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一百四十七、不必救我 文 / 青墨
千年前的華天倫關卡，石長生與魔族還在作殊死搏鬥，人的潛力一旦被引發當真是非同小可，從白天到黑夜，又從黑夜到太陽東昇，一天一夜之間，石長生的腳下，已倒下上百具魔族的屍體，但他居然還支撐著，沒有倒下。不過人力有時而窮，在成千上萬的魔兵包圍下，他力氣再大也有使盡的一刻，現在他已是全身血污，手足顫抖，雙眼幾乎都要睜不開了，巨大的消耗搾乾了他體內最後一絲力氣，他此時只是在戰團中跌跌撞撞地掙命而已，如果不是華天倫的人類守軍為他分擔了一部份進攻的魔兵，他也早已死在魔兵的亂刀之下，只是大部份魔兵都衝進了華天倫關卡後，他這才沒有被大軍團團包圍，而魔族也是臨時宣戰，所以不成隊形，石長生只是不停地撞到零星的魔兵，而石長生一身是血，面目全非，魔兵也認不出這個就是殺死他們大魔神的元兇，要不然千軍萬馬奔他一人而來，石長生就算是再復當年之勇，也是抵敵不住。
沒有了心智與疼覺的石長生還在廝殺，他的身體已經向他頻頻發出信號，再過一會，就算不是被人殺死，他也將疲累而死。但被胡神控制了心神的石長生毫不理會，一樣奮勇如初，只是動作已開始遲緩，魔兵的刀劍不時在他身上劃過，全身開始血流如注，也許是過度的疲勞，讓石長生恢復了一點清醒：「我就快要死了……我終於要死了。」雙眼已經朦朧的石長生抬起頭，他的手臂幾乎已動彈不了，刀也斫缺了，他眼睜睜看著前方幾名魔兵向他衝來，手中的長刀噹啷落地。
就在石長生閉目待死的一瞬，忽然紫光一閃，一道黑影從天而降，轟隆一聲，如果平地一聲驚雷，只見七八個魔兵被一股如濤掌力沖得飛天而起，那黑影擋在石長生前方，左右開弓，一邊一掌又是兩聲轟響，四面八方的魔兵居然被掃倒一大片。
可惜石長生看不到這個景像了，身體的極度疲勞已影響到他的腦子，他就這樣向後倒下，不省人事。那黑衣人並不戀戰，一把提起石長生，向戰圈外飛去，地上的魔兵紛紛向他擲來長矛，但這黑衣人身體如一朵浮雲，輕飄飄地上升上空，那長矛到了半空就力盡跌落，沒有一根刺中這黑衣人的。石長生在朦朧中聽到耳朵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道：「石長生，我和韓冰來救你了！」
「玲瓏帶韓冰來救我了……」石長生在徹底暈迷前，腦子裡反覆地念著這兩個名字：「玲瓏……韓冰……韓冰……玲瓏……」
這個黑衣人正是韓冰，在千鈞一髮之際，他與玲瓏及時穿過時空隧道趕到了這個戰場，救下了石長生。韓冰一手提著石長生，一手抱著玲瓏，如風馳電掣一般，衝出了整個戰場，從先前王修與燕南飛跌落的懸崖一躍而下。
「啊！你幹什麼？」玲瓏見韓冰從懸崖上跳下，嚇得哇哇大叫。韓冰道：「下面沒有魔兵，可以安靜地給石長生療傷。」
玲瓏只聽耳邊忽忽風響，生怕自己會這樣跌死了，但只覺身體在半空中一停，又落一會兒後，又一停，她麻著膽子睜開眼，才發現韓冰貼著懸崖，每落下幾丈就在崖壁上一蹬，身體又停一下，再一下墜，又一蹬，就這樣一步一停如在懸崖上大步奔跑一般。玲瓏不禁心中暗讚：「都說韓冰武功天下無敵，今日一見，的確名不虛傳。」
片刻後，三人降到了谷底，韓冰放下了暈迷的石長生與玲瓏，道：「這裡應當安全了。」玲瓏一下撲到石長生身邊，晃著石長生：「石長生，你沒死吧，你還好吧？」
「別搖了。」韓冰推了推玲瓏：「先讓他休息一會，他同那麼多人打了一天一夜，沒死已經是萬幸了，現在得先讓他恢復體力。」玲瓏急忙縮回手，怯生生地望著冷漠的韓冰道：「他……他不會死吧？」
「這麼快就死了他就不叫石長生了。」韓冰扶起石長生，按住石長生的後背，兩股內息緩緩地透入石長生的**道，幫石長生按摩奇經八脈，恢復累得已經脫力的肌肉與神經。又運指如風，封住石長生身上止血的**道。半晌後，韓冰長舒了一口氣，對玲瓏道：「去弄點水來幫他洗一洗。」
「哎！」玲瓏應聲去找水，她四面張望，看到谷底遠處有條小溪，急忙大步奔去。韓冰在石長生頭部按了按，皺眉自語道：「他中了催眠術，還是先不要讓他醒來的好，免得敵我不分。」說完又縮回了手。
玲瓏步到小溪邊，正在想什麼打水，忽見小溪邊有個墳墓，像是剛埋不久，一塊大石放在墳前當石碑，上面刻著：劍俠燕南飛之墓
「燕南飛？」玲瓏愣住了，她再看看前方，地上有一溜血跡，玲瓏想了想自語道：「我明白了，燕南飛和王修從這懸崖上落下來，燕南飛摔死了，王修還活著，可他一定是摔到了腦子，失去了記憶，王修說過：『我遇恩師時，恩師從一高崖處落下，筋骨斷裂，後來臨終前為免一身功力付之東流，傳功於我，成就我高手之名。』如此說來，王修在這裡被臨死前的燕南飛傳授了一生的功力，從此成為一代高手。可惜的是，他對從前的事一點都不記得了，除了……我……他畫的那張畫像，一定就是我在他跌落山崖時對他的最後一笑。」玲瓏想到王修在十年後對她的種種如夢如幻的情義，心中不盡唏噓，又陣陣感動。
玲瓏四面張望，找不到王修的蹤影，知道自己穿越時空隧道花去一天的時間，王修一定已經離開了，她彎下腰來，脫下外衣輕莎在水中浸濕，忽然看到水中有半截斷劍，她拾起一看，卻是她認得的，正是燕南飛的劍，她細看劍身，發現上面還有一行小字：得心應手。
「得心應手？」玲瓏想了想：「這是有什麼含義嗎？」但她來不及多想，救石長生要緊，她將斷劍插在腰間，捧著濕漉漉的衣裳回到了韓冰與石長生的身邊。
「讓他先喝點水。」韓冰正在為石長生作全身按摩，鬆弛他緊張的肌肉。玲瓏擰出衣中水，一滴滴餵在石長生口中，看到石長生臉色慘白，玲瓏擔憂地問道：「他會好起來嗎？」
韓冰道：「他身體沒事，只不過被激發潛能後**過度而已，醒來就沒事了，不過他還處在被催眠的狀態，醒來後怕是不認得我們。」
「那怎麼辦？」玲瓏急忙問道。韓冰道：「別擔心，懂催眠的也不光是那幫人狼。」說完輕輕兩指搭在石長生額頭，一道紅光隱隱出現在石長生頭頂。
「血族的魔法？」玲瓏見這紅光不由驚叫一聲，韓冰微微吃驚道：「公主殿下倒是見多識廣。」玲瓏道：「是梅利亞博士告訴我的，我明白了，是伯爵小姐卡列琳娜教你的是嗎？這同胡神催眠石長生的方法是一樣的嗎？」
韓冰點點頭：「只要是對人腦起作用的東西，方法不盡相同，但本質是一樣的。催眠術並不是什麼稀奇的法術，只不過要像那個什麼胡神那樣，超越時空，催眠千年以後的人，那就叫人不得不吃驚了。」他嘴裡說吃驚，但面上卻並無吃驚的樣子。
不一會，只見石長生的身體抖動一下，張開嘴廢力地吐出一口氣來，韓冰垂下手指，拭拭額頭的汗珠：「好了，看來我猜得沒錯，催眠的效果就同吃了極樂一樣，幸虧得我會玄罡鬥氣，換一個人來救他，可就麻煩了。」
「他沒事了？真的嗎？」玲瓏大喜。韓冰揮揮手：「再去弄點水來，多一點，他脫水太多了。」玲瓏連忙應聲，歡天喜地地去打水了。
玲瓏剛走，石長生悠悠轉醒過來，一眼看到了韓冰，韓冰也望著石長生，兩人半晌都是一言不發，但無聲中，去彷彿交流著千言萬語。
「我知道，如果這世上還會有人來救我的話，那個人一定是你。」石長生望著韓冰，說出第一句話。
韓冰冷漠的臉居然露出一絲笑意：「真可笑，你搶走我老婆，害得我岳父大人要死要活，我幹嘛來救你？」
石長生也笑了一聲，道：「因為你對那些都不在乎，你在乎的是，這世上沒有了一個像我這樣的對手，你就太寂寞了。」
韓冰點點頭：「可惜你這個對手太窩囊廢了，到現在為止，你是屢戰屢敗，不過你這傢伙命還真硬，都粉身碎骨了，居然又在人狼國度裡復活了。」
石長生**撐起身體，問道：「吃驚嗎？你也有吃驚的時候？」
韓冰道：「最讓我吃驚的，還是你復活也就罷了，居然還泡到了光明大帝的女兒，你知不知道玲瓏公主為了救你，可讓光明大帝臉都丟光了，還尋死覓活的，這才叫我吃驚呢。」
石長生望望遠處在小溪邊尋找著盛水容器的玲瓏，眼中泛出一絲異樣的神采，但轉瞬又黯淡下來：「那又怎麼樣？跟著我，她又有什麼好日子可以過？」
韓冰沉吟一會，道：「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嗎？」
石長生想了想，道：「沒有。」
「沒有？」韓冰道：「你不想回人狼國度找胡神把事情問個清楚嗎？」
石長生道：「看來你全都知道了，那麼你去吧，金晶石母和霹靂鋼我可以送給你，至於我……」石長生望著天邊的雲，道：「這樣的世界，從此告別了。」
韓冰聽了石長生消極的話語，心頭泛起一絲黯然，但轉瞬又道：「既然你反正不在乎生死了，那麼陪我到人狼國度走一趟，去見見那些想滅絕人類的外星人好嗎？」
「我去能幫你什麼嗎？我孤家寡人一個，你也沒什麼好利用的了。」石長生閉目道。
韓冰道：「死人還可以搾出三兩油來，何況你還沒死，總有點用吧，萬一在人狼國度裡那幫人狼要殺我，你可以幫我擋一陣子，讓我先逃跑也好呀。」
石長生苦笑一下：「你以為我還像從前嗎？我現在武功全失，剛才只不過一時潛力爆發，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現在被你救得我恢復神志，又是個普通人了，就算我幫你擋，也擋不了多久，何況，我幹嘛要為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傢伙去作擋箭牌？」
「隨你願不願意。」韓冰道：「我還是希望能同你一起到人狼國度去一趟。」
石長生搖搖頭：「我態度已經表明了，你喜歡玩什麼你自己去玩，我不幹了，你帶玲瓏回去吧，讓我在這自生自滅好了。」
「你讓我帶玲瓏回去，你不怕你的這個小公主同我跑了？」韓冰道。
石長生道：「那是你的本事，一個珍珠，一個艾薇兒，我已經為女人傷透了心了，我不想再碰女人了，你能帶走，那最好不過。」
韓冰面泛怒色，恨恨道：「早知道你成了這麼個廢物就不該冒險來救你。」說完站起身來，道：「那你就死在這裡吧。」
「水來了！」玲瓏興高烈采地跑回來，不知她從哪找到一個破瓦罐，裝一罐水來到石長生身邊，遞給石長生：「快喝吧。」石長生一言不發接過水就喝，玲瓏發現韓冰面容不善，不由問道：「怎麼了？你倆……吵架了？」
韓冰哼了一聲：「公主殿下，回去吧，我們該回去了。」玲瓏一愣，道：「可石長生他……他……」
「他已經成了人渣廢物，要不要也罷了。」韓冰冷聲道：「你愛他也沒有用，他剛才都把你讓給我這個有老婆的人了。」
「什麼意思？」玲瓏不明其意。石長生吞下水後道：「公主殿下，你還是同他走吧，他說得對，我是垃圾廢物，你們不必來救我的，救了我對你們也沒什麼好處。」
「你……你怎麼還是這樣？」玲瓏知道石長生一直心態消極，想不到他生死邊緣掙扎過來後，心性絲毫沒改。韓冰道：「算了吧，他接二連三地上當，好不容易重生了，碰上個胡神又是個騙子，你叫他怎麼還敢相信這操蛋世道，由他吧。」
「不行！」玲瓏衝到石長生身邊：「你不能這樣，你得振作起來，難道你真的就不想重新作人嗎？」石長生含笑不語，玲瓏見石長生一付超脫的表情，一時無計可施，求助似的望了韓冰一眼。
韓冰忽然一笑，道：「公主，你現在說破嘴也沒有用，不必管他了。」韓冰走上前，從石長生懷中掏出金晶石母與霹靂鋼，問玲瓏道：「是不是把這東西對接，我們就可以回到石長生出發的人狼城堡中去。」
「是的。」玲瓏點點頭，又問道：「你想幹什麼？」
韓冰道：「那麼我倆一起到人狼國度去玩玩好嗎？」說完一手準備將金晶石母對接，一手搭在玲瓏的肩上。石長生本來還一付懶洋洋的樣子，聽韓冰一說要把玲瓏帶到人狼城堡中去，一下坐起道：「韓冰，你別開玩笑，你自己去冒險也就罷了，你幹嘛要帶上她這個小女孩子？」
「沒什麼，我只是想看看，這樣子的話你會不會跟著來罷了。」韓冰將金晶石母與霹靂鋼在手中拋耍著道：「我知道你對男人一向不怎麼關心，對女人可著緊得很。」
「韓冰，你這王八蛋！」石長生知道韓冰一向言出必行，他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要是讓他把玲瓏帶到人狼國度裡，那可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石長生對自己性命都可以無動於衷，可是對於玲瓏，他卻不由自主地要關切，他並不知道，自己在與玲瓏患難與共後，已經不知不覺動了情，而人只要動了情，再想超然物外，已是不可能了。
石長生大罵道：「韓冰，她同你無怨無仇，你幹麼要害她，你放開她，要不然……」
「要不然你怎麼樣？」韓冰似笑非笑地道：「幹掉我嗎？好呀！來呀！」玲瓏望著這二人一個腔調古怪，一個心急如焚，似乎也明白了韓冰的用意，道：「韓冰，我願意同你去人狼國度。」
「聽到了沒有？」韓冰笑道：「這可是人家自願同我走的。那麼我們出發了。」說完手上的金晶石母與霹靂鋼一接，一團紫光又出現了。
「混蛋！不要走！」原本力氣用盡的石長生見時空隧道再次出現，不知從哪生出一股神力，一下撲到紫光之中抓住玲瓏的手道：「你不能去呀！」
來不及了，一道蛹道將三人收了進去，嘩啦一聲，在七彩的光環中，三人跌進了一個四面鋼板的房子裡，正是石長生進行時空之旅的第一站——人狼國度。
韓冰望望急得眼睛發綠的石長生，笑道：「我就知道，你這傢伙為了女人什麼事都可以幹的。」說完四面打量這個鋼鐵鑄就的世界，這巨大的鋼鐵房間中空蕩蕩的，只是上方有一道鐵欄杆後有一道小門，這時嗚的一聲，金晶石母與霹靂鋼同時失去了光澤，他們的能量已經用盡了，不可能再次啟動時空隧道了。
一聲金鐵交鳴般的聲音傳來：「歡迎回家，k006。也歡迎你們兩位，蒞臨我們人狼國度。」一隻人狼從上方那門口走出，不動如山地站立在鐵欄杆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