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八十五、重出江湖 文 / 青墨
翻開第二頁,上面文字顯得有得凌亂,看得出莫西將軍寫這段文字時心情是激動的:不管外界把高科技,新戰術喊得多麼地驚天動地,可戰爭最後還是要在地面戰中一決勝負,當你丟棄你最擅長的刀和劍,去研究那些莫名其妙的突火槍與鋼炮時,敵人可能已經殺到門口來了。要牢牢記住,再高明的戰術,再先進的武器,如果缺少敢於面對面進行白刃戰的勇敢士兵,那就等同於一堆垃圾。還有那些自以為是的魔法師,他們只是幫手,但永遠不會是戰場的主力。
但這一頁底下又有一個「x」。
看到這段文字時,就連曾經對莫西恨之入骨的對手——亞姆大陸的大明火器營領袖鍾年也不無惋惜地表示:「每個人都說我是打敗莫西的英雄,實際上,莫西完全是敗在他自己手中,如果他能對盧英的勸告聽進一星半點,那麼我們整個大明帝國都將面臨覆滅的命運。是阿拉貢之子的名號害了他,是阿拉貢英雄的情結害了他,是阿拉貢留給他的那群老頑固的謀士害了他。因為阿拉貢當年以刀劍打天下,他也就理所當然地選擇了祖先的武器,可他沒認識到,現在離阿拉貢時代已經有上百年的歷史。」
翻開第三頁:曾經有一位傑出的將軍,他有一句名言:永遠不要作你對手所希望的任何事情,理由極簡單,因為你的對手如此願望。所以,不管你採用什麼樣的手段打擊對手,你都不用覺得自己卑鄙無恥。
這段話下面仍然有個「x」。
對於這個「x」,每個人都想起了莫西在紅海之戰慘敗後的一段懺悔,彷彿就是為這個「x」作的注角:當我採用所有方式給對手下套索,使絆兒,無所不用其極後,令得我的朋友也不敢再信任我了。而更糟的是,我每幹掉一個對手,馬上又湧出成百上千的新對手,令我疲於奔命。我終於知道,尊重對手,也是尊重自己。因為你和你的對手,其實就是一枚硬幣的兩面。
第四頁:僱傭兵是什麼?是戰爭與死亡的掮客。殘酷和血腥對他們來說從來就不是一種恥辱,我的軍隊從來不歡迎婦人之仁的娘娘腔。對於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更是深惡痛絕,如果你要是仁慈的,請到救濟院或福利中心,不要到戰場上來擾亂軍心。
又是「x」。
不同的是這個「x」劃得格外大,而且是用紅筆劃的,滲透紙張的紅墨水顯得格外醒目,格外地發人深省。看到這個「x」的人許多都流下了淚水,聯想當年莫西在攻佔樊帝城後屠殺了全部居民,又將所有居民的頭顱砍下,在城門口堆起三百座人頭堡壘,其中許多還是未成年的孩子,打造了埃西姆大陸有史以來最令人髮指的恐怖行為,其目的僅僅是「讓戰士們釋放一下情緒。」還有就是莫西允許士兵,只要攻下一座城池,便可以在城中任意燒殺搶掠三天、還有如果城中有一人反抗,被捕後全家斬首……莫西一度成了惡魔的代名詞,看到這個「x」,人們似乎看到這個惡魔,已放下了他的屠刀。
第五頁:規則是人定的,也終究由人來打破,想要有驚世駭俗的作為,一切你認為不對的規則都是你要打破的絆腳石。記得那句古話嗎:成王敗寇。沒有永遠的規則,它們只能約束那些無能的蟻民。
繼續「x」。
不過這個「x」打得很有諷刺意味,眾所周知,自稱蔑視一切規則的莫西將軍當年卻在規則的審判下險些困死牢獄之中。那是莫西將軍第四次遠征失敗後,軍隊解體,身邊沒有了一兵一卒。但這個時候的莫西已經習慣了失敗,他正準備東山再起時,卻因為一件極小的事情差點把他送上斷頭台。那是他獨自流落到一個村子,在一個小飯館吃了飯後卻發現自己無錢結帳,當老闆向他厲聲質問時,心情不佳的莫西拔出劍來刺死了這個「蟻民」,結果被當地民眾包圍,送上該國法院,依例判處死刑,最後在剛科老人的求情下才改為終身監禁。莫西不無懊喪地問剛科老人:「我當年領兵橫行天下,殺了不知多少人,從來沒有人說過我是殺人犯,為什麼我現在只不過殺個蟻民,便成了殺人犯了?」剛科老人冷冷盯著莫西道:「因為你違反了遊戲的規則。」
第六頁:要有偉大的目標,如果你只是認為自己是個傭兵的中介人,或者是靠幫別人打仗吃飯的兵販子,那麼你就注定一生無所作為。我並不是說光有目標就行了,而是說,除了賺錢以外,你要思考自己是否有更多的責任,要不斷地試圖超越自己,不要讓錢把你控制了。
「x」
這個「x」想必莫西打得心不甘情不願,一名曾在莫西手下的普通傭兵說:「坦白說,我並不是衝著莫西將軍能幫我們掙大錢才去投奔的。而是莫西將軍不僅是個傑出的統帥,他還是個浪漫的詩人,一個敢為天下先的勇士,他的許多作為都讓我覺得我在從事一項又一項將名垂千古的偉業。」而這名傭兵的戰友卻說:「可是莫西將軍就是浪漫的過頭了,他忘了自己終究只是一名傭兵的統帥而不是救世主,他讓打仗的士兵去修理運河為光明帝國疏通航運,幫樹人打通齊齊亞山脈引進溫帶氣候讓樹人們生活得更好……還有許多許多本來是應當屬於一國元首才管的活,他都不遺餘力地去作。他把手伸到許多不能為軍團建設帶來任何好處的領域,而他對那些領域又一無所知,常常搞砸。結果弄得裡外不是人。最叫人哭笑不得的是他連人家的家務事都要管,不惹一身臊才怪呢?」
第七頁:不要怕失敗,如果你踏上傭兵的道路,你就要準備成為天下第一大軍團的領袖。你要準備拚命作大、作強、作王。要有敢挑戰強手的勇氣與同時多線作戰的氣魄,小心是必要的,但不要讓將小心臨駕於膽量之上,因為你踏上戰場,就必須作英雄。
「x」
莫西的生前好友凱特不解地問光明皇帝:「在我看來這句話實在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我看不出它哪裡有不對,為什麼莫西還是否定了它呢?」光明皇帝歎道:「話是沒錯,可是莫西卻把它極端化了,在他實力不曾穩固的時候,他就開始大舉挑戰當時最負盛名的魔人兵團,而僥倖打敗魔人兵團,他又不對軍隊進行修整,同時開始了攻打紅衣教,遠征亞母大陸,以及修築極樂園,一支剛剛崛起還顯得很幼弱的軍隊哪經得起這般折騰,當對手進行反撲時,莫西才無可奈何地發現,自己已經筋疲力盡了。」
剛科老人在一旁插口道:「其實從某個方面,或者是某個時段來講,莫西的這七大理論不但沒錯,甚至是絕對的真理,壞就壞在莫西腦子始終有點轉不過彎來,每獲得一條經驗,就把這經驗當成適合於任何領域的萬能藥,而且還不聽勸阻,必然要撞得頭破血流。」
光明皇帝道:「可是莫西真是史無前例的奇跡呀。對於一名僱傭兵領袖而言,任何一次失敗都可以是致命的,然而莫西卻能夠承受七次失敗的打擊,最後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傭兵軍團的領袖,這不但是空前,恐怕也是絕後了。他這股超人的意志到底是從何而來呢?「剛科老人道:「答案應當就在最後一頁。」
翻開最後一頁,這是唯一沒有打叉的一頁:所有一個傭兵領袖所能犯的錯誤,我差不多都犯到了,我只所以能夠活著並最終崛起,是因為我有一個世上最好的妻子,不論我失敗落魄、貧窮疾病、消沉迷茫,她都始終不離不棄地追隨我,鼓勵我,為我奉獻了一切乃至她的生命。我今生最大的收穫不是名聲,不是財富,也不是那支雄霸四方的軍團,而是我的妻子,如果你還要問我到底信不信神,我會說,我信,我的妻子就是我心中至高無上的女神……
……
看到這一段,石長生內心久久不能平靜,他合上書本,望著熟睡中的珍珠,喃喃道:「這寫不就是我嗎?屢屢犯錯,屢屢碰壁,總是轉不過彎來,可是,我為什麼沒有書中主人翁這種百折不撓的精神,我為什麼不能作一個敢為天下先的強者,我也有個好妻子,不管我貧窮富貴,都願意與我共患難,我還怕什麼?我躲在這間酒樓中,雖然過得平安,可是我能快活嗎?」
石長生一下推開窗子,此時,天色朦朧亮起,遠處一縷朝陽,射向他面龐。同時,他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呼:「阿生哥,你沒睡嗎?」
「珍珠,我不想再這樣過下去了。」石長生抱住珍珠的雙肩:「我要重出江湖。」
珍珠嚇了一跳,睜著朦朧睡眼道:「阿生哥,你說什麼……」
當一個人回想他經歷過的事情,他們往往重演如昨,而當石長生回想自己的未來,他覺得自己似乎有一種不同常人,近乎癲狂的經歷。但是,不管這種經歷是否美麗,是否崇高,是否恐怖,都已經過去。他從沒像今天這樣深刻地認識到,自己已經從一名一文不名的小廚師成長為絕世高手。有時候,一個人性格的養成,並不取決於他的經歷,或許一瞬間的頓悟,或許是其他人一句漫不經心的話,也或許像石長生現在這樣——按自己的意思曲解《死亡與戰爭的掮客》這本書的原意,這本書的原意是希望人們珍視美好的生命,而在石長生眼中,卻成了引導自己發跡的秘籍。
「我為什麼一定要聽從別人的?」石長生這樣問自己。他回想自己一直以來對摩龍與學院的眾多老師,以及光明大帝這些前輩導師們唯唯諾諾,感到一陣委屈:「我明明比他們都要強大,普天之下,除了韓冰,我沒有第二個對手,我為什麼要對他們惟命是從?」
「我又為什麼要忍受學院那些規條?那些規條難道不是人定的嗎?我也是人,我為什麼不能為別人定下規條?」石長生回想自己一直靠道德和感恩的心來維持自己對奧國的忠心,又覺得一陣悲哀:「難道韓冰說得不對嗎?這世上哪有什麼絕對的對和錯?誰又肯定他們所作所為就一定是對的?我為什麼要聽他們的?我為什麼不能服從我自己的意志?」
「我到底怕誰?」石長生再回想自己過往被押進監牢時,既不反抗也不辯解,又感到一陣屈辱,當時自己怎麼那麼聽話?不殺開一條血路衝出去呢?因為感激摩龍對他的師恩,還是感激光明大帝的賞識?自己明明是被騙的,已經是受害者了為什麼還要有懲罰?石長生苦思良久,得出一個結論:「我從不怕誰?是我自己太老實了!」
「我不想再作個老實人了。」石長生捏緊拳頭:「人善被人欺,我如果總是在別人的陰影下,哪一天我才能實現自己成為雄霸天下的大將軍的夙願呢?」
說到大將軍時石長生又想起了摩龍:「院長不也算得上是個大將軍嗎?可他還不是在光明大帝面前俯首稱臣,作大將軍好像也算不了什麼……」石長生忽覺腦中靈光一閃,他的思想突然拔高到一個全新的高度:「我不要作什麼將軍,什麼元帥,我要作皇帝,對……我要像明珠皇帝一樣,從傭兵開始,成為一方霸主,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不受任何人制約的王!」
石長生為自己的崇高理想大聲叫好,藉著這一股豪氣,他又想到明珠皇帝曾對他說:「只要你為我帶回一具人狼的屍體,我就將艾薇兒許配給你!」
石長生從心底冷笑了一聲:「我為什麼一定要聽你的,我為什麼一定要殺人狼才可以去娶你的艾薇兒,只要我成了至高無上的皇帝,我為什麼不能用其它方法……」
這時他身邊的珍珠問了一聲:「老公,你打算用什麼方法呢?」
石長生啪地一聲將面前桌子砸得粉碎,怒聲道:「艾薇兒和韓冰兩個,屢次騙我,讓我幾乎喪命,不管我用什麼方法來對付他們,我都不過份,有仇不報非君子,以前我敬她愛她,我得到了什麼?我他媽再也不管什麼狗屁愛情了,我要這個奸詐的女人像狗一樣趴在我面前,為我們舔腳頭!」
珍珠望著石長生扭曲的臉,忽然打了個寒戰:「老公,你的樣子好嚇人呀!」
石長生望向珍珠,眼中寒光更甚:「不錯,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很嚇人,因為我終於明白了,這世上的人,對他們再好也沒有用的,要想征服世界,只有靠武力!」
「可是……可是……」珍珠想說什麼,但看到石長生意氣風發的樣子,又覺得自己的說詞蒼白無力,便輕輕抱住石長生的腰道:「我只是個小女人,你要作大男人要作的事情,是應該的,但不管怎麼樣,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的。」
石長生回抱著珍珠,道:「放心,一旦我成了皇帝,你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我們將以夫妻的名義共享榮華富貴,你說好嗎?」
珍珠隱隱有一絲擔憂,但還是重重點了一下頭。石長生放開珍珠,推開窗子,對著太陽大聲道:「從現在起,我再也不是從前的石長生了,我要讓所有的人知道,我想作的事情,一定能作成,我才是真正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