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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三章 文 / 穆紫軒

    望神城的上空,黑色的煙霧像是一根精心雕琢的柱子,筆直佇立著,直達藍天。

    沒有風。陽光下,柱子的黑影被拉得好長,越過樓閣,跨過街道,攀上城樓,最後落在了城池外平坦的驛路上,落進黑色的軍團中,被黑暗埋葬。

    矮矮胖胖的藍袍主教一邊理著白色的鬍鬚,一邊望著天空,說:「很快,各大城池的救援軍就會趕到。偉大的神啊,感謝讚美你們,請你們拯救敬仰你們的人民吧。」

    融月騎著白色的戰馬從大教堂裡奔跑出來,擦過藍袍主教的身邊。

    藍袍主教一邊理順被風帶亂的頭髮和袍子,一邊對融月喊:「白袍丫頭,你要去哪裡?」

    融月拉住戰馬,跑了回來。她低下頭對藍袍主教說:「主教爺爺,我去城牆上,支援我們的士兵。請您趕快回到教堂裡,這裡不安全。」

    「曾經獄奴丫頭也叫我主教爺爺,只是,現在都不知道獄奴丫頭到哪裡去了。也不知道,她是否還好好活著。」藍袍主教絮絮叨叨,眼淚就快掉出來。

    「主教爺爺,快回教堂去。」融月慌慌張張地說。她已經聽到,城外敵軍的號角吹響。

    藍袍主教拭了拭眼角,抬起手來,拉住白馬的韁繩,說:「白袍丫頭,你也跟我回去,外面危險。快,下馬,回教堂去。」

    「爺爺,您放開韁繩好嗎?」融月著急地望著北門的方向,「爺爺,敵人就快進攻了,您讓我去參加保衛聖城的戰鬥好嗎?」

    「打仗是男人的事,你這個小丫頭攙和個什麼?既然你叫了我一聲爺爺,那我就要保證我孫女的安全。」藍袍主教固執地拉著韁繩,說,「快跟我回教堂裡去,不然,你就讓馬把我一起拉走吧。」

    「爺爺……」融月焦急地說。

    「快,跟我回去。」藍袍主教不依不饒。

    這時,一隊持著長矛的光之騎士跑了過來。融月盯著那一小隊騎士,微微一笑。緊接著,她從戰馬上跳了下來,跑向那一小隊光之騎士。

    藍袍主教猜到了融月想做什麼,趕忙對那隊騎士喊:「你們幾個,快去北門。」

    「你們幾個站住,給我一匹馬。」融月一邊跑一邊喊。

    光之騎士身下的戰馬放慢了腳步,馬上的騎士看看藍袍主教,又看看融月,不知道該聽從誰的命令。

    融月拉住了一匹馬,翻上了馬背,坐到騎士的身後。她的一隻手從騎士的腰間伸到前面,緊緊抓著韁繩。而騎士呆呆地坐在馬背上,揚起了馬鞭忘了揮下。

    融月一把搶過騎士手裡的馬鞭,說:「你給我下去。藍袍主教牽著的那匹馬歸你了,快去吧。」

    戰馬沒有停步,而騎士只好跳了下去,摔在了路面上。

    融月回過頭,看看摔在地上的騎士,然後大聲對身邊其他騎士說:「拿出你們的神衛精神來,一定要打敗敵人!」

    藍袍主教慢慢放開了手裡的韁繩,盯著融月遠去的背影,輕聲說了一句:「這傻丫頭啊,為什麼一定要加入到戰爭裡呢?」他的眼裡,滿是無盡的憂鬱。

    北面的城牆上,已經站滿了光之騎士,亡魂戰士和黑暗騎士。

    戰馬帶著融月奔跑到了城樓下,她跳下馬,然後風似地順著石板鋪就的階梯跑上了城樓。從整齊排列的亡魂戰士身後走了過去,她不禁地想:「這個,才是我吧。」

    放眼向北望去,黑色的軍隊掩蓋了大片綠色的草地。一聲聲號角吹出的長音從黑色的隊伍裡升起,隨著風蕩來,彷彿是敵人給予神的使者的警告。

    融月心裡,剛剛升起的一絲憂傷,瞬間被撲滅了。她在心裡說:「眼前這個隊伍,就是殘殺了瞻神城所有人民的軍隊吧。」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融月,你怎麼來了。」突然,融月撞在了一個黑色的身影上,然後就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融月捂著頭,後退了一步,然後抬起頭來,望著那張藏匿在兜帽下的黑色的臉。

    「融月,快回大教堂裡去,這裡危險。」對方又說了一句。

    「父親,什麼危險我沒經歷呢?我不害怕,我要和你們一起戰鬥。」融月嘟著一嘴,說。

    魂悼大人深深地看著眼前的愛女,輕輕歎息,「融月,聽話,回到教堂裡去。你的使命,是保護教堂裡的人。」

    「不,父親。教堂裡的人,是由我們的神保護的。」融月說著,指向大教堂的方向,指著教堂的大圓頂周圍那八座高高的神像。

    「大人,你的乖女兒真可愛。」魂悼大人的左邊,一個白色袍子的女人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說。

    「謝謝你,雪塵大人。謝謝你的誇獎。」融月小聲地說。

    魂悼看了看雪塵,然後對融月說:「不可以對聖徒大人說這樣的話。快,回到大教堂裡去。」

    「你們兩父女還真有意思,在戰場也爭來爭去的。」雪塵扭扭捏捏地說,「要是過一會兒靖冥大人也來了,被他看到就沒那麼有趣了。」

    「回去吧,女兒,保護好教堂裡的女人,和孩子。」魂悼大人對融月點了點頭。然後,他伸出手,拍了拍一個亡魂戰士的肩膀,說:「你,送融月小姐回教堂去。」

    亡魂戰士點了點頭,收好弓和箭,然後對融月說:「融月小姐,請跟我去教堂。」

    融月看著雪塵大人,冷哼了一聲,然後大步向階梯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還故意把地板踩得好響。雪塵看著融月的動作,只是輕輕地笑。

    走下了城牆,融月開始琢磨,怎麼才能再回到城牆上去。要麼,打暈走在自己前面的這個亡魂戰士,穿上他的盔甲。要麼,讓他去為自己找一套亡魂戰士的盔甲來。她撿起了一塊磚頭,握在手上。

    突然,走在前面的亡魂戰士轉過身來,驚得融月差點叫出聲。

    可是,亡魂戰士像是沒有發覺融月的動機,繼續向房屋密集的地方走去。融月小步跟在後面,說:「我想騎馬回去。」

    可是,亡魂戰士卻不理睬他,繼續默默地走著。

    「你是聾子嗎?」融月罵了起來,「我說了,我想要騎馬回去。你到底聽到沒有,快給我弄匹馬去。」

    「不要吵,跟著我來。」亡魂戰士說。

    「你是誰?憑什麼我要跟著你?」融月大聲問。可是,腳步卻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一些。前面那個人是誰?為什麼他的聲音,是那麼的熟悉?

    城外北面的平原上,黑色的隊伍始終安靜地守侯在那裡,彷彿在等待什麼。

    「王。」靈影將軍說,「請下令開始攻城吧。投石車已經準備好了。」

    木冶的面具上,在陽光下發射著微弱的光華。「不,不需要投石車,我不想把望神城打壞了。這座城市,我想用它做我的臨時都城,直到新的都城修建好。」

    靈影將軍猜不透木冶在想什麼:「那我們……」

    木冶擺了擺手,「我們再等一會兒,就進城。」

    靈影將軍不再多說什麼,雖然他不知道木冶怎麼帶領軍隊進城,但是他明白,攻下眼前的這座城市易如反掌,因為,他們是無敵的靈影軍團。

    亡魂戰士熟練地拐過幾條長街,繞進一條幽閉的小巷裡。又走了好一會兒,直到走到巷子被堵死的末端,才停下來。

    看著亡魂戰士轉過身,融月停下了腳步。她的手背在後面,悄悄凝聚力量。「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她嚴肅地問。

    「融月,你還好嗎?」亡魂戰士說。

    「你是誰?」融月的手不禁顫抖了一下,黑色的力量在掌心裡支離破碎。

    「還用問嗎?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不是嗎?」亡魂戰士說。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其他人呢?你知道嗎,你來這裡是在找死……」融月突然收回了想要說出的話。

    「你還關心我們。你還關心我,對嗎?」亡魂戰士的聲音輕柔了很多。

    融月的語氣變得生硬了許多,「不,我不關心你們,更不會關心你。你不要忘了,我們是敵人。上次見面的時候我說過的,我會殺了你們。」

    亡魂戰士向融月走近了一步,取下腰間的十字架,扔到地上。他說:「融月,那你為什麼不殺我?我就站在你的身前,你殺了我吧。」

    融月抬起臉來,惡狠狠地盯著那張深藏在黑色頭盔裡的臉,「煉舞,你這個笨蛋,無賴。如果想死,現在就到城樓上去,聖徒大人都在那裡。」

    「你捨不得嗎?」煉舞輕聲說。然後,摘下了頭盔。

    「我討厭你,不許和我說那些難聽的話。」融月側過身去,不看煉舞。心裡,一陣酸楚,一陣莫名的憂傷,漫了上來。酸楚與憂傷之中,卻又裹著一絲欣慰,一絲喜悅。她說,「真沒想到,你還沒死。」

    「如果我死了,還怎麼來見你?」煉舞微微一笑。

    「你這個笨蛋,無賴,如果再說那樣的話,我馬上就會殺了你。」融月舉起了手。

    煉舞卻一把抓住了融月的手,熾熱的溫度,瞬間到達融月的心底。煉舞緊緊抓著融月的手,望著她的雙眼,說:「融月,不要騙你自己了。你不喜歡教會,不喜歡白袍主教這個職務,不喜歡這裡的一切,對嗎?放棄殺戮吧,跟我離開這裡,好嗎?」

    「你在做夢。」融月說。

    「你怎麼知道我夢到過你?」煉舞的另一隻手攬過了融月的肩膀,「沒錯,我經常夢到你。在夢裡,你還是那個融月,站在我身邊淡淡地笑著的融月。看到我們的人,都說我們是一家人……」

    「你誤解了我的意思。」融月盡力想擺脫煉舞的懷抱。

    「是的,在夢裡的時候,有時候我們有過誤解。」煉舞裝作沒聽明白融月的話,繼續說,「可是,夢醒的時候,我才發覺,我不應該和你吵架,不應該和你分別。我很想對你說對不起,很想與你和好如初。可是,夢醒的世界,卻沒有你啊。」

    「你這個……無賴……」融月想用雙手推開煉舞,可是煉舞卻緊緊摟著她。那股熟悉的氣息,在她的鼻尖縈繞。

    「有一次,在夢裡,你遇到了一個無賴,結果被我打跑了。後來,我也是這樣抱著你,對你說,融月,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好嗎?」

    融月的雙手無力地垂了下去。心裡,也突然變得空洞。關閉了好久的心門,突然被人重重撞開。一切,都是那麼措手不及。以為一切都可以忘記,以為所有的過往都已經沉澱,以為所有能讓自己流淚的場景都化為虛無的瞬間。可是,一切,依然是那麼的真實。

    門被重重推開了。

    無數刺眼的光芒,突兀地刺了進來,刺疼了她的心房。

    「融月,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好嗎?」

    煉舞的話語,混合著奪目的光芒,照亮了黑暗深淵的每一處。所有的一切,都重新變得光明。

    融月低下頭去,兩滴眼淚,灑在煉舞黑色的衣服上,暈開兩團水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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