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一百四十、我盡我心 文 / 青墨
「中字門？怎麼到這兒來？」石長生大惑不解。玲瓏道：「因為我記起來了，歷史上有記載，中字門的創始人王修就是這個時候創下了中字門，我們所處的時代正是中字門剛剛創立不久，我看到王修身處險境，我想看看歷史是不是沒有改變。」
「那麼危險的瞬間你居然想了這麼多。」石長生道：「改變了又如何？沒有改變又如何？」
玲瓏道：「沒有改變就證明金晶石母與霹靂鋼的存在其實毫無價值，一切在歷史長河中都是注定的，如果改變了，那就證明金晶石母與霹靂鋼是無價之寶。」
玲瓏話音剛落，忽聽一人大喝道：「什麼人？」石長生與玲瓏一回頭，只見一個長著白色長衫的中年人立在後院屋子的窗口後望向二人。石長生與玲瓏同時驚呼：「王修？」
窗後的手持一卷醫書盯著石長生與玲瓏的中年人正是王修，與十年前的他不同的是，臉上已經脫了那股初出茅廬時的稚氣，一身一派宗主的氣勢，他已經成長為一個成熟的一派掌門了。石長生倒吸一口涼氣，對玲瓏道：「歷史沒有改變。」玲瓏望望手中的金晶石母與霹靂鋼，苦笑一聲：「原來，你們也不過如此。」
「這些守衛幹什麼吃的？居然讓小賊……」王修以為是石長生與玲瓏是小偷，但當他注目玲瓏時，忽然臉上露出一股奇特的神色，呆呆地指著玲瓏：「你……你……我們是不是……見過呀？」
「你不認得我了嗎？」玲瓏驚道。她看到王修的神色，分別是好像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可是他彷彿又在冥思苦想，究竟在哪裡見過這兩人，但是他想了許久，還是搖搖頭：「不……我不認識你們，但是，我好像又在哪見過你們。」他望向玲瓏，神色忽然溫柔起來，彷彿看到一個久別的，記憶深刻的人，但是，他又想不起這個人到底是誰，他覺得腦子裡，似乎留著許多與這個少女有關的記憶碎片，但自己無法完整地把它們拼湊起來，只好問道：「這位姑娘……如何稱呼？」
「我是玲瓏呀？」玲瓏瞪大了眼，她意識到這十年王修一定有什麼奇特的經歷讓他忘了許多事情，但看王修的眼神，似乎對於已忘記許久的她還有著一點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玲瓏……」王修低頭苦思，他覺得這名字好熟，可又實在想不起來，良久，他終於長歎一聲：「不行了……我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自從那次腦子被撞傷後，我好多事都不記得了。」
「但至少你不會認為我們是小賊吧。」石長生對王修的感覺漠不關心，大步上前道：「你沒事就好，你還能記得你從魔族怎麼逃脫的嗎？」
「魔族？」王修一愣：「我去過魔族嗎？」石長生見王修的神情不似作偽，心想這麼生死攸關的事怎麼可能忘了，便又道：「那你記不記得燕南飛。」
「燕南飛？」王修面色變了一變，道：「你是何人？家師名諱你從何得知。」
「家師？」石長生道：「原來燕南飛成了你師父，真有趣，那他現在在哪？」
王修雖然一腦子疑問，但還是答道：「家師已經仙遊了。」
「死了？」石長生微微詫異：「怎麼死的？」王修雖然認為自己與石長生初識，但總覺石長生認識了很久似的，毫不隱瞞道：「我遇恩師時，恩師從一高崖處落下，筋骨斷裂，後來臨終前為免一身功力付之東流，傳功於我，成就我高手之名。」說到這裡，王修長歎一聲。石長生與玲瓏對視一眼，眼中互相詢問：「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真的不認識我們了嗎？」玲瓏走近了窗口的王修：「你能不能再好好地認一下。」王修仔細地端詳玲瓏的臉半晌，忽然嘴唇顫抖幾下：「你是……夢……中……人？」
「夢中人？」玲瓏聽得一頭霧水。王修忽然一下從窗口跳出，大步邁到玲瓏面前：「夢中人……真的是你。」神情激動，嚇得玲瓏倒退幾步：「什麼……什麼……夢中人？」
「請稍等！」王修激動得手足顫抖，一下又從窗口躍進，從床頭一個精美的盒子裡取出一幅畫卷展開，石長生與玲瓏一見，不由同時疑了一聲，因為二人看到，這畫捲上，是玲瓏的畫相，玲瓏正站在一片山野上向人回眸一笑，儀態萬方，端莊秀麗。丹青妙筆，將玲瓏的神態與樣貌，還有那幾分調皮，幾分靈秀，刻畫得栩栩如生。
「我時常作夢，都會夢到這個少女，她就這麼在崇山峻嶺中對我微微一笑，叫我畢生難忘。」王修說到這裡，連語聲都顫抖起來，他抬頭望向玲瓏：「想不到，今日會在我窗前從天而降……想不到……真的想不到……」玲瓏看他喃喃自語，注視著自己的目光柔情無限，只覺一陣臉紅。道：「王掌門，只是人有相似罷了。」
「兩位從何而來？」王修急忙問道。玲瓏剛想說什麼，石長生一把拉拉玲瓏的衣袖道：「王掌門，我這妹子貪玩調皮，今天非要爬到這牆頭看看名動江湖的中字門內裡是何風景，不想從牆頭摔了下來，實在是打擾了王掌門閱讀的雅興。我們這就告辭，還望見諒。」說完也不等王修回答，拉著玲瓏向外走，從後院的側門一道煙出了去。
「兩位……兩位……」王修還想問個明白，但石長生與玲瓏箭步如飛，而王修乍見夢中人，一時激動也忘了起步追趕。不待王修反應過來，已消失在門後。王修反應過來，急忙躍出窗口，奔到門邊時，石長生與玲瓏消失了。
王修左顧右盼，向一側小路尋了過去，他剛走不久，躲在側門後的石長生與玲瓏悄悄出來了，玲瓏不解地問道：「為什麼要躲著他？」
「為什麼還要節外生枝呢？」石長生拉拉玲瓏：「走吧，他們都沒有魔族喪命就算了。」說完，攜著玲瓏出了後院的高牆，走上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原來一千年前的銀華國有這麼熱鬧了。」石長生看著滿大街人接踵摩肩，兩邊店舖林立，賣糖人的，搞雜耍的，人聲鼎沸，不時傳出叫好聲，忽覺人間世界比起那肅殺的魔域來實在可愛多了。可是，他身邊的玲瓏一直低頭靜靜地不作聲。石長生不由問道：「怎麼了？王修沒事，你不開心嗎？」
玲瓏彷彿看不到身邊熙熙攘攘的人流，低聲小聲說：「王修……他愛我。」石長生一愣，繼而道：「是的，我早看出來，他對你一見鍾情，要不然就不會陪我們去魔神堡，也不會在魔族向你進攻時拚死為你抵擋。」
「可我卻拋棄了他，讓他和燕南飛孤伶伶地留在危險的魔域。」玲瓏說著話時聲音中有著濃濃的歉疚。
石長生道：「他已經沒事了，你沒看到嗎？他沒死在魔族，現在是按歷史上記載的那樣，成了一派宗主，我們已經不需要為他擔心了。雖然我們不知道他是怎麼脫險的，可他畢竟是沒事了。你可以放心了。」
玲瓏抬頭望向石長生，像是要從石長生臉上找出什麼東西來，石長生被她秀麗的大眼睛看得心頭發毛，不由問道：「你看什麼？」
玲瓏忽然轉過身，大步向街道外走去。石長生呆呆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不知道這小女孩子又發什麼脾氣，良久，才拔腿向玲瓏遠去的方向追去。
「等我一下……你怎麼了？」石長生終於在一條僻靜的小河邊追上了玲瓏，玲瓏呆呆地坐在河邊望著河中的小波一漾一漾，眼中慢慢落下豆粒大的淚水。
「為什麼要哭？」石長生彎下腰來。望著玲瓏的眼睛，玲瓏一動不動，良久，道：「我看到了，在王修的腦後，有塊傷疤。」
「有嗎？」石長生道：「我一點沒注意到呢？」
「我看到了。」玲瓏抬頭望向石長生：「我能猜到發生過什麼事，王修與燕南飛一定同時墜下了山崖，王修被摔壞了頭腦，忘記了從前的事，燕南飛摔死了，在臨死前，將一身的功力傳給了王修，這才讓王修成為數一數二的高手，創下了這個舉世聞名的中字門。王修忘了一切，可他……卻記得我……還畫下了我……」玲瓏說到這裡，淚水又緩緩滴出：「他愛我很深……你明白嗎？」
石長生望著玲瓏的淚眼，無可奈何地道：「也許是的，他愛你很深，那你又何必傷心呢？」
玲瓏垂下頭：「是我害了他們，他們在危難關頭為我捨生忘死，可我卻丟下他們不管，我……我是個自私的人……」玲瓏說到這裡，嗚嗚哭了。
石長生哭笑不得，他不懂女人的心思為何這麼奇怪，這個複雜的，看起來很牽強的理由居然可以讓她傷心欲絕，石長生想了半天也不明白玲瓏為什麼而哭，但他知道，玲瓏看到那畫相時，知道王修的那份濃情厚意，善良的心一定為自己當初離棄他們的舉動，很內疚，很受傷。
「你不是說過，一切都是注定的嗎？」石長生安慰道：「你不覺得其實你也作了一件好事嗎？你看，他現在得了燕南飛的真傳，成了舉世聞名的高手，成就了千年基業，有什麼不好，就算你當時是有點自私，可是現在，他都不記得你當初的自私行為了，他沒恨你，他還是愛著你，算了，這種小事，無所謂的了。」
「走開！」玲瓏忽然向石長生大吼一聲，嚇得石長生倒退一步，玲瓏對石長生大怒道：「你當然無所謂，因為你鐵石心腸、無情無義、見死不救、臨陣脫逃、膽小如鼠、爛泥糊不上牆……」玲瓏一連向石長生罵出十幾個成語，罵得石長生一愣一愣地。
「因為你沒有人性，你當然覺得這是小事，可我不一樣，我比你勇敢，比你有義氣，比你有人性，我這就要去救他們。」玲瓏邊說邊掏出金晶石母，馬上啟動時空隧道回十年後的魔神堡。
「喂！你瘋了！」石長生一把按下玲瓏的手道：「他們都已經這樣了，你能去作什麼？既然發生的事情不可改變，你又何必還去冒這個險，你知道嗎？金晶石母和霹靂鋼可以到過去，可是到不了未來，那就證明未來什麼事都有可能，說不定你這一去被魔族幹掉……」
「那也是我的事，命運如果是這樣我沒辦法，但是我必須要盡到我的心意。」玲瓏甩開石長生的手，怒聲道。
「你簡直是個瘋子！」石長生怒氣上湧：「我們縱橫時空上億年，你難道還沒看出來嗎，一切都是注定的，改變不了的，你為什麼還要去同命運作對，你這是在自討苦吃你明白嗎？」石長生使勁晃了幾下玲瓏的肩：「你清醒一點，你去作了又怎麼樣？燕南飛會活過來嗎？你能保證他們會比現在過得更好嗎？你去救他們只是你的想法，難道你就不怕好心辦壞事反而讓他們變得比現在更壞，何況我說過幾萬次了，命運沒得更改的，你作什麼都一樣，沒得選擇你明白嗎？」
玲瓏盯著石長生氣得發青的臉，忽然啪地一聲，抬手打了石長生一記耳光，石長生捂著臉退了幾步，愣愣地盯著玲瓏：「你……你……」
玲瓏拭去臉上的淚水：「我知道，你認命了，你不想再去冒險，你只想平平安安過完這輩子。我看錯你了，當我看到你冒險又回來的時候，我以為你覺悟了，原來你還是那樣膽小、怯懦……」玲瓏望著石長生慢慢放下手，搖頭苦笑道：「為什麼我會愛上你這麼一個窩囊廢，你以為你向命運屈服了，命運就會放過你嗎？不會的，石長生，命運不會對軟弱的人手軟的，越是怕作錯事的人，越是會倒霉的，你不必勸我，我也不想你跟我去救人，因為……我瞧不起你……我不想再愛著你這個無能的男人！」
「你……愛我？」石長生臉色慘白，結結巴巴道：「為……為什麼……我……我是個殺人魔王，我與父親還有你的許多朋友有仇……為什麼你會……」
「因為我遇到你了……這也是命……」玲瓏垂下眼簾，淚水再次悄然滑下：「我恨自己，當大魔神問我是不是愛你時，我不敢回答，我也是膽小鬼，但從現在起……」玲瓏昂起頭：「我不再是了……我會勇敢地面對我所要面對的一切，我永遠……永遠……不會向命運低頭。」
玲瓏說完，深深地望了石長生一眼，大步離開了小河邊，剩下石長生獨自站在那兒，玲瓏的每一句話如同鋼釘一樣釘在他胸口，他感到羞愧，感到刺痛，感到無地自容，更為玲瓏說愛他而感到驚訝。石長生摸摸自己的臉，雖然那是重重的一巴掌，但玲瓏纖手的馨香還縈繞在他四周：「我……真的是個膽小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