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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一章 惆悵妝成君不見(2) 文 / 紫流蘇

    拓跋宏那日聽政於皇信堂。歸來時,我含笑立於門戶之外,款款施禮。然後相攜入內。他的目光漸次流轉於瓶中新插的帶露芙蓉、案上新燃的蓮花香印、牆隅新鋪的織錦雲毯,又游移於我新抹的「額黃」、新點的「嬌靨」。

    他的神情漸漸安然、愜意,溫柔凝目,輕聲問:「今日去見過皇后了?」我神色一黯,刻意不去掩飾,只將頭輕輕一點。他遲疑,yu問還休。我奉上陽羨茶水,笑道:「臣妾多謝皇上賞賜的南朝貢品,您也嘗嘗這新茶。」

    他的雙唇只是輕輕一沾,心不在焉,只是淺笑:「不錯。」隔了半晌,到底探問道:「今日,可有什麼事?」我垂下頭,彷彿心事重重,卻只切開一個小口:「近來,臣妾聽眾人都在議論南伐的事……」

    甫一開口,拓跋宏便是一笑:「誰在議論?」神色頗有幾分不屑。我只是緘默。終於等到他問:「是皇后說的?」我故意不去答他,旋即作出懇切的神色,說道:「臣妾還有一事相求。」他以目光示意我說下去。箭在弦上,已沒有思慮的餘地。我終於大著膽子說:「那日,陛下駕臨馮府,若父親他老人家說了什麼不合意的話,求皇上在心裡也原諒他。」

    拓跋宏一驚,神色凝重起來,「妙蓮,你何出此言?」我垂目看他腰間的絲穗,輕聲道:「臣妾深知,陛下憐憫家父,即便他有得罪之處,也不會與他計較。但臣妾不願陛下擱在心裡,自此生了嫌隙……」

    拓跋宏先是疑惑,隨即直截了當地問:「皇后到底與你說了什麼?」我躊躇良久,方道:「今日皇后問起,父親那日可曾向皇上進諫?臣妾心中憂慮……」拓跋宏一怔,心中已經瞭然,「皇后那日回府省親,定然是請太師向朕進諫吧。」

    我流露出一點驚訝的神色,佯作不知:「難道是皇后的授意?」拓跋宏不置可否,面上倒看不出是怒是惱。忽又含笑問我:「妙蓮,你是否也要進諫?」

    我並不瞭解南伐,但我清楚,此刻必須選擇立場。我很快就答道:「皇上近來籌備南伐,猶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又何需進諫?何況臣妾不預政事,不知如何進諫。只相信皇上必有自己的主意罷。」拓跋宏在我的話語裡朗聲一笑:「正是。妙蓮說得有理,和太師的想法不謀而合。」

    我這一次是真的驚詫:「爹?」拓跋宏頷首笑道:「朕駕臨馮府,並非完全為了探病。因而不帶皇后同往。朕其實也想單獨和太師談談。」我沉吟不語。他又接下去說道:「朕提及南伐,太師並沒有阻撓,只說『陛下如此決斷,必有道理,何需臣饒舌?』」

    我細辨個中情味,他終究有自己的主見。只是,置身事外,是對皇帝充滿信心,還是要徹底抽身而退呢?

    「皇后也是用心良苦。」拓跋宏似歎息,似哂笑。我微感失望。然而此時,心思倒不完全在於馮清了。藉著此間和諧的氣氛,我又問道:「既然如此,那天你們談的又是什麼?」

    「談的是家事。」拓跋宏笑道,「朕打算在南伐前立恂兒為皇太子,並為他聘兩位側室,是彭城劉長東和滎陽鄭懿的女兒。這兩家都是漢姓高門。」我忽然有些酸楚,這麼些年,他竟也到了立儲的時候。

    「你以為如何?」他笑問。我回過神,柔聲道:「您說這是家事,自然由一家之主來決定。為人妾媵,又有什麼資格說好,或是不好呢?」我並無怨懟的神色,但他微微一笑,卻歎息道:「委屈你了。但左昭儀,卻是朕所能給予的極限。」

    「臣妾並無他意。」我心中一痛,凝目歎息,「只是,我們才相逢,又要分離了。」拓跋宏遞以溫柔的一眄,笑道:「他日,朕接你去洛陽,看碑林,閱石經,賞蓮花,你又何必為眼下的離別而傷感?」這話說來,也是多風雲氣而少兒女情的。

    我看見他眸中有熠熠的亮澤,他緊接著又說:「朕這次南伐,是想開創一個新的局面。」話說到此,便盡了。然而他的眼中含笑,這笑,是豪情萬丈的笑,躊躇滿志的笑。我心一震,那一刻,忽然領悟到什麼,只怔怔地瞅著他。

    他自信地說:「妙蓮,你就看著吧。入主中原,是朕的夙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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