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一百一十九、絕望人生 文 / 青墨
沉浸在徹底的幸福中的石長生忘記了一切，正在他以為自己抓住了幸福的尾巴，正在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孤獨，忽然聽到懷中的艾薇兒身軀一震，悶哼了一聲。
「賤人！老子要救你你還殺老子！」石長生又聽到一聲這樣的怒喝。他猛地一驚抬頭，看到原本倒地死去的柯尼不知幾時甦醒了過來，半趴在地上，手中的鋼刀已經深深刺進了懷中艾薇兒的後胸，石長生又覺得胸口一疼，刀尖已穿破艾薇兒的胸口刺到了他的胸膛。原來柯尼被艾薇兒的魔法箭射中後並沒有死透，現在居然轉醒過來，由於失色過多，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臨死前向艾薇兒刺出了恨恨的一刀。石長生與艾薇兒都沉浸在幸福中，居然沒能發覺。
「住手！」石長生大驚失色，全力一記掌風劈去，砰地一聲，柯尼被擊得身體五分四裂，鮮血濺得屋子到處都是。
「薇兒！薇兒！你覺得怎麼樣？」石長生運指如風，連點艾薇兒身上數處大**，止住了流血，同時一股內息源源不斷地向艾薇兒體內運去。
但是柯尼身為當初哈比的保鏢，也是頗有身手力氣不小，這一刀深深地扎進了艾薇兒的心臟，就是大羅神仙，也難救艾薇兒的性命了。
「阿生……我……我好冷……」艾薇兒抱緊石長生，臉色在慢慢蒼白，石長生急得眼淚都出來了，一隻手抱緊艾薇兒，一隻手不進催動內氣，但還是看到艾薇兒氣息不可揭止地微弱下去。
「薇兒，你不能死！你千萬不要死！」石長生流著眼淚，拚命地搖著頭，艾薇兒深深地看了石長生一眼，眼角滑下一顆晶瑩的淚珠：「阿生……我好……後悔……我多想……改變過去呀！」
艾薇兒的手沉重地垂了下去，心臟終於停止了跳動，帶著滿腔的遺憾和悲傷，告別了這個慘酷的人間。石長生愣住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他輕輕地喚著：「薇兒……薇兒……」
「你不要死！」石長生臉孔幾乎扭曲，儘管他的內息輸入艾薇兒體內已經如石沉大海般，但他還是拚命地輸送著，竭力尋找著艾薇兒最後一絲生命的氣息，但是，一切都已經是徒勞了……
「薇兒！」石長生發出了山崩海嘯地哭聲，他沒有眼淚，他想流淚，可是卻流不出來，他只覺得心被撕成一片一片地跌落到地上，艾薇兒的身影，還有周圍的一切在他眼中全都蒙上一層血色。
石長生抱起了艾薇兒，瘋狂地衝出了屋子，一躍上了海岸，狂吼著：「救命呀！救命呀！誰來幫我呀！救救她呀……」石長生已經無計可施，他狂奔著，聲嘶力竭地呼嚎著。巨大的求救聲十里之外都可以聽到，石長生明明知道連自己也救不了的人，更不要說是別人。而且無數的仇人還在四周對他虎視眈眈，可他顧不得了，他只是狂嚎著，像一頭絕望的瘋獸一樣狂嚎著，這時就天塌地陷，他也顧不得了，他只想要艾薇兒活回來，不管什麼代價他都願意付出。
但是，巨大的嚎聲沒有引來救命者，引來的是一群群石長生的敵人，奧國的騎兵，明珠國的傭兵，還有大批受命追殺石長生的高手。
「石長生在這裡！」一批明珠國的黑騎軍首先發現了狀同瘋獸的石長生，當看到石長生懷中鮮血淋漓的艾薇兒，黑騎軍大驚道：「他殺了公主殿下！」
「把公主放下！」幾名騎兵中的高手挺起長矛，奮勇攔向石長生，此時石長生若是抬手一擊，這幾名騎兵都要死於非命，但是石長生任由長矛刺中他的後背，劃出道道血痕，只是狂奔著。
「圍起來！」奧國騎兵也上來了，隆隆馬蹄聲中，上千騎兵湧上海岸，另一邊又有數千風林家族的騎兵從山坡上衝下：「殺了他，為國主報仇！」
「讓開！」石長生飛身而起，一腳踢向騎兵，砰砰兩聲，兩名騎兵頭顱被踢爆，腦血飛濺。這時，一條人影流星般地從騎兵中衝去，大吼一聲：「石長生，你居然連薇兒你也殺？」聲音充滿了驚疑與悲哀，這個人，正是韓冰。
韓冰一掌向石長生當胸擊到：「放下薇兒，你這畜牲！」韓冰見到一身血污的艾薇兒，心中悲痛無以復加，他以為真的是石長生殺了艾薇兒，他深深地悔恨著，他一直認為不管如何艾薇兒都不會受到石長生的傷害，實際上，他沒有估錯，可是面前的情景讓他瘋狂了，他以為自己判斷失誤。
「你無可救藥了！」韓冰狂吼著向石長生發出了驚天一擊，雖然他是個冷酷的人，可一ri夫妻百日恩，韓冰的心也在流血，更為石長生超出自己的想像而悲傷。
本來，石長生若放下艾薇兒，本可與韓冰一拼，但他寧死也不肯放開已死的艾薇兒，砰地一聲，胸口結結實實挨了韓冰一掌。
哇！石長生口中噴出一支血箭，身體連連倒退，韓冰伸手一抓：「把薇兒還給我！」
石長生怒吼一聲，一躍而起：「不許碰她！她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怒吼聲中，雙腿向韓冰連環踢出。韓冰側身一閃，咚地一聲，地面蹬開一個大洞。
趁著韓冰一閃，石長生一回身從來路奔回，飛身躍過海面，又回到了那屋子外，韓冰如影隨形而至，而騎兵們無法騎馬過海，只好在岸上狂叫：「快找船來！」
石長生一閃身又回到了屋子裡，韓冰跟著衝進，怒道：「石長生，你為什麼要一定要將自己逼上絕路？」
石長生回過身，眼中無盡的淒涼，韓冰這時看到石長生懷抱中的艾薇兒後背上是刀傷，他一低頭又看到地上柯尼的屍體，韓冰聰明絕頂，看到石長生悲苦的神情，又想到石長生從不用刀，再說，他也不相信石長生會殺艾薇兒，幾點綜合起來，他覺得艾薇兒的死可能另有原因。
「你……你沒殺薇兒……是這個傢伙殺了薇兒……」韓冰疑惑地問了一句。
石長生沒有答話，只是抱住艾薇兒，輕輕放到地上，心碎之後，他反而平靜了，他呆呆地望著韓冰，道：「韓冰……你殺了我吧。」
韓冰望著石長生面如死灰，他才知道此刻的石長生根本就沒有生存的意頭，他本以為石長生與他再度相遇時會有一場生死決量，所以他才苦思無解快招的用法，可現在看來，就算他不動手，石長生也會心碎而死，因為石長生的樣子，完全沒有抵抗的想法。
「為什麼會這樣……」韓冰心中忽起一陣悲哀。
石長生露出一個淒涼的微笑：「這就是命，你動手吧。我不想死在其他人手中。」此時外面已遠遠傳來了騎兵們划水的聲音。石長生抬起頭望著韓冰：「我完了，我不想再面對這殘酷的人世了，我已經一無所有，我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韓冰低下了頭，怔怔地不作聲，石長生道：「韓冰，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韓冰聲音已經顫抖起來。
石長生道：「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殺過人，光明大帝，明珠國主，銀華總統，摩龍院長，索倫師父……還有你……都殺過人，為什麼你們總是能活得很瀟灑，從來沒有人責怪你們，還說你們是英雄，是帝王命，而我，和你們作同樣的事情，卻落得這麼個下場？請你告訴我，我到底錯在哪？」
韓冰長歎了一聲：「你當年看的《戰爭與死亡的掮客》這本書，裡面有句話其實已經告訴了你答案，只是你沒有留意。」
「哪一句？」
韓冰抬起頭：「因為你……違反了遊戲的規則。」
石長生的身軀震動了一下，繼而仰天哈哈大笑：「哈哈哈……規則？什麼是規則？」
韓冰道：「人們會原諒一個原本是壞人的人重新變好，例如我，但是，他們不會容忍一個原本是好人的人變壞。例如你。這……就是規則。」
石長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而道：「下輩子……我不想再作人。」
韓冰沉重地問了一聲：「你……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嗎？」
石長生想了想：「同我向院長說一聲，就說……我對不起他。」
韓冰道：「他已經死了？」
「什麼？」石長生身體僵硬了一下：「他……他怎麼死的？」
韓冰道：「在你的軍隊被打敗的當晚，摩龍自盡了……他說，是向全天下人謝罪。本為，他早就想自盡的，可他是個負得起責任的男子漢，直到確定你無法東山再起，才自殺表示愧為人師。」
石長生的心已經疼得不能再疼了，摩龍的死訊絕了他對這人世間最後一絲掛念，他閉上了眼睛：「我一直視他如父親……我……我終究是一個人。」
韓冰沒有說話，但他心中有個聲音在回答石長生：「我又何嘗不是。」
石長生望望地上面容依舊美麗的艾薇兒，笑笑搖搖頭：「我留戀那麼多幹什麼呢？到頭來，我還不是什麼都帶不走。」他抬起頭望向韓冰：「薇兒……我還是還給你吧……我不配得到她的愛情。」
說完，石長生大步走出屋外，踏上一塊高高的礁石，他遠遠看到海面上，劃著大伐的士兵大舉向他湧來，千萬把弓箭對準了他，只待射程一到，便會萬劍齊發，遠處，傳來火龍的鳴叫，海邊還有軍隊，源源不斷地湧來，不時傳來厲聲地怒吼：「殺了石長生！殺了這個惡魔……」
面對著這鋪天蓋地的包圍圈，石長生抬頭望向天邊的晚霞，那裡，殷紅如血。
「這世界很大，大得一眼望不到盡頭，可是，這世界也很小，小到，容不下一具我這樣的身軀……不，應當說，容不下我的野心，如果我要是沒有野心……那該多好……」石長生轉過身，居高臨下望著韓冰：「韓冰，念在我們相識一場，送我一程吧……」
韓冰一動不動，海風吹起他的衣裳，烈烈作響，不知道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對於石長生這個宿敵，他充滿了留戀，也充滿了失望，他覺得，石長生始終沒能成為他合格的對手，他也可憐石長生，石長生一生多災多難，世界的悲哀與不幸，似乎都被他佔全了，究竟是誰？把他送上了絕路呢？但韓冰知道，現在的石長生，除了死，已別無選擇。
「放！」劃木舟的士兵終於近了，千萬把飛箭齊齊向石長生射來，與此同時，韓冰大吼一聲：「天門弟子韓冰，為師門親理門戶，石長生受死！」
轟地一聲，一道藍光夾霹靂之威射向石長生，石長生全無抗拒之念，鬥氣內殮，這強大的威力打在他身上，如打在一個普通人身上無異。一瞬間，他粉身碎骨，化作片片血肉，四面飛濺，只餘一個頭顱還是完整的，韓冰看到，只剩一個頭顱的石長生，面上露出絕望的笑容。撲通一聲，落入了被朝霞染得金黃的大海之中。海邊，傳來千萬軍士的一片歡呼。
「難道你的一生，就是一出絕望的悲劇？」韓冰靜靜站立在海面，望著石長生的頭顱緩緩沉入海底，心中充滿了悵惆和疑問，良久，他抬起頭：「我真的不敢相信……你這就麼死了……你真的……就這麼死了嗎？」
靜靜思索中的韓冰，和沉浸在喜悅中的士兵，誰也沒有發覺，落入大海的石長生的頭顱，被一隻奇特的飛鳥叼了起來，拍著翅膀悄悄飛向天際，那天邊，依舊殷紅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