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章 ═殭屍先生═ 文 / 死亡星戀
求學，是一個宏觀的話題。
活著的時候，我為功名而讀書；死後成為殭屍，我為復仇而學習法術。
法術不是自己就可以想像出來的。在我們殭屍的世界裡，也有著教法術的老師——殭屍先生。
提到殭屍先生，那得往前推進十八年來說……
那時候，我是新殭屍。肌膚還沒有完全硬化，關節還可以僵硬地周轉一下。我去報仇，只是仗著我的仇恨和不怕創傷的身體。其他的，什麼都不會。當時的道士正值壯年，體力充沛，上蹦下躥活像個猴子……我對付不了他的道術，往往被打得遍體鱗傷而回。
有一天，我慌張地逃回宅子，倉促中身體發生碰撞，往後倒去……原來是被一個比我還瘦小的黑影給撞倒在地上……我驚詫著這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殭屍都有千鈞神力，被比自己小的生物撞倒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就是殭屍先生。
他比我矮上半頭，略微有點駝背，一身紫袍官服半新不舊地打著補丁，頭上帶的花翎已經只剩下發黃的幾束殘留。如果不是同類，我會被他的臉嚇死。那是一張烏黑的臉，而且泛著鐵青，臉上佈滿猙獰的皺紋，眼睛很小發著紅光。兩隻長長的黑黃屍牙尖端，有著些許彎曲……就以人類的審美觀點來說，如果世界上要評一個最醜的，沒人敢把他排在第二。
惶恐中，我躺在地上還沒準備立起身來。只見他動了動手指頭，我就身不由己地站了起來。我很害怕，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他竟然可以操縱我的動作……可是想到自己已經死了，還是個殭屍，又有什麼好怕的。都是殭屍，他應該不會因為被我碰到而殺我。何況，摔倒的是我……
我以為他會因為被我撞上而發怒，但是，他沒有。他不但沒有發怒，還對我笑了……那表情在我的腦海裡十分深刻，直到現在也不曾忘記，就他那尊容，笑臉是恐怖的皺紋帶著半抿的眼皮還有稍微翹起的嘴角組成的。看著那類似笑容的表情，我似曾感受到些許親切。也許只有我這落魄的殭屍能欣賞得了他此刻的神態。至少，這比那惡人殺我一家時的面目好看得多……
我想回敬一個笑臉，可是我的臉皮已經和堅硬的肌肉融合在一起，只能把嘴角稍微一歪，算是個道謝。我真的沒想到，連嬰兒都會的笑，我得這樣來表達……他吱吱地對著我哈出幾句，可是我聽不懂。我搖頭的時候，注意到身子跟著左右搖擺，才想到殭屍的語言問題。
先生就是先生，他注意到我的書生打扮，以及對屍語的莫名，指向地上的一截斷枝……說也奇怪，那斷枝呼地立起，在地面上劃起線條來。
我專心地看著那線條，原來，那是在寫字。
雖然不用手掌握，樹枝寫的字已經有了楷書的樣子（寫道），「你不用奇怪，這是法術，你如果修煉的話，也能做到。我是殭屍先生，負責教新殭屍法術。」
我不能說話，也不會那樣寫字，只能對著他眨巴幾下眼睛。
斷枝接著寫道「你如果想學法術，有時間就去北面五十里的死亡山谷，我住在那裡的一個山洞裡。這段時間，我看你一直在報仇，卻一直沒能成功。那道士並不強，是你太弱了……以後跟著我好好修煉……如果你願意交出自己的靈魂，我倒是可以幫你報仇……」
我心裡一顫，本想答應。可是，如果不是親手報仇，那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呢？等著他老死不也一樣……所以我堅定地又晃了晃身子。
斷枝又寫到，「你不想學法術？」
我還是晃了晃身子。對著他，我想喊出來心裡的話，可是沒有舌頭，真難！憋滴慌啊！
「你到底在想什麼？」
靈機一動，我看到了旁邊的土牆。於是，我用指尖在上面橫平豎直地劃道：「我要學法術，可是我要自己來報仇，我不能出賣靈魂。」寫完我轉向他，等著他的回復。
他留下了那麼一個生硬莫測的笑容，轉身消失了蹤影。
一陣秋風，帶起大片灰塵和落葉從我的身邊擦過。卻沒有感到涼意，記得剛剛成為殭屍的時候就已經不知道冷暖……
我想像著剛才的場面，仍然注視著地上的線條。忽然，我瞥見剛才沒有的字跡「孺子可教也，能把握自己的意志，來日方可大成。有時間就去我那裡學習法術，你棺材裡我留下了一張口訣，你可先學習如何運行屍氣。」
運行屍氣並不難，只是些吐氣納氣的法門……學會運氣之後，找過殭屍先生很多次，學會了低微的法術。因為不吸食人血，有很多高深的法術不能修煉。我既不願意出賣自己的靈魂，又不願意去傷害無辜的人類。所以，先生拿我沒辦法，只能這樣耐心地教我殭屍界的規矩和殭屍的法術。對於我的成長，他的心裡有底。
在殭屍的世界裡，別說二十年，四十年，就連上百年的殭屍也是很年輕的前輩。幾千年修煉的殭屍王，控制著各個地界。他們和人類一樣按區域劃分地盤，群雄爭霸。有很多殭屍都參加過那殭屍之間的肉搏戰爭。我只是一個流浪的殭屍，基本上算沒什麼法力。沒見過屍王，也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我想，屍王不會把我放在眼裡，小兵的資格我都沒有，如果去打仗，上去肯定會被當球踢……冥王不管這些，殭屍之間的戰爭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我樂得清閒，專心學法術，報仇……整整十八年了……
現在，我不用再經常去找殭屍先生。不需要吸人血就可以施展的法術，我都已經學會了。有時候偶爾去他那裡看看，陪著他到處蹦蹦，享受一下夜色的寧靜……在我的意識裡，殭屍先生和在人世教書的先生沒什麼不一樣。都有嚴厲的一面和慈祥的一面。同為先生，他們在陰陽兩界無私地奉獻著。
我學法術，是用來報仇的。殭屍先生瞭解我的仇恨，因此他教我特別用心。我也沒有令他失望，把該學的都努力學到最好。所以，我煉出了七彩神珠。
教法術是他的責任，但不是他的義務。所以，我把他對我的栽培記在心裡，永世感激！
有時候，我感到失落的時候，會想起那面色鐵青生硬的笑臉，那笑容裡滿是關切……笑容的主人就是殭屍先生——我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