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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一節 出頭鳥 文 / 問心劍

    在江嘉攜安影離開上京城返回浙東的第三天,突厥使節團終於到上京城了。明昭令皇長子君紹真率禮部及鴻臚寺一眾官員主理此事。其實若是一般前來朝見的使節團倒不必勞煩君紹真。只是這只使節團著實有些特別,這次前來不僅是朝見和求親,更重要的一個任務是——護送樂平公主,抱琴的骨灰回大衛。

    當初明昭六年,突厥王子阿莫多在君紹真的壽宴之上當場求親,明昭為安突厥人之心,將貼身侍女抱琴認為義妹,封永平公主,出嫁突厥。後來阿莫多成為突厥可汗,抱琴身份尊貴,理所當然成為了大妃,並誕有一子,名曰闕特勤,被阿莫多立為汗位的繼承者。按理說,抱琴本該在突厥安享榮華,只是她思鄉太過,從到了突厥後身體就一直不好,掙扎了十數年,終於在今年年初去世。去世之前留下遺言,希望阿莫多能將她的骨灰送回大衛。因此才有了這個使節團。

    突厥這個使節團到上京城的三日後,明昭在太極殿舉行大朝會,召見突厥使節。

    「闋特勤奉命送母親的骨灰回到生養闋特勤至愛的母親的土地上,偉大而仁慈的女皇陛下,感謝您在十九年前將闋特勤的母親送到突厥的草原上,這樣才有了如今跪伏在您面前的闋特勤,現在母親在突厥草原上的日子已經結束,請您讓她在天朝的土地上得到永遠的安寧吧。」

    太極殿正中央,使節團的正使,也就是抱琴之子,闋特勤正跪在殿上,雙手捧著抱琴的骨灰,大聲說道。

    龍座之上的明昭雖然早已知道這個消息,但是此時還是不禁潸然淚下。聽完闋特勤的話之後,也不說話,只是揮手示意侍立在側一身女官打扮的侍書去接過。

    侍書早已嫁與武應安為妻,按理她是不可能也不能出現在太極殿上的,更沒資格穿這一身女官服se。只是明昭念她和抱琴姊妹情深,給了侍書特許,讓她立在殿上。

    侍書沒有說話,只是一躬身便緩步下了丹墀,向闋特勤行了過去,臉上兩行清淚,無聲的流著。

    待侍書接過抱琴的骨灰之後,闋特勤用突厥最隆重的禮節行了一禮,方才站起身。

    「中書令。」明昭終於出聲了。

    「臣在。」中書令王舉之出班躬身應道。

    「替朕擬旨。」明昭雙目之中淚光閃閃:「葬樂平公主於皇陵之側。以後……永伴朕側。」

    「臣尊旨。」

    君紹朗這些天的心情不好,很不好,非常的不好。不僅僅是江嘉的抽身退出,還有改租庸調製所帶來的一系列的麻煩。

    漕運那一方面倒沒有出什麼問題,只是分段交運在交運碼頭的選擇上有些麻煩,後來君紹朗乾脆奏請明昭,專門從國庫撥款在四河之中的三個交運點上特別開闢碼頭,專門用以漕運。真正的麻煩卻是出現在改租庸調之上。

    當初在大明宮江嘉覲見之時,就已經把為何要改制說得清清楚楚了,

    「不但百姓為其荼毒,便是朝廷,於其中獲利,也是很少了。現今土地多歸於大地主與寺院,天下九成百姓只得一成地,卻依舊要照舊例納九成的稅。百姓之苦甚矣,」

    百姓受苦,朝廷亦無利。得利之人乃是各地的貪官污吏及地主豪強。現今要改制,把本來屬於官吏及地主豪強的利益搶奪過來,一半予朝廷,一半予百姓。那些人如何能答應。明昭深居宮中,且對改制之事異常堅決,自是無人敢去觸動當今天子的龍鬚了。因此紛紛把主意打到了主理此事的君紹朗身上。自恃功高拒不服從者有之,陽奉陰違者有之,求情說好話撞木鍾者有之。魑魅魍魎,千奇百怪,無所不有。

    也正視因為這些原因,君紹朗主理此事已經一月有餘,可是在該租庸調製之上,卻依舊沒有半點進展,唯一有好消息傳來的還是浙東,可這是江嘉的地頭,她早已施行了不少時日,若還沒什麼成就出來就著實是個笑話了。至於其他的地方,無一例外的上的都是訴苦的折子。這些折子明昭連看都沒看,全都轉到君紹朗這裡來了。這意思是再明白也不過了,明昭是想要君紹朗duli完成這躺差使,她不看過程,只看最終結果如何。

    「哼,又來一個。」翻著桂管觀察使送上來的折子,君紹朗草草一閱之後將折子重重的拍在書案之上,這幫子封疆大吏一個個的都串通好了,連上上來的折子都是一個腔調,連說假話都不肯花點心思。簡直都沒把他君紹朗放在眼裡。

    發了一通脾氣之後,君紹朗又開始頭痛了,下午又是例行的覲見,五日一次,向明昭報告事情的進展。雖然明昭每次聽完都是淡淡的應一聲「知道了」便再無表示。可是君紹朗知道,母皇對自己現在的這種狀況絕對是不滿意的,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看來不給這幫子不知進退只知道一心撈錢的傢伙一個警告是不行的了。君紹朗突然想起嶺南節度使、義武節度使等七八名封疆大吏現在都在京城敘職。就拿他們開刀罷。君紹朗狠狠的一咬牙。

    歎了口氣,君紹朗叫了個書吏進來,吩咐了一通,正在提筆寫文書的時候,卻聽見外面政事堂大堂傳來一陣喧鬧之聲。

    君紹朗本不想理會,但是那喧鬧之聲越來越大,他原本就因為差使不順而有些心煩氣躁,經這一鬧更是有些按捺不住,心底騰騰的一股火冒了起來,禁不住將手中筆一拋,大步走了出去。

    到了政事堂大堂,君紹朗一眼望見檀州刺史兼防禦使,武威將軍申行正在大堂內大聲吵鬧,他是三朝老臣,政事堂的一眾宰相雖然品階高上他數階,卻也拿他無法。

    君紹朗其實在一踏入大堂就已經開始後悔了,他若不出來,這事就和他沒關係,現在他出來了,政事堂中以他為尊,自然是要他來處理這件事了。可是有膽子且能夠在著政事堂鬧起來的人,又豈是那麼容易料理的。料理得好還沒什麼好處,最可能的是得罪某一方,或者是雙方都得罪。可是這不論哪一方都是得罪不起的,尤其是在現在他還君紹真已經開始正面交鋒的時候。至於得罪雙方,那更是……

    正在君紹朗後悔之時,大堂裡的王舉之已經看到了君紹朗了,有了這麼一個替死鬼,王舉之怎肯放過,更何況這件事原本就是君紹朗有些關係。連忙三步並做兩步走上前來,一躬身道:「見過江王。」

    「見過江王。」堂內其他人也立刻反應了過來,連忙行禮,只有申行卻還昂著頭,鼓著嘴沒有動作,但是卻也閉了嘴不再說話。

    被王舉之推了出來君紹朗卻也無法,只得上前幾步,道:「各位大人有禮了。」又轉頭問王舉之道:「王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舉之眼中神光一閃,知君紹朗有心把他也拉下水,只是他好不容易找了個替死鬼,如何肯再下去趟這趟混水,但是君紹朗既然點名問到了他,他也不好不說話,正在腹中籌措說辭之時,申行卻幫他解了圍。

    不管形態還是神情都十分粗豪的申行大聲嚷嚷道:「殿下,是老申來找政事堂的大丞相的麻煩的。老申一年來上京覲見皇上一次,本來過兩天也要回檀州去的,只是聽說朝廷要改什麼制,把祖庸調都改折成錢。這些本來不是咱們武將官的事,但是戶部昨天給了我個文書,說什麼因為改制,以後調到檀州的民夫減一半以上,削減的折成錢,要老申自己去想辦法招募民夫。我的殿下,檀州是個什麼地方您還不知道,兔子不拉屎,鳥不生蛋。哪裡找得到民夫,就算找得到,就戶部給了那幾個銅錢,能召幾個。老申去戶部,戶部那幫兔崽子說這是政事堂的意思,這不,老申就來找政事堂這一幫大丞相的麻煩來了。」

    申行這一番話聽起來十分有理,但是君紹朗心裡明鏡似的,再明白也不過了。所謂租庸調,大衛律法上有規定:每丁每年向國家輸粟二石,為租;輸絹二丈、綿三兩(或布二丈四尺、麻三斤),為調;服役二十日,稱正役,不役者每日納絹三尺(或布四尺),為庸。申行所指的民夫,就是庸了。其實尚在太祖時期,出「代役錢」代替勞役就已經很普遍了。到了現在,更是沒有幾個人會去服役,都是出的代役錢。這已經成為慣例了。更何況檀州乃邊關之地。那裡的徭役多由發配的罪犯去做。改租庸調就是對其他地方有再大的影響,對他檀州,也是沒什麼影響的。

    但是君紹朗卻又不能將實話說出來,因為他知道他眼前這個看起來是個粗人的申行其實心思細密得很。而且今日來政事堂鬧上這一回絕對是不少官員在背後出的主意。矛頭對準的就是新政,想用這個來試一下自己的態度。畢竟大衛立國已經上百年,許多事情雖然已經不合時宜,但是要改起來,麻煩和問題,卻是大大的。

    正在君紹朗猶豫之時,卻見君紹真在安無忌的陪伴下,嘴角掛著一絲冷笑,行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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