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師徒緣份 文 / 一一

    天際間的霞光漸漸地淡去。

    一張臉凝固如深海裡的礁石般無動於衷，滿是陰沉。格外英俊魁梧的身軀頂著蕭蕭冷風站在那一堆新土前，卻顯得一片肅穆。

    他就是逐漸在江湖中嶄露頭角，而後身名大振的武林新宿曠常天。

    依稀記得那夜師傅將自己經脈打通，雖未曾傳授一招半式，也是有意將劍法奧妙施展眼前。而後赴死地一別，師傅撤手離去再也未能見面。

    十年後終於憑著自己的天賦將師傅的招式劃的象模像樣，加之自己在平日打鬥裡觀摩揣測不斷改進，如今百招之內從未逢敵手。取名笑天。便是紀念師傅狂傲不拘的性子，

    轉眼便走過二十載春夏秋東。如今自己的伴侶也就這樣被死亡無情從身邊剝奪開去。

    有種似曾相識，甚至更痛的感覺。自己同師傅雖然不過短暫相處，留下也是一世也化解不開的師徒溫情。當時自己只道是緣分已盡。

    而同琪兒經歷的風霜雨露好似在瞬息間。平素的溫馨浪漫點滴恩情無不銘刻於心。

    甜美的往昔卻隔著生死界限的墳墓。

    已經淡忘的這種心情現在倍感清晰，總以為時間能夠將悲傷逐漸化去，過去的一切能夠用回憶來彌補。等到再回首的時候，天空卻已經不是平日裡的藍，像有一層灰濛濛的東西遮住了視線，眼前的一切毫無光彩。

    最後，當那一線紅光都消失了的時候，那些過往的甜蜜也就一點點的暗淡掉。心中的絢爛不可阻擋的凋謝，枯萎。

    就這樣靜靜的，靜靜的立在墳前，任憑斜陽拉長他的身影。

    良久，想到琪兒給自己留下的骨肉，愛的結晶。再想到不滿週歲的紅葉現在應該在霜姨的懷中，恬靜地睡著，那顆幼小的心渾然不知世間的幽思苦痛。曠常天終於動了，雙腳似帶著千斤重物，緩滯移動。

    就這樣混混僵僵的下山。曠常天宛如一具行屍。心中只等著將紅葉撫養成人，自己也好就這樣陪伴愛妻去，莫讓她孤獨一人多等了。

    風卻更加的冷。

    忽然，隱約卻是傳來一個嬰兒的哭聲。

    曠常天起初便是沒有在意，只道是那個傷心人也斷腸在此。

    迎面一股冷風吹來，大哭聲更加響耳，隨著自己的腳步而逐漸遠去。

    終於，他停下腳步：為什麼，為什麼這哭聲這樣的孤獨與無助？

    尋著哭聲曠常天在一片亂草叢中找到了哭泣中的嬰兒。

    瀰散著枯草爛葉的**氣味，在被人遺忘的角落裡，一個棄嬰身子蜷做一團，無助的凍得渾身發紫。

    一塊破舊不堪的粗布被冷風吹在一邊，那就算是保護嗎？嬰孩在哭，也許是餓了，但更多是在淒冷風中的害怕與孤獨。

    沒有溫軟，沒有關懷。小小的心靈中是否充滿惆悵和悲傷？

    那嗚嗚哭涕聲就這樣回漾在山中，帶著微弱的呼吸似乎在向這個世界「控訴」。是對這冷漠人世間的憤慨與哀傷？

    曠常天的心在顫抖。

    在那一片又暗又髒的巷子裡。陪伴自己的只有惡臭的垃圾爛食堆，還有與自己一樣苟且的老鼠。每每聽見腳步聲便躲在一個昏暗的角落巴望。待腳步遠去才敢出現重新在垃圾中翻尋，靠著腐爛的食物度ri。

    每回肚子痛極蹲倒在地上卻是無人關心，更多的回應是石子和譏笑聲。

    日子總是在「小乞丐」和「滾開」的唾罵聲中惶恐逃竄度過。直至師傅的出現，才感受到人世間的那一片溫存。

    重新獲得對自己身體與意志的控制，曠常天情緒激動了起來，感到一絲困惑卻是極度憤怒。想到了自己也正是在這樣無助下遇見師傅。

    將手伸進亂草中，將棄嬰揀入懷中：「不哭！小子。有我在，你現在是安全的！從今以後你是安全的了！」

    許是那久違的溫軟終於回到，小孩停止了哭泣，或清澈或純真的黑眼珠睜的更大更黑，也停止了抖動。一雙小手撫上曠常天剛毅的面龐。撫上那顆受傷的心。

    讓他剎那間無法自我。

    世間真有那麼一種美。一些人和事陪你走過生命的一段旅程。那些失去的或者溫暖，或者痛苦不曾隨風逝去。在你垂垂老去，卻隱隱發現他們依然還活在你心中。

    淡淡的憂傷，卻是未曾絕望，努力地去尋找生命中的溫情，這就是人生。

    自己盡一生去守護；用一世去惦記。便是微笑安然而去時掛在眼角的那一滴淚珠。

    曠常天輕輕斯摩著嬰兒，心中默默問：

    琪兒？

    師傅？

    是你們的引導嗎？

    懷中的嬰兒破涕為笑，彷彿那熄滅的希望之光，暗淡的生命之火重新復明，燃燒。

    「小傢伙！羽翼未豐卻能教訓人。是極！正是恨如chun草多，事與孤鴻去，今後起便是喚你羽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