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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一節 重現 文 / 問心劍

    沐風本是滿臉帶笑的全心聽著的,聽到那白衣人最後一句話,卻不禁斂了臉上笑容,眼神飄忽,似是在全心思索什麼事。那白衣人也不再說話,也不再喚酒,只那麼冷著臉靜靜坐著,不喜不怒,從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什麼來。

    就如此靜默了約有一盞茶時間,沐風忽的展顏一笑,道:「我道兄台說的是什麼奇人逸事,沒想到竟也是這些閒雜事情,沐風性情疏懶,翰林供奉死了也好,翰林學士死了也好,與沐風都沒有什麼相干的。不知兄台說及此事,有和用意。」

    那白衣人依舊冷冷,道:「也無甚用意,不過是解酒的故事而已。」

    沐風眉一挑,道:「縱是解酒的故事,卻也有些煞風景了,沐風今日也無飲酒的興趣,也要走了,兄台若還要酒,我先行會帳,兄台只管飲如何。」

    「已經夠了。」那白衣人起身道:「多謝兄台的酒了。」說著丟下一錠金子,也不理沐風的呼喚,逕直向外行了去,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在喧囂的人群之中,不見了。

    沐風呆了半晌,卻也丟下一錠金子,出了那酒肆,向皇宮方向行去。

    在酒肆聽那白衣人的一番話後,沐風自是無心再在上京城內閒逛,匆匆的便回了宮。他是自安禮門入的宮,經過紫雲閣,旁邊便是馬球場,衛之一朝,馬球之風甚勝,不論是王孫貴族還是巨商大賈,都是打馬球或是看馬球為樂,馬球比賽常年不斷,甚至外邦使節,比如突厥,回鶻,土谷渾甚至高麗,東瀛等國的時節前來,宮中都要舉辦盛大的比賽。有些皇帝甚至還非常喜歡自己下場比賽,明昭雖是女子,但對馬球的喜好也不小,時常會駕臨至馬球場,觀看精彩的比賽。

    過了紫雲閣,山水池便遙遙在望,山水池側則是千步廊,可以一直通到武德東門。沐風漫步其上,雖然心緒不佳,卻也不禁放緩了腳步。借長廊兩側的風光來調節自己的心情。

    堪堪行到一半之時,迎面撞上來一人,昂首闊步按刀而行,卻是許久不見的武應安。

    武應安對沐風始終抱有敵意,這一點沐風自己十分清楚,但是他還是住了腳步,笑道:「武侍衛好久不見,不知去何處。」

    武應安見是沐風,卻也停了下來,口氣竟是出奇的和善,臉上還堆了笑,拱手道:「沐公子好,我方從江南回來,沒想到第一個就碰上沐公子了。」

    若是武應安板著個臉與沐風說話,沐風還不會如何,此時武應安態度突然大為改變,他心中不免奇怪,但是看到一張笑臉總比看到一張板著的臉要舒服,也笑道:「不到一個月時間竟然去了趟江南,武侍衛辛苦了。」

    「不辛苦。」武應安爽朗笑道:「能把事情搞清楚,一點也不辛苦,我正要去球場打馬球呢,就不耽誤沐公子賞景了。」說著拔腿便要走。

    沐風心中卻閃出一個主意,喊住武應安道:「武侍衛請留步,沐風有一事相求。」

    「哦。」武應安停下了腳步,疑惑道:「沐公子有何事要應安效力的。」

    「也無甚大事。」想了一回,沐風還是覺得將那事先與安無忌商量一下的好,因此道:「只是我想找一下定中,不知在何處能找到他。」

    「你找定中呵。」武應安知道沐風與安無忌情誼甚好,也不以為意,想了一想後道:「現在若不是在含章殿就是在舍人院罷。你要尋他……你這身份出入不方便,我命人幫你去找好了。」說著拿眼睛四面一轉,最後定在了一個正對面行來的小太監,招了招手,吩咐那小太監過來,道:「你是那個殿裡的。」

    那小太監卻也認得沐風和武應安,見兩個大人物召喚自己過去,連忙一路小跑行到二人面前,跪下磕了個頭才道:「給沐公子,武大人請安。奴婢是尚食內院的,不知武大人有什麼吩咐。」

    「嗯。」武應安見這小太監也還伶俐,因而笑道:「說話倒還清楚,沐公子有個差事,讓你去跑跑腿。如何。」

    「奴婢願為沐公子效力。」那小太監見能攀上這個未來皇夫的大樹,自是連忙點頭答應。

    沐風笑道:「也沒有什麼大事,不過是我想找翰林學士安大人說說話,但是對宮裡不熟,因此想找你來跑跑腿,你可願意。」

    「這個自然。」那小太監答應了以後卻又苦起了臉,道:「不過沐公子,安大人,奴婢職位低下,含章殿倒是可以去,只是前朝那裡就……」

    「這個自然不會讓你為難的。」沐風尚未答話,武應安卻接過了話,從懷中掏出一個令牌,扔到那小太監身上,笑道:「你拿了這個只管去就是的,若是有人盤問,有了我這個令牌,自然暢通無阻。你請完安大人再去馬球場把這個還給我就是的。」

    沐風亦接口道:「我如今住在武德殿,請安大人到武德殿去便是。」

    「是。」那小太監行了一禮,便匆匆的向來時路跑去。沐風與武應安相視一笑,沐風正要說話,武應安卻笑道:「沐公子要是沒有別的差遣,應安這就去了,他們還等著我呢。」

    安無忌到武德殿時,卻已經是申酉相交之時了。武應安是今日上午回的宮,明昭因召見黔南觀察使和鄂岳觀察使而無閒見他,因此派安無忌代問詢問差事辦得如何。

    其實武應安這次下江南,是調查沐風的身世去了,有了凌凜這個先例,對新任皇夫的出身來歷,他們自是不敢懈怠,武應安甚至還主動請纓去調查沐風的家世來歷,當然,結果是很讓人滿意的,不然方才武應安也不會一反常態,對沐風如此和善。

    確認沐風家世來歷沒有問題了的安無忌自然也是高興無比,明昭雖然沒有確切透露何時再婚,但是按他自己的揣摩,卻應是這一場痘瘟結束後,揀著過年的喜慶日子一併辦了,現在痘瘟已經漸漸平了,武應安又傳來這等消息,這樁喜事,眼看便要近了。

    沐風此時卻在武德殿後殿暖閣子裡想著方纔的事情,見安無忌嘴角含笑的步了進來,也不起身,只一擺手,半是埋怨半是開玩笑的說道:「安大人貴人事忙啊。」

    「那是那是。」心情甚好的安無忌順著沐風的話開了個玩笑,也不多禮,坐到沐風的對面,挑眉道:「你今日急忙找我,該不是說話那麼簡單罷。你不是今日一早便出宮訪友去了麼……」

    「定中。」沐風臉上不見了平日的瀟灑,道:「我有一事要問你,你能否如實回答。」

    「什麼事。」安無忌見沐風神色鄭重,也收起了笑容,沉聲道。

    「我想問一問。」沐風緩了緩,道:「宮裡的蕭供奉,便是那吹蕭的蕭廣川蕭供奉,是不是前天晚上死在了太平坊了。」

    他怎麼會知道,安無忌心猛的一跳,卻生生控制住了臉上的震驚神色,默了半晌,最終還是點頭道:「是的,不過你怎麼會知道。」

    沐風一歎,將中午在那胡人酒肆所遇原原本本說了出來,安無忌越聽越是驚奇,那白衣人到底是誰,為何會知道得如此詳細,還告訴了沐風,那人來歷行為甚是奇怪,當是知道沐風身份才將此事告知沐風,那樣說來,那人和殺蕭廣川之人定然有關係,那白衣人又是何方神聖呢,背後勢力,又是哪一股。但是不論如何,眼前這人的心,卻要先探明了,那個人,再也受不得什麼傷啊。

    想到這裡,安無忌抬頭直直盯住沐風,出聲道:「你對此事有什麼想法麼,比如,蕭廣川是何人所殺。」

    沐風自然瞭解安無忌的意思,無聲的一笑,毫無畏懼的迎上了安無忌灼灼的目光,淡然道:「我若是不信她,何必把事情告訴於你,定中也小心太過了。」

    安無忌知道明昭已經將凌凜的事情告知於他,因此也不隱瞞,苦笑一聲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沐風你是不知道,當年那事,有多凶險。」他不願在凌凜之事上多做牽扯,立刻轉了話題,道:「你又是如何想的。」

    「若是她,或者是她命你派人下的手,豈有讓消息流露出來的,而且那蕭廣川還會死在太平坊,讓人見到,在宮內不是更好麼。」沐風搖了搖頭,繼續道:「而且那白衣人,雖然氣度不凡,但是來歷行動,卻極為詭秘,他似乎是特特因為要告知蕭廣川之死才來與我搭訕的,惟恐我不知道一般。這倒有些yu蓋彌彰了。」

    聽得沐風此語,安無忌的眉心才略微的舒展開了一些,道:「你能如此想是再好也不過的,之前我還擔心你……」

    「擔心我胡思亂想是也不是。」沐風輕笑道:「她以女子之身為帝,雖然做得很好,但是天下不願她為帝的人何其多也,明槍暗箭更是防不勝防。這一切,在前些日子裡,我早已想得清楚,定中就不必擔心我了。我只是在想,那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是為誰而來。說實在的,我遊歷天下,那人雖然眉宇之間戾氣重了些,但是舉止氣度,卻當真真是難得一見的人物。」

    安無忌歎道:「你說的,天下不願皇上坐在龍椅之上的人何其多也,怎麼找得出來。皇上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昨日才吩咐我不必再查,查也無用。」正歎氣間,卻突然想起一事,問道:「你可還記得那人的面目麼,與我描繪一番如何。」

    沐風想了一想,剛想說話,卻一眼瞟見一旁書案上昨日畫畫尚未收起的用具,心中一動,道:「我自然記得,不如畫出來給你如何。」

    「好,如此甚好。」安無忌點頭應道。

    沐風行到書案前,鋪開一張宣紙,提起筆來開始畫那白衣人的面目。安無忌亦湊到明昭身前看沐風畫像。面龐、眉、目、鼻、口……在沐風一筆筆的描繪下,一個鮮活的人像出現在紙上。

    安無忌初看時只覺得熟悉,後來越看越是心驚,待得沐風放筆,點頭說道:「就是這樣了,應當沒差別了」之後更是禁不住心中驚恐,不由的脫口而出道:「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是他。」

    「他是誰啊。」沐風側目看著安無忌,他與安無忌相識數月,從沒見他如此驚惶失措,不由奇怪問道。

    安無忌痛苦閉上眼睛,不由自主的連連後退,滿臉都寫著「不可能」三字,一直退到牆邊才勉強扶住一把椅子,艱難的把身子放到椅上。良久才苦澀道:「他,他是凌凜。」

    凌凜!沐風也嚇到了,他不由睜大了眼,急急問道:「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會在這裡?」

    「我也不知道。」安無忌痛苦道:「我前幾日翻到一個卷宗,是沙洲節度使的例行上報,裡面說他已經死了,怎麼會……」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住,高聲道:「難怪……他應當是從沙洲逃走了,沙洲節度使不知他的身份,以為只是一般的罪人,所以他雖然逃走了,但是卻也不在意,只按例上報一個已死便是,反正天高皇帝遠,也管不到他那裡。不行,我要去找龍易,要他封鎖九門,全城搜查。」

    他說著便起身快步向門口行去,剛行了幾步又頹然停下,垂首道:「不行,沒有皇上的命令龍易是不會動的,可是這件事……」

    正在安無忌猶豫不絕之時,已經想明白一切的沐風卻起身道:「你應該告訴她。」

    「為什麼……」安無忌滿臉痛苦的反問道:「皇上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你,也在慢慢的望了那個人,現在告知皇上,那不是……」

    「不管如何。」沐風雙眸之中閃動著智慧的光芒:「不管如何,她都是最需要瞭解一切的人,而這件事,你是瞞不了的,他能做出這一件事,就能做出第二件,第三件,倒那時再告訴她,那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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