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一百四十三、何謂聰明 文 / 青墨
「走！」石長生用爆雨梨花針筒頂了一下新魔神皇，又對眾魔兵大喊：「別亂來呀，我挾持的可是你們的大魔神！全部退下！」
所有的魔兵愣住了，石長生一手導演這場新大魔神登基的鬧劇，轉眼又挾持了大魔神，讓他們有點轉不過彎來。但還是依言退後幾尺，石長生對玲瓏叫道：「還不快把東西撿回來。」玲瓏急忙跑過去將兩套金晶石母與霹靂鋼撿了起來。
被石長生頂住的大魔神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大叫道：「我命令，抓住他們三個。」嘩啦一聲，言聽計從的魔兵立即團團圍住了玲瓏與王修等三個。
「你幹什麼？」石長生怒聲道。新魔神皇道：「我的手下抓住他們三個，你放了我，我就讓手下放了他們！」
石長生一愣，接著怒道：「你這傢伙學聰明了。」新魔神皇道：「同你學的。」石長生心裡不禁又氣又好笑，道：「好，出了魔域，我們就各自放人。」
「反正你們跑不了。」新魔神皇道。石長生哼了一聲，道：「走！」
雙方各押著各自的人質，出了魔神堡，穿過魔域，來到了魔域境外，但大批魔軍已經跟了出來，數萬魔軍虎視眈眈地盯著挾持著新魔神皇的石長生，石長生知道，只要他一放人，這魔神皇一聲令下，他們立即會被這成千上萬把利刃剁成肉泥。他看看周圍環境，左面是一片平坦的荒原，右面是個山谷懸崖，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讓玲瓏等人來到身邊時，立時用金晶石母和霹靂鋼離開。
「放人！」石長生頂住新魔神皇，向押著玲瓏等人的魔兵們大吼一聲。被石長生押在手中的魔神皇大叫：「為什麼你不先放？」石長生冷哼一聲：「因為你是魔神皇帝，當然要留到最後才放。」
新魔神皇似乎弄不明白自己是魔神皇同要不要被先放走有什麼關係，問道：「魔神皇帝就很了不起嗎？」石長生一怔，道：「當……當然，要不然怎麼那麼多想當皇帝呢？」
新魔神皇道：「這只是你們人類的想法吧？」石長生道：「你少同我東拉西扯，快點放人，不然大家就一起死，我們死了沒什麼，大魔神死了對魔族來說事情就大了。」
「不會的，我們族民會選出新的魔神皇。」新魔神皇搖搖頭道。石長生哼了一聲：「你這話聽起來倒是慷慨，可惜你說出這種話來不是因為你深明大義，而是因為你太笨了。」
「為什麼你們人類總是說我們魔族笨？到底什麼是聰明？」新魔神皇鄭重地向石長生提出這個問題，看起來他對自己深處險境似乎渾不在意。
「聰明就是……」石長生剛想回答，突然間發覺自己還真不知道到底怎麼樣才算是聰明，新魔神皇又問道：「是不是會騙人就算是聰明？」
「當然不是。」石長生斷然否認，他想想說道：「聰明就是，能在事情還沒發生前就想到事情發生了以後會是什麼樣子。」
新魔神皇若有所思地道：「聰明人就是預言家嗎？」石長生道：「可以這麼說，不過也不全是，你現在少同我談論這些，先把人放了。」
新魔神皇沉默了一會，向魔兵們叫道：「放人！」魔兵們解開了玲瓏等人，三人走回石長生身邊，石長生看到玲瓏嘴角殘留著鮮血，問道：「你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玲瓏拭拭嘴角的血液，雖然中了重重一掌，劇痛不已，但總算身體還能行動自如。王修與燕南飛也示意自己沒事。
「陛下。」石長生見眾人已安全回來，對魔神皇道：「請你發個命令，命令你的手下安全地讓我們離開，我們並不想與你們為敵，這一切都是被你們逼的。」
新魔神皇道：「如果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答應你的條件。」石長生道：「請問吧。」
新魔神皇盯著石長生的雙眼：「為什麼……你們總是喜歡騙人？」
石長生想了想，道：「我們不喜歡騙人。」新魔神皇道：「可事實上，你們總是在騙我們，還有騙你們自己人，總不會說每一次騙人，你們總是被逼的吧！」
新魔神皇的話讓石長生一下想起了自己過往的許多經歷，自己不就是在騙與被騙中一路走到今天的嗎？新魔神皇的問題聽起來簡單，可如果要自己回答，真的很傷腦筋。石長生心中微微歎了一聲：「人生如戰場，每一個人類，都是戰場上的士兵，他們總是在作戰。你也許不知道，我們人類有一句名言，叫兵不厭詐。意思就是說，作為一名戰場的戰士，就要善於欺騙別人，以圖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勝利。」
「人生如戰場。」新魔神皇道：「那你們到底是為什麼而戰呢？」
「我們為……」石長生又想了想，道：「我們為名利而戰。」旁邊的玲瓏、王修、燕南飛聽了石長生的話，有點驚愕，但仔細想想，難道不是嗎？人生於世上，儘管人類總是將淡薄名利視為一種高雅的品質，可實際上，誰又真正能作到脫開名利的圈子，置身事外呢？
「這就是你們與我們魔族的區別了。」新魔神皇道：「我們的國家沒有名利之爭，也就沒有戰場，我們也不需要學習你們的那種聰明，他只會讓我們的國家變得越來越亂，你一直在騙我們，我們的前任大魔神不會叫我們去學那些你所說的聰明，他一直希望我們的國家寧靜而和平。你們用你們那種所謂的聰明總在為你們自己締造痛苦。」
「是的，我一直在騙你，但我成功了不是嗎？」石長生退後一步，道：「我們成功地從魔域中逃了出來，保住了性命。這世界很亂，再聰明的人，也看不到這世界的全部，所以，也總有失算的地方，你們怎麼想，我管不著，我也不想勸你們學我們那種聰明，我們要的，只是繼續活下去。也許你們才是聰明的，你們的生活安詳而寧靜，生於世上也沒有痛苦，一切都服從命運的安排，享受一種我們沒有的怡然，可我們作不到，不要問我為什麼作不到，人類就是這樣的，這是他們的特徵，他們就靠這些你們看起來無聊的東西活下去。」
「你們走吧。」新魔神皇向石長生點點頭：「我會下令，從此以後，魔族與人類永遠不再來往，因為我們瞧不起你們，就如同你們瞧不起我們一樣。」
「胡神把你們調教得很好。」石長生心裡說了一句，但他沒有說出來。他忽然感到頭腦簡單的魔族有著一種他們看不到的偉大和幸福，其實仔細想想，魔族這種生活，不就是自己在絕望時所嚮往的嗎？可為什麼現在自己卻在排斥他們，難道自己所說的避世，只是自己一個永會實施的打算嗎？還是自己根本就是在騙自己？石長生心中泛出些許感慨，他垂下了手上的金晶石母與霹靂鋼，他心頭泛起一個奇怪的問題：「到今天，我到底明白自己為什麼而活著嗎？人生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我們還是走吧！」一邊的玲瓏望著若有所思的石長生，拉拉他的衣袖。四人回過身來，向華天倫關口走去，新魔神皇與魔兵們遠遠望著他們，一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謝謝你回來救我們。」王修在行進途中對玲瓏道，他的眼中充滿欣喜。玲瓏望向王修：「你是個好人，我當然不能獨自逃跑。」玲瓏望望遠處的華天倫關卡，道：「不過，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我想我們也差不多要分手了。」說完快步走了幾步，追上了自從與新魔神皇分手後就一直默默不語的石長生，與他並肩走在一起。
「玲姑娘，你知道我的心意嗎？」王修看著玲瓏的背影，心底深情地呼喚了一句，他望玲瓏靠在石長生身旁，知道了玲瓏的心到底是屬於誰，心頭陣陣悲涼。
玲瓏似乎聽到了他心底的呼喚，忽然停了下來，在這空闊的荒野上，回頭向王修送出一個嫵媚卻又意味深長的笑臉。王修呆住了，從此以後，這個美麗的笑容，永遠鐫刻在了他的記憶裡，後來他手繪的那幅丹青，正是玲瓏這一瞬間的回眸。
「我們到了華天倫了。」石長生回過頭來望向王修與燕南飛：「我們將你們送回了人類的國度，我想也是我們該分別的時候了。」
燕南飛一直都一言不發，此時終於開口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姓名。」
石長生搖搖頭：「不必了，我們本來就不屬於這裡的，你們也不該知道我們的存在。」
燕南飛並沒有追問，道：「我同你們一起，經歷了一段很離奇的經歷，到現在，我心中還有許多不解之謎，我也知道，有許多事情，我永遠也不會知道答案，但我終於明白你在第一次見我時說的那些話。當一個人發現他終生信奉的東西不過如此時，他會怎麼作呢？」
「你可繼續信奉你的劍。」石長生道。燕南飛笑了，這是眾人第一次看見他笑，石長生相信，燕南飛很久沒有笑過了，因為他笑得那麼酸澀，那麼艱難。
叮！燕南飛的長劍折成了兩截，他將長劍拋入曠野的遠處，那裡，揚起一小片塵土，這把天下第一劍，從此消失了。燕南飛回過頭：「天下第一，也不過如此，這次魔域之旅，讓我明白，這世上有許多我還不明白的東西，許多無法用武力解決的事情，我無法再將劍客當作一個至高無上的稱號，我相信，我應當去瞭解一下宇宙蒼生，瞭解這個世界的本質的面目。」燕南飛向石長生深施一禮，邁開大步，獨自向遠方走去。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王修似乎從燕南飛的瀟灑中感悟到什麼，他深深地望了玲瓏一眼：「我也該走了，我想與這位燕大俠一起作個伴兒。」
「你千萬保重呀。」玲瓏向王修道，儘管她明知道這位王修後來成為一代宗師，但還是忍不住向他祝福。王修點點頭，回身向燕南飛追去，當他不再面對玲瓏時，眼中忽然熱淚盈眶。
「我們救人會是這樣結局嗎？」石長生望著二人背影，皺起眉頭：「好像不太對，有些該發生的事情似乎還沒發生呢？魔神皇帝沒有被刺？王修與燕南飛也沒有失去記憶？難道說，歷史是可以改變的嗎？」
玲瓏沒有想石長生那麼多，她望著王修與燕南飛的背影，道：「也許同我們預想的不一樣，但是，我們已經盡到我們的心意了。」
話音未落，忽然間天地間傳來一片隆隆的馬蹄聲，只見從華天倫城門口，湧出大批的騎兵，兩道旌旗招展，兩路人馬刀槍林立，蹄聲如雷呈半圓形向四人包抄過來，一聲響亮的號角聲吹起，騎兵揚起漫天塵土狂奔而至，原本向華天倫東方行去的王修與燕南飛不禁倒退幾步，騎兵已瞬間攔在他們的前方。
「我就知道事情還沒完。」石長生望著騎兵們閃亮的戰甲與刀槍，道：「看來，又有麻煩來了。」
這兩隊騎兵約有五六百人之眾，當先一騎軍官模樣的人直奔到石長生與玲瓏面前，沙一聲抽出長刀，直指石長生與玲瓏：「大膽兇徒，膽敢殺我軍士，快快給我拿下！」立時幾名騎兵跳下馬來，抽去兵器，圍住石長生與玲瓏就要捆綁。
「什麼事？」被騎兵攔住去路的王修與燕南飛見華天倫軍隊突然而至，知道一定又出了什麼事情，快步奔回了石長生與玲瓏身邊，各自使力一推，將前來捆人的騎兵推得後退幾步。喝道：「幹什麼？」
「好大的狗膽！」那領頭軍士怒道：「我乃西鹿國華天倫守將四營統領甘國亮，現奉命緝拿兇犯，爾等膽敢拒捕？」
「我們幾時有殺過華天倫的軍士，你不要血口噴人！」王修擋在玲瓏面前，向那甘國亮大喝道。燕南飛則面罩寒霜，冷冷一言不發。
「哼！老秦臨時前親口所說，還會有假？快快束手就縛，別讓大爺我動手！」甘國亮怒喝一聲，長刀直指石長生二人。原來，石長生與玲瓏殺死了那強搶他們的四營軍士後，被玲瓏亂刺一通的老秦當時雖然血流如注，但並沒死透，待玲瓏背著石長生離去後，他被後來經過的四營士兵發現，雖然已經命在旦夕，但還是在死前說出了殺死他的石長生與玲瓏的特徵——一男一女，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嬌柔美麗。當石長生與玲瓏來到華天倫城門下，剛好被城頭軍士看到，與老秦臨死前描繪的形貌極為相像，這甘國亮立時派人下城來捉拿。
「再不就縛，小心老子將你們就地正法！」甘國亮見王修與燕南飛一左一右懷伺在石長生與玲瓏身邊，毫不退讓，心頭更是又驚又怒，他在華天倫稱王稱霸，這麼長時間以來，還是第一次碰到敢與官兵作對的百姓。
王修回過頭對玲瓏輕聲道：「怎麼回事？」玲瓏並不緊張，她知道自己與石長生隨時可以用金晶石母和霹靂鋼離開，便道：「那軍士要強搶我們的財物，還要把我……把我……所以被我們殺了。」
玲瓏雖沒說把她怎麼樣，但王修一聽就明白，華天倫這些官兵胡作非為他是早有耳聞，此刻聽到這些官兵居然辱及他的心上人，更是大怒對甘國亮道：「你們身為官兵，監守自盜，強搶普通百姓，分明是死有餘辜，居然還敢大模大樣地拿人？哼，想抓人，過我這關！」
「大膽！你們反了！」甘國亮怒喝一聲：「給我拿下！男的給我就地正法，女的給我帶回營裡，好好盤問。」這甘國亮垂涎玲瓏的美色，將她帶回營是不是盤問，那就不言自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