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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十、 無字劍譜 文 / 青墨

    第一天的特訓結束了,晚飯後,疲累已極的學生們都回到了宿舍,連衣服都不脫就倒在床上,不一會兒,鼾聲就此起彼伏,只有石長生還在滿頭大汗在廚房中涮鍋洗碗作著清潔。

    「行了!」索倫提著酒瓶邊喝邊對石長生道:「夠乾淨了,不用搞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石長生擦擦手走到索倫身邊輕聲道:「大叔,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什麼事?」索倫大叔酒不離口。石長生頭低下來:「我想請你教我識字,我不識字。」

    索倫大叔差點一口酒噴到石長生臉上:「什麼,你不識字,你不識字居然能考到文試第一名。」

    「是這樣的……」石長生不再隱瞞,將自己因為一隻蒼蠅而導致艾薇兒與他交換試卷的經過說了一遍,索倫聽了後哈哈大笑:「小子,連一隻蒼蠅都幫你,你的運氣未免也好得太過份了吧!」石長生紅著臉低下了頭。

    「不識字想在這學院混那是不可能的。跟我來吧!」索倫將酒瓶塞進口袋,帶著石長生走到廚房後一個貯藏室,拉開一個地下室的鐵門,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這是個陰暗的地下室,裡面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酒架,上面擺滿了空酒瓶,桌上燃著一盞長明燈。「這就是我住的地方了。」索倫一揚手:「敬請參觀。」

    石長生四面望望,除了那堆滿空酒瓶的酒架,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只好敷衍地說了幾句:「很好,很乾淨。」索倫笑道:「你是不是說這些酒瓶喝得很乾淨呀!」索倫扶著石長生坐到桌旁:「等會。」

    索倫彎下腰,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大木箱,吹了吹上面的灰塵,吱呀一聲打開,很顯然這箱子已經很久沒動過了,灰塵有一指甲厚。箱子裡裝的全是書,索倫掏出兩本:「那麼從今天起,每晚這個時候你就來這同我學識字,我們就從這個學起,你認識這兩個字嗎?」

    石長生搖搖頭,索倫道:「忍經。」翻開書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方塊字,索倫道:「光會識字不行,還得會寫,還要寫得好,所以,你每天的任務,就是練好一篇文章,看不懂沒關係,但一定要認識,要記住。」

    石長生點點頭,於是,從這一晚開始,白天石長生隨卡休與霍真老師進行特訓,晚上則在索倫這兒學寫字。強烈的求知慾與緊迫感令石長生絲毫不敢鬆懈,學習與訓練達到廢寢忘食的地步,每天基本上只睡三四個小時,有時晚上肖小龍想約他到校外逛逛,都被他謝絕了,他全部精神都用在學習上,顯得有點癡癡呆呆,進校一個禮拜了,全班除了肖小龍,其他人他居然一個都沒說過話,有時別人找他說話他了含含糊糊應對過去,結果在班上得了個「木頭」的外號,連肖小龍也不例外,不叫他阿生,改叫木頭。

    可石長生不以為意,他現在是趕進度的時間,不過一個人的精力終歸是有限的,石長生晚上有時寫字寫得太晚,常常在第二天訓練時沒有精神,哈欠連天,力氣也提不起來,不知被老師們喝罵過多少次,索倫也提醒石長生不要太過勞累,要注意休息調節,可石長生表面應承,回到宿舍,又藉著月光看書,直到有一次被巡察的霍真老師看到,大罵一頓後說再讓他看到他晚上不休息就取消他的工讀生資格,這才讓石長生按時睡覺。而每天訓練後,索倫都會給石長生進行一會兒按摩,每次按摩後,石長生都感到疲勞一掃而空,精神奕奕。

    一個星期眨眼過去,這時的石長生已不再是目不識丁的文盲,由於刻苦加上他天資聰穎,已經能認識一千多個字,也能像其他學生一樣作課堂筆記,那些深奧的課文他也能慢慢地辨認,尋出其中的脈絡,進步之快讓索倫非常驚訝,拍著石長生的肩道:「你知不知道,我當年學到你這個樣子,足足花了三個月呀,看來你小子不但勤奮,而且還很聰明,不像表面看起來呆呆的木頭樣。不過,要跟上特訓班的進度,你還遠遠不夠,加油呀!」石長生重重點點頭。

    一個禮拜後,體能訓練的項目已經講完,開始進入循例模式,每天三個小時訓練後,進入第二階段——劍術訓練。與普通班不同,特訓班的劍術訓練一開始就從進入三級劍士訓練模式,對於其他學員來講,這一個月是最輕鬆的一段訓練,因為他們大部份都經由了初級和二級訓練,像肖小龍這樣的老學員本身已經是二級劍士了,特別是韓冰和艾薇兒,時常聽到艾薇兒抱怨這些東西早就會了,學習的進度太慢,韓冰雖面無表情,可眼神也透出不屑的神色。最吃力的還是石長生,他壓根沒拿過劍,好在有肖小龍經常從旁指點初級與二級的劍術基本常識,加上輔導老師索菲雅非常熱心地幫助石長生進行課後輔導,才使得石長生不至於在訓練時出現脫節的現象。不過在一個月中期的劍術考試評分中,石長生依舊落了個倒數第一,讓石長生難過了好幾天。

    令得卡休老師與霍真老師非常驚訝的是,他們一致認為會在劍術對練習中奪冠的韓冰,居然是倒數第二。卡休老師對霍真老師道:「這韓冰在考試時根本沒盡全力,一眼就看得出來,他是不想在學校中顯得太突出,這小子不簡單,他來這裡恐怕不只學習這麼簡單,弄不好有更大的目的。」

    考試完後的晚上,石長生第一次無心讀書,晚上在索倫的房間看書時總看不進,以指代劍,一招一招比劃著今天考試時老師要求的動作,可比來比去總覺自己動作不流暢。

    「傻小子,劍,不是這樣使的。」一邊喝酒喝得滿臉通紅的索倫看著石長生的動作忍不住笑出來。

    「我也知道,可為什麼人家可以作得到,我就有那麼多動作作不到呢?」石長生沮喪地問道。索倫哈哈大笑:「你連走都沒學會,就想學跑呀,你知道什麼叫劍走偏鋒,什麼叫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這些最初淺的運劍道理嗎?」

    石長生道:「這些在老師發給我的劍術教材上都有,可是,那裡面的註解好多字我都還不認識,所以……」石長生垂下了頭。

    索倫道:「也是,三級劍術的訓練教材本來就深奧難懂,加上你又沒有什麼文化底子,字都識得不多,要你一下學好那是太難為你了。」索倫說著低下身來在箱子翻箱搗櫃一陣,翻出一本破書遞到石長生眼下:「看看這個。」

    石長生一翻開,見這是沒有字的書,每一頁全是畫的箭頭,前面的箭頭全是單一紅色的,到了後面,就變成紅藍兩色交雜,再到後面又多了一種黃色,而且越往後翻箭頭的線條越是雜亂,到得後面,幾乎密如珠網,亂成一團。

    「這是什麼書?」石長生看不懂。索倫道:「這是本無字天書,我年青的時候,也學過劍術,只不過一生都學無所成,這本書是我師父的一個朋友送給我的,他同你一樣,也不識字,不過他天賦異稟,聰明過人,憑著自己的悟性和實戰經驗自創了一套神奇的『流雲雙手劍』,他老了以後,想把這套劍術流傳下來,可惜由於種種原因,始終沒有收到一個好弟子,只好自己寫了這本劍譜,由於不識字,他就用線條和箭頭表示了劍尖行走的方向和運劍時腳下所踩的步法。如果讓一般人看了,可能會摸不著頭腦,可是讓真正懂劍術的人看了,卻能從這些符號和箭頭當中領悟到一套高深的劍法。」

    「哦?原來不識字也能成為用劍高手?」石長生不禁大受鼓舞,當下細看起那些符號箭頭,越看越是高興。俗話說,有所得必有所失,這本劍譜如果讓一個識字的人看了只怕會暈頭轉向,因為沒有註解,沒有說明,你只能全憑這些箭頭去憑空想像你運劍時的動作,習慣了看字解惑的人一定會覺得大大不便。可是對於石長生這種不識字的人來說,卻是正中下懷,沒有了從文字中求解的**,他便能更加專注在對運劍時的三維想像當中,石長生一時忘了今晚還要看書的任務,就在這小房間裡拿起一根棍子,照著箭頭開始運劍。

    那裡面前幾頁全是紅色箭頭,到了第五頁就開始在下半截出現藍色箭頭,代表是腳下的步法,石長生領悟很快,加上前幾頁招式簡單,一下便學會了,當進入步法身形章節時,石長生開始在這小房間挪動身形,手中棍子大開大盍,響起了忽忽的風聲。

    「喂喂喂……」索倫幾次差點被棍子掃到,急忙喝止石長生:「你瘋了,在房間裡練劍,要練去樹林裡練去。」

    「是!」石長生抱起寶貝劍譜,回到宿舍取到教練劍,來到學校後山的樹林裡,藉著明朗的月光,開始練習,一連三天,居然忘了再回索倫那兒學識字了,時間全花在練劍上,而這本無字天書是如此地對他胃口,對於別人來說是十分複雜的線條,對他來說卻能從這些箭頭中彷彿看到一個武功高強的劍士在引導他一招一式地練習,他越練越起勁,越練越純熟,練到得意之處,不禁哈哈哈連笑幾聲,照著第十頁的箭頭,臨空一劍飛流直下,在月光下泛起一片銀光。

    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大讚:「好劍法!」石長生一驚回頭,看到一個人影在樹後一動不動地盯著他,他一眼認出這個人:「韓冰,居然是你!」

    韓冰走到石長生的身邊,從地上拾起攤開的箭譜:「原來是流雲雙手劍譜,難怪招式這麼奇詭。」石長生看到韓冰眼中放光,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韓冰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他在班上的話算是少的了,可韓冰比他還要少,如果說他是塊木頭,那韓冰就是塊堅冰,叫人不明白的是,對人冷漠而又英俊不凡的韓冰天生有一股很吸引人的氣質,特別是女生,連艾薇兒這麼高傲的女孩子也經常有意無意地找他拉話,可韓冰說話從來不超過三個字:「好、不好、對不起、你很煩。」

    可是他越是這樣冷酷那些女生對他越是有興趣,不光是特訓班的女生,連許多普通班的女生也知道了特訓班有個使赤焰寒冰劍的韓冰,時不時有些女生在窗口對他指指點點:「他就是韓冰?好酷好帥哦!」艾薇兒像下了什麼決心一定要征服他似的,不管韓冰說她煩也好,不理睬也好,有事沒事總找他問些無聊的問題,弄得韓冰不勝其煩。

    「原來你是流雲劍客的弟子,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呀!」韓冰語氣雖冷,卻帶著幾分驚訝。石長生嘴一張,正不知說什麼好,韓冰已經輕身躍起,在樹下折下一條樹枝:「我想領教一下。」

    石長生本想拒絕,但這幾天練劍練得得心應手,令他對自己信心大增,何況在劍術考試時韓冰位居倒數第二,他以為同他差距不會太遠,他並不知道韓冰隱藏實力,本想作個倒數第一的,可石長生的劍術實在是太爛了,不管他怎麼藏巧露拙,分數始終比石長生高出那麼一點,令得韓冰也是哭笑不得。現在看到石長生在演練流雲雙手劍,韓冰以為石長生同他一樣也是深藏不露,所以激起他一較高下的鬥志,對於韓冰這種人,想得到他的認可只有一種辦法,那就是你比他更強。

    石長生也不答話,兩個人一個綽號是木頭,一個綽號是堅冰,都是話語不多的人。只不過一個是出於藏拙和忙碌,一個是出於高傲和目中無人,有著本質的不同。

    「看劍!」石長手中長劍一揮,這一招還不是流雲劍法,而是三級劍士教材所授的基本劍術,正面刺殺。韓冰冷笑,手中樹枝一抖,啪地一聲,石長生只覺手中長劍一震,險些脫手飛出。

    韓冰道:「你還是用流雲劍法吧,我兩年前就超過三級劍士的水平了。」石長生一愣:「那你為什麼考得那麼差……」但這話一出口他就明白了,韓冰在考試時根本沒盡全力。

    想明白這一點石長生不敢進攻了,畢竟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面地與人較量,膽怯和緊張在所難免,而且韓冰本身就不是等閒之輩,他往那兒一站,就有一股冷冷的殺氣撲面而來,手中的樹枝平平握在胸口,連顫動都沒有一下,穩如泰山,更加讓人感覺高深莫測。

    石長生回想了一下流雲雙後劍中第一頁的箭頭,裡同是三個弦形向下的箭頭,兩長一短,他鼓鼓勇氣,大步跨上,一連三劍向韓冰斫去,韓冰輕揮樹枝,啪啪啪三聲,樹枝避過三劍劍鋒,掃在劍身側背,石長生倒退一步,震得虎口發麻。

    「笨蛋,第一招就用錯了。」韓冰低頭看看劍譜上的三個箭頭道:「這三個箭頭表示的意思你根本沒明白,第一個箭頭長,表示出劍要重,第二個短,就表示出劍要輕,然後第三個又長,表示這時再全力進攻,這一招實中有虛,虛中有實,目的是擾亂對手的防禦,讓他以為你會連砍三記重劍,其實你是用第二記輕劍引對方松勁,再一鼓作氣劈下來,讓對手防不勝防,你明白嗎?」

    「原來是這樣。」石長生恍然大悟:「難怪我老覺得有點不對頭。你真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這裡面的奧秘。」

    韓冰一揮樹枝:「繼續!」石長生再想想第二頁的箭頭,那是五個向外發散的箭頭,三長兩短,這時他吸引教訓,劍走偏鋒,向韓冰身側刺去,然後劍身一側,向韓冰胳膊削去。

    「學得挺快嗎!」韓冰輕巧一退,躲過劍鋒:「可惜太慢了。」石長生更不答話,劍鋒一收,手腕還是半曲時又遞出,韓冰再避,但石長生趁他倒退時,大步向前一跨,劍身平平刺去,韓冰不再躲閃,手中樹枝一架,再掃石長生的劍鋒。「三長兩短!」石長生大喝一聲,三劍連連刺出,但收劍時劍到半途時就橫掃而去。但劍勢雖快,總與韓冰差著那麼一星半點,每次在他身邊幾寸遠的地方掠過,連他衣角也碰不到。待石長生一招使全時,韓冰忽然樹枝一伸一搭,噹的一聲,石長生長劍被擊落,韓冰不待長劍落地,樹枝一伸一挑,左手接了過來,當真是又快又準。

    「看來你明白了一點。」待這一招使完,韓冰停下身形道:「不過你還是用錯了,你忘了這劍法的名稱嗎,是流雲雙手劍,三長兩短不是一柄劍可以使的,你看著。」韓冰左手長劍右手樹枝,同時刺出,再大喝一聲,劍身回轉,在手掌打個飄旋,反掌握劍,倒從肋下刺去。

    石長生聽到劍身揮動時刺刺有聲,韓冰動作乾淨利落,不由驚得張大了嘴,心想如果我剛才在韓冰長劍刺去時躲閃,又趁他回轉劍身時進攻,那麼他身邊一轉,劍從肋下刺去,我就上當中招了,這一招當真是又巧妙又毒辣。韓冰的力氣和速度也是非同小可,我再怎麼樣也不會比他快比他靈活,他要是全力與我放對,我就這一招都走不過。

    韓冰道:「長箭頭不一定代表的是虛招,這五個箭頭也不是一成不變的,隨時可以虛轉實,實轉虛,你不能照著書本死練,要知道流雲劍法是從實戰中來的,沒有什麼理論基礎,運用時每一劍都要考慮到它的用途,舉一反三地想想它是不是只能這麼用,這樣,你才能領悟到流雲雙手劍的精髓。」

    「謝謝指點。」石長生微微有些吃驚,心想這個為人冷冰冰的韓冰,怎麼這麼熱情地指點我的劍法呢?但他很快就知道原因了,因為韓頭接著就道:「看來你還沒找對練習的方法,你的這本無字劍譜借我三天,三天我就還你,如何?「石長生詫異道:「你的劍術已經那麼好了,還用得著我的劍譜嗎?」韓冰道:「學無止境,我對流雲劍法其實不過是略懂皮毛,後面很多上層的劍招我還需要參詳一下,我回去錄個副本怎麼樣?」

    照理說,像這樣的武功秘籍,如果不是過命的交情,換成是誰,也斷然不會出借,偏偏石長生胸襟豁達,一點沒有什麼秘技自珍的想法,反而出於韓冰劍法的配服,認為他更有資格學這套高明的劍法,流雲雙手劍在他手上可以發揮更大的威力。他雖然自幼受老闆壓迫,但他天性善良,而且與他打交道的精靈和農民都是純樸敦厚,根本就沒有什麼防人之心,所以他坦然道:「好呀,三天後記得還我呀。」

    韓冰微微吃驚,想不到石長生連猶都不猶豫一下就一口答應,他同石長生不一樣,自幼就隨師父冰山老人住在環境險惡的暗堡那個「強盜天堂」,慣走江湖,對於人心險惡有深刻的認識,他原本以為石長生至少要向他提個什麼條件或者與他理論一番才能借到手,沒想到石長生欣然同意,實在出人意表。

    「這麼爽直的人倒是少見。」韓冰心中暗想,也不多說,向石長生微微點頭表示謝意,將長劍遞還給石長生,轉身離去了。石長生握著長劍,回想自己這三天的練習,才知道許多地方自己領悟錯了,雖然與韓冰只是交了幾下手,他卻想明白了許多東西,知道了這套劍法裡實在還有無窮巧妙,不由提劍當胸,重新在月光下演練起來,由於想通了其中關竅,現在演練起來更加得心應手,而石長生也明白自己不能急於求成,單單是第一頁入門扎基的刺殺功夫,都足自己練上很長一段時間了,所以這三天就算沒有劍譜,也不妨礙他練劍。

    風清月明,心情爽朗的石長生越練越起勁,全身包在一團銀光之中,在夜色中熠熠生輝。時間飛逝,如轉眼之間,東方已泛出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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