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二百一十一、我是廚師 文 / 青墨
嗚……一架電梯從人狼城堡的頂端開始下降，電梯裡，是石長生、玲瓏、阿健、珍珍、霍真夫妻三人。七個人都已知道了所有的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內心還是亂成一團，想到前途未卜，所有人都是心事重重，一言不發。
人狼國度的地下城，寬二十丈，高十丈，裡面，一艘高約五丈的宇宙飛船靜靜地停在大廳中，彷彿半機械半生物一般，鋼鐵的身軀前有一個昆蟲樣的頭部，四隻巨大的鐵爪支撐起龐大的身軀。
嗚——飛船的鋼鐵大門緩緩開啟，重重落在地上，激起一些灰塵，石長生帶頭踏上甲板，向飛船內部走去，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跟在石長生身後。韓冰獨自一人站在甲板下，望著石長生的背影，高聲道：「你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嗎？」
石長生回過身來搖了搖頭，韓冰道：「老實說，我很想同你一起去宇宙空間熬游一番，不過只能等遊戲結束以後了。」石長生道：「會有機會的。」說完向飛船腹內走去。
當玲瓏走到大門口，韓冰又道：「公主殿下，你對這飛船的操作熟練了嗎？」玲瓏道：「不勞你操心了，如果我能活著回來的話，我會向你請教我不懂的地方。」
「看起來你們信心滿滿的樣子。」韓冰微笑一下道：「我會照顧好光明大帝的。」阿健與珍珍走在最後，當七人站在門內，回過頭來，看到艙門緩緩合上了。
「祝你們好運！」韓冰揮揮手，轟隆巨響，飛船全身發出一團耀目的藍光，只見上方打開一扇巨大的天窗，露出了藍湛湛的天空，一團白光閃過，飛船瞬時衝上了天際，刮起的狂風舞動著韓冰的衣裳，韓冰還是似笑非笑地站在天窗下，望著飛船在天空中化為一個黑點，這才低下頭，自語道：「石長生，你真能理解我嗎？」
韓冰回過頭，頭頂的天窗緩緩合上了，一個奇特的說話聲傳來，是深藍在向韓冰發出詢問：「韓冰，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你提議的這個遊戲並沒有多少樂趣。」
「因為你還不會，只有會玩的人才能感覺到。」韓冰道。
深藍道：「在你面前，我總覺得我經驗有些不夠用，你始終弄不清你在想什麼。」
韓冰道：「從來沒有人能弄得清，你不必因此而感到奇怪，這並不羞恥。」但韓冰說這話時，心裡有個聲音在道：「也許，現在的石長生，能理解一些。」韓冰站在原地，彷彿在思索什麼，站了很久，很久……
在太空中，這艘沒有目的地的飛船就這樣漂流在宇宙中，漫無目的地飛行著，已經十幾個小時，這十幾個小時中，所有人都各懷心事，想說點什麼，但又覺得沒有什麼好說的，也許對於失重狀態不太適應的緣故，大家都覺得身體有點不舒服，早早地躺在休息倉中，珍珍、阿健與玲瓏在飛船前頭熟悉這艘飛船的駕駛方式，霍真夫婦三人儘管對於這太空之旅非常好奇，內心有許多問題，但也沒有鄉巴佬一樣地問東問西，靜靜地倉中休息。只有石長生獨自一人站在飛船的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的景致，浮想連翩。
展現在石長生面前的，是一付絕美的畫面，彷彿是黑暗中流洩出來的詩篇。
無數星辰，如一隻隻狡黠頑皮的眼睛，又像是黑暗天幕上鑲著的鑽石，白得溫潤，白得祥和。一層淡淡的藍霧，柔柔地繞在飛船的周圍，像手，又像懷抱。銀河流淌著五光十se，彷彿在千變萬化，一會是火紅的花朵，一會是亮白的火炬……
無邊無際的黑暗並沒有讓石長生產生迷茫的感覺，相反，他感到黑暗中彷彿有一種生命的氣息撲面而來，彷彿自己回歸了母體，沉醉於最安全的保護，並享受著一切的美好和寧靜，他深深地為面前的景致陶醉著。
「很漂亮是嗎？」石長生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問候。他回過頭來：「阿健前輩。」
阿健走上前來，與石長生並肩立在窗前，眺望著無邊無際宇宙中的美景，發出了深沉的讚歎聲：「的確是很美，看上千百萬次，也不會覺得膩，宇宙總是有新的變化，讓你歡喜讚歎著。」
石長生點點頭：「是的，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景象彷彿就在這裡。美得叫人陶醉。」
「坐吧！」阿健在窗前席地而地，石長生也盤膝坐了下來：「好好欣賞一下，這是難得一見的。」石長生點點頭，目不轉睛地望著黑暗中的五彩繽紛。
阿健注視著石長生平靜的臉，良久，他轉過頭望向窗外，道：「阿生，我在深藍那兒看到過你生命軌跡歷史記錄的錄相，知道我現在有什麼感覺嗎？」
石長生道：「什麼感覺？」
阿健道：「當初你剛踏出江湖，剛剛看到明瓏學院的操場，或者是霍真卡休這些人的時候，你會緊張得全身顫抖，心中各式各樣的想法讓你亂成一團。可是今天，即使面對這深不可測的宇宙和深藍、胡神這樣足以讓整個地球顫抖的人，你也顯得那麼平靜，從容不迫，面帶微笑。你進步得很快你知道嗎？」
石長生無奈地笑笑：「還不夠快，命運的變化總是走在我思想的前頭，這世界一下子從帝國時代，走向玄而又玄的未來世紀，從前我覺得能當個草頭王就是種了不起的成就，現在看來，簡直是如這宇宙中的微塵一般不值一提。這種變化快得簡直足以叫人崩潰，我只能說這個世界彷彿是……」
「瘋狂！」阿健接口道：「你是想這樣形容嗎？」
石長生點點頭：「雖然早知道命運難以捉摸，這世界充滿著不解之謎，但事事總是出人意料，而且這種變化又始終與你有著切身的關係，我只能說這世界是瘋狂的，善變的，叫人恐懼，叫人無所適從。」
「那復生世紀的人類的確很堅強，大多數人都挺住了這種變化帶來的影響，坦然地接受了事實。」阿健道：「透過這變化莫測的命運，你看清這個世界的真相了嗎？」
「真相？」石長生長長歎了口氣：「我不敢說，誰知道明天又有什麼新的變化呢？」
「萬變不離其宗。」阿健道：「世界再怎麼變，我們求取地，只是如何在這世上更好地生存，並且留下經驗供後人參考。阿生，你知道嗎？其實複雜的表象下隱藏的答案，往往是非常簡單的。而真正困擾我們的，也往往是那些看似簡單的，比如說先有蛋還是先有雞這種問題。人類追本溯源，透過層層表象去查找本質，但是，真正本質的東西，對於我們解決目前的困境似乎又是毫無幫助的。」
「比如說呢？」石長生望向阿健，阿健望向遠方，那裡，有一陣流星雨正在滑過。阿健面上露出深刻的表情：「比如說，你是否認為自己是救世主？」
石長生垂下了頭，面上露出了困惑。阿健道：「相信你也想過這個問題，你歷經幾次生死邊緣，但有驚無險，連你自己好像都已經相信了你對世界的命運，是有著非凡的掌控能力的，你甚至已經打算擔起這份責任，但也許最讓你困惑的是：這個世界需要拯救嗎？」
「這個世界需要拯救嗎？」阿健的話如同一道閃電劈過石長生的大腦，一瞬間，他似乎想到了許多東西，成千上萬個念頭湧進他的腦海，反而令得他大腦一片空白。
「這場令整個世界動盪的浩劫，其實完全知道真相的，只有那麼幾個人，如你，韓冰，我等等。換句話說，世界的命運就掌握在這幾個人手中，我們似乎從來沒有想過把真相公諸於眾，由民意決定這個世界的命運，事實上，你肯定民眾的想法會同我們一樣嗎？難道民眾真的願意寧死也不服從深藍的統治嗎？」阿健道。
石長生皺起了眉：「也許……未必每個人都願意去抗爭。」
阿健點點頭：「是的，在上一次星球大戰中，我已有過類似的經驗，實際上，願意去抗爭的人，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多，對於大多數民眾來講，誰當他們的統治者，他們並不關心，他們想得沒有我們那麼深刻，對於生活，他們只要能豐衣足食，健康長壽，那就夠了，我們所渴望的那種ziyou對他們來說實際上是毫無意義的，其實也不難理解他們這種軟弱——如果不是統治者不是深藍，這世界是否又真能誕生一個好皇帝呢？」
石長生反問道：「阿健前輩的意思，是我們嘗試將真相公諸於世，由民眾來決定事情的對或錯嗎？」
阿健笑了：「你就是民眾中的一員，你自己是如何決定的呢？」
「我選擇對抗。」石長生毫不猶豫地說道：「正如前輩所說，機器是人的奴隸，我不能忍受我們的奴隸臨駕於我們之上。實際上，我沒想過我會不會是救世主這個問題，我還不敢擔起這麼大的責任，我做這些事情，只是因為我的個人意願，或許如您所說，它不符合某些人的想法，但是我就是這個脾氣，我就是喜歡這樣做。」
阿健笑了：「你就這樣決定了嗎？不再考慮了？」
石長生望向窗外的星云：「不考慮了，也許深藍統治這個世界的話，他會令得這個世界非常美好，但自私一點說，我對抗深藍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我討厭他。」
「為什麼呢？」
石長生眼中露出一種哀傷：「如果您也嘗試過被人當玩具一樣耍弄的感覺，您就會知道，也許我說我的前半生的痛苦全是深藍帶來的，可能有失偏頗。但他必須要為我的痛苦負上很大一部份責任，特別是我想到那些因我而死的人，我都覺得深藍是不可原諒的。至少對我來說，他與我是不共戴天的。」
「除此之外呢？」阿健問道：「除了想報仇以外，有沒有更深刻一些的理由？」
石長生搖搖頭：「我不是政治家，我不會去考慮我這樣做能對民眾產生多大的意義，命運的變幻莫測讓我知道了一個道理，好的，或是壞的動機，未必會產生相同的結果，種豆得豆，種瓜得瓜這樣的道理，實在有太大的局限性。也許我不再有爭霸天下的野心，但我還是有想法和**，我不是個偉人，我已經找到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位置，我知道自己適合幹哪一行。」
阿健道：「哪一行？」
石長生望向阿健：「我是個廚師！」
「廚師？」阿健訝然地張大了嘴。
石長生露出了笑容：「是的，經歷過這麼多的風風雨雨，我突然發現，我真正得心應手、揮灑自如的時候，就是在我做菜的時候。我常常在想，如果當初沒有碰到摩龍院長，我現在也許已經成了一個出色的廚師。事實上，我現在的手藝也還很不錯。只是沒多少人還記得這一點。所謂上天賦於誰神聖的使命，我個人覺得，似乎都是欺人之談，這世界少了誰，也照樣轉。我不會再因為我對事情的真相知道的比別人多一些就認為自己是救世主了，我只要做好我想做的事情。」
阿健道：「不過你現在做的事情，好像超出了廚師的工作範疇。」
石長生自嘲地笑道：「我曾經對玲瓏說，我要作個顯赫的人，讓別人知道我不是個無足輕重的人，我要對這個世界做些事情以證明我的人生價值。其實在我說這些大道理的時候，我的目標還並不是很明確，我說我要迎回史前人類，找出命運的真相……」
「但是從胡神死在韓冰手上後，你又認為命運沒有什麼所謂的真相，對嗎？」阿健道。
石長生道：「是的，人就是這麼喜歡自欺欺人，命好的時候，就認為是真相，命不好了，就說它是虛假的，難怪那些算命先生算命時只揀好的說，其實這怪不得他們，人就是這樣，只相信好的不肯承認壞的。其實你只找準了人生位置，好的壞的，你都能坦然接受了。」
阿健道：「那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所謂的迎回史前人類，也不過是一時衝動下的決定呢？」
石長生搖搖頭：「不是一時衝動，算是我的業餘愛好吧。」
「哈哈哈……」阿健大笑：「你的業餘愛好實在也太叫人膽戰心驚了。那麼，從一個廚師的角度來說，你對我們目前的處境，有什麼看法呢？」
石長生道：「首先可以明確的是，我不擅長在戰鬥這個領域中成為出類拔萃的人物，回想我的過去，我雖然從頭至尾都有參與，但我從沒起過什麼作用，對事情的進程有決定作用的，是你和珍珍兩位前輩，是胡神，是深藍，是韓冰、光明大帝，甚至是霍真老師他們，我在這場戰鬥中，是玩具，是犧牲品，是旁觀者，但肯定不是主角。」
阿健點點頭：「看起來的確是這樣，那然後呢？」
石長生道：「我現在被命運逼得無路可走，如果我想做回一個好廚師，我別無選擇，只有打敗深藍，他不可能讓我安安心心地作我的廚師的，我已經知道得太多了。」
阿健道：「的確，江湖是沒有回頭路可走的。」
石長生道：「這就是我反抗深藍最深刻的理由，我要走完我的江湖之路，重新開始我作一個廚師的職業生涯，這就是我的人生目標，一切都不能阻擋。」
阿健讚許地點點頭：「我很高興，你所代表就是世界上大多數人的想法，你心中不再有邪惡，願望也很純潔，返樸歸宗，石長生，到現在，我終於可以肯定，你就是英雄！」
當阿健說完時，兩人身後響起了一陣掌聲，阿健與石長生回過頭，他們看到玲瓏、珍珍、霍真夫婦三人，面帶微笑，熱情地為石長生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