去。
丹茜逕自去提全身真力,想來就算打他不死,讓他重傷卻是可以的,不料真力依在,卻不聽她的指揮,她百般調用,那真力依然我行我素的在經脈間流動。
克裡的手停了下來,不是懼怕丹茜,卻是他想自己的手很髒,沒敢摸下去。
丹茜無技可施,眼淚奪眶而出:「你對我做了什麼……對我做了什麼?」
克裡吸了口氣,目光移往別處:「你的真力我封住了,我想這對你對我都好,不是嗎?」
丹茜眼淚流了一臉,掙扎著要從克裡身上爬起身來,克裡也不阻她,任她滾到一邊,不過看著她那一身白衣沾上了污泥,微微心中有點不舒服!
「為什麼不殺我?」丹茜依然追問。
「因為你是默然兒的妹妹!你很想我殺了你嗎?」克裡有點兒不耐煩了,自己不殺她難道還錯了不成?
「我不相信,師傅就像我們母親,你連她也殺,怎麼不會殺我?」丹茜身上酸麻漸消,禁了她的真力並不影響她的一般活動,現在氣血行開了,她扶著小樹站了起來。
克裡聽她質問,一聲語塞,許久之後緩緩道:「你很像你姐姐……」
丹茜長倒吸了一冷氣:「瘋……瘋子……你為了她不殺我……又為了她殺了神殿數百人……她不會原諒你的!」這個男人一顆心都掛在一個死人身上,連一條性命這般大事,都用這種可笑的理由來判斷,不是瘋了那是什麼?
克裡沒生氣,歪了歪頭,道:「不錯,我想你姐姐離開我的那一刻,我就瘋了!」
頓了頓,他補了一句:「也許是你們太傻,才認為我是瘋子……」
丹茜眼淚像無窮無盡一樣的流,這讓克裡覺得很親切,流淚不是懦弱的表示,而是感情豐富的一種表現,他不會瞧不起流眼淚的人,這和那些大陸騎士不同,那些人認為流眼淚是一種可恥的行為。
丹茜打量著四周,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奇石怪樹幽影亂動,山林之間風吹樹動,沙沙怪響不絕於耳,雖說她也不是弱質女子,但面對克裡這個把恐懼烙在她心底深處的人,又突然發現自己處在這種環境中,想不發抖都很難。
她見克裡只是坐在那兒,丹茜開始一步步的向後退去,她要離開這兒。克裡並沒有阻攔她,只是望著她的離開。
退出了數十尺後,樹林遮擋,丹茜已然看不到克裡了,不過卻不能平復下自己那還在不停顫抖的身子。
丹茜仰起臉來,看著天上那群星燦爛,打了個胡哨!
雪雕沒來,丹茜有點失望,不過更多的是惶恐,她知道雪雕有夜肓症,不過她仍然希望這時候雪雕在身邊,就算不能帶她離開,好歹也可以壯膽。
山風陣陣,隱隱透著些許腥氣,丹茜臉上的淚水被風吹乾,覺得涼涼的。
她折了一根樹枝,在這荒野山林摸索著向前。真力被封了,不過她反應依然很靈敏,走在這只有星光的夜晚中,卻也沒怎麼擦著碰著。
她一直在想,為什麼自己不恨克裡?按道理來說,克裡毀了她一切,自己就算遵照女神吩咐,不能殺他,也應廢了他、封印他,讓他永世不能為惡才對。
為什麼自己下不了手呢?
我不是要殺他嗎?丹茜這麼為自己辯護,可惜連她自己的良心也不能確定自己雖然招招拚命,卻真的能一劍刺在他身上?自己見他時就存了求死之心……那為什麼他又不殺自己呢?
為了師姐……她好幸福,就算死了,也有這麼一個男人以一身之力挑戰大陸,為了她不惜一切。
真的好幸福!
丹茜想著想著,眼淚又流了出來。
她伸手又擦了一把眼淚,算了算自己已經走出了很遠了,不過可能走錯了方向,樹木反而更加茂密了,她尋了棵大樹,抓牢了樹身,雙手交疊的爬了上去,想在這兒呆到天亮,再引那雪雕來接她。
南方潮濕,樹上也是青苔遍佈,樹葉擦在丹茜的臉上,讓她覺得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暗暗祈禱,樹上千萬別有那些蛇蟲之類的東西。
人越不希望什麼東西出現時,偏偏什麼東西就會突出其來,這好像變成了一個真理。
丹茜最後一把抓住一根樹枝想要翻身上去時,還在暗暗思量著若是武技盡在,這樹一躍便上,現在卻要死命的爬,真是……
手感不對,這是丹茜的第一個反應,她抓到的東西上面有細密的鱗紋,而且粘滑的緊,她隨手**拉扯了一下,不料手中那東西反而猛的一扯她,她驚呼一聲,從樹上被拋了下來,重重的撞到另一棵樹上,只覺身上的骨頭好像散了一樣,不由呻吟出聲。
勉強用手撐著爬起來,只感到一陣腥風撲面而來,她定晴望去,嚇的呆了。
山林夜間光線極暗,她看不清,不過卻也知道,這是一隻南方特有的大蟒蛇,巨蟒只見其首,而不見其尾,正噴著腥氣,一雙碧綠帶紫的凶眼牢牢的盯著丹茜。
丹茜慢慢撐著樹站起來,手中抓著隨手摸來的一塊石頭,她用手中的石頭和蟒蛇的腦袋比較了一下,苦笑堆滿了臉,自己手中的武器還沒有對方腦袋十分之一大,想來扔過去,對方連痛都不會有一下。
沒死在那個男人手中,卻要給這蟒蛇吃了嗎?
丹茜手一鬆,任那石頭掉在地上,死就死好了,也沒什麼可怕的,只是被吃掉……一想到死後還要被吃掉,丹茜倒是覺得自己師傅和神殿的眾人能死在克裡手中是一種幸福了。
蟒蛇盯看了半晌,身子一展,竟然頭尾都向丹茜撲來,想來是要捲住她,然後活活絞死再行吞食。
丹茜懷了死志,但見這般聲勢,卻也嚇的驚叫出聲,這聲音中全總都是驚恐,從這兒倒也能瞧出來,無論她現在地位如何,畢竟也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丹茜睜大了雙目看著那粗如水桶的蛇腹向自己迎面撲來,轉眼間自己和身後的大樹都給那蟒蛇卷在了一起,若不是那樹撐著,料這一卷之威,就能絞碎她全身的骨頭。
她**掙扎,誰知手腳皆動不了,張嘴便咬,卻想想那一身鐵鱗的蟒蛇豈會怕她的櫻桃小口?
蟒蛇越絞越緊,丹茜的意識模糊起來,覺得胸中的氣息都被那大蛇**擠了出去。
要死了……丹茜好像看到了師姐在向她招手,還取笑她喜歡自己的丈夫。
我喜歡他?
這個問題剛剛閃現,丹茜卻覺身上壓力大減,一股新鮮的空氣一直鑽到她的肺裡。她睜開眼晴,見到那蟒蛇正反首向一個黑影撲去,卻不知那黑影如何擊怒了巨蟒,讓它始了自己這美食,要去吃他。
丹茜喘息的叫道:「小心!」
她話音未落,那蟒蛇已然被那人雙手環抱,真力迸發之下,頓時老大的腦袋爆出滿天的血花!
這一出手,丹茜認出來了,是克裡,若不是他,這天下沒幾個人能一環手間便能有這般威勢。
蟒蛇頭沒了,不過身子依然翻騰,好像受了極大的痛苦,脖頸處血向噴泉一樣四處撒著,身尾滾處,樹折石碎!克裡皺了皺眉頭,又上前一手扯住蟒尾,原地轉著圈子,把那蟒屍甩的筆直,那蛇血撒了丹茜一身,那血腥味差點讓她吐出來,她正要大聲制止時,卻見克裡手一頓,猛然把那蟒屍向地上慣去,只聽一陣骨骼碎裂聲,那蟒屍已然軟綿綿的掉在上,一身的關節都給兩股相掙的力道拉斷了。
克裡把蟒屍扔下,也不扶丹茜起來,反而轉身在一棵樹下坐下,兩隻眼晴望著丹茜,丹茜淚眼迷糊,只看到兩點幽幽綠光在遠處瞄著自己,一時之間,坐在血污中的她,真正放聲大哭起來。
並不是自然而然的流眼淚,就好像受了欺負的孩子,只是為了發洩而不慣一切的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