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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章 生者死者 文 / 古道西風胖馬

    三人哪裡還坐得住,連忙跑到前廳,李賢正襟危坐在主位上,一臉肅穆,溫怒在眉間糾結。地下裡裡外外地跪了一干府中之人,連王妃也墊著紫金的墊子跪在下首。但眾人的臉色卻是各異。

    「臣妾恭賀王爺,王爺進封為雍王,領雍州府,是二聖天恩垂青,將來必是讓王爺榮繼大寶,我等……」

    「閉嘴!」李賢聲音不大,卻極威嚴。嚇得眾人跪得更深,大氣都不敢出。方纔還光艷照人的王妃被一聲唬了回去,在若干側妃奴婢小廝面前,大覺顏面無光,驚得渾身瑟瑟,花枝輕顫。

    李賢微微舒緩了眉頭幽聲道:「聖上天恩,爾等不可恃驕,今後行事更要輕言低語,務必謹慎,都下去吧。」

    那一干人連忙諾諾應了,匆匆退了下去,只剩下遠遠站著的那三人。

    藍山彷彿看到盤旋在李賢頭頂的低氣壓,那上面更有一個若隱若現的某個極度危險的高壓,不知何時兩股氣壓會演變成風暴。

    四下裡一時安靜了下來。

    李賢扶在赭楠雕花木椅上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終是慘然一笑道:「藍公子,讓你說中了。」

    春夏之交的夜裡最是寂靜,春花謝了,夏花未開,秋蟲更是尚早,連風都沒有一絲跡象。看著金冠華服的王爺,藍山不知該說些什麼,或者什麼也不想說,他突然覺得自己昨日的言語是如此的殘忍,現在想來,似是刀刀割著這個無比尊榮的人,割開錦袍,露出那可憐的靈魂。

    王勃耿爽,受不了這種頹然之姿,況且這氣氛從李賢傳到藍山,彷彿一點一滴的滲透擴大,要侵漫了整個園子,窒得人無法呼吸。他大步走到雍王面前,一把揪起了李賢,任繡工精美的朝服在自己手中糾結。

    「別讓我看不起你!」他大聲地喊道:「封王加爵,是好事就高興出來,日後的事日後再想,愁眉苦臉的樣子給誰看!」

    被王勃震耳一喊,李賢回了神,眼中似有了光彩,他猛地抱住王勃,死死地,像是溺水之人手中的希望。頭靠在頸窩裡,雙臂箍得王勃生疼。

    王勃未曾料到李賢的舉動如此驚人,想要扒開,卻還是忍下了,他感到懷中人瑟瑟的顫慄,也感到那人全身重量的托付。輕輕歎口氣,給這個置身夜寒中的人一絲溫度。

    「皇兄他……不見了。」聲音極輕極低,但在幽靜的夜裡,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三人大駭。

    前太子李弘早在一年前就暴病身亡,高宗親自寫了禱文,封其為孝敬皇帝,暫置在洛陽的冰窖中,只等恭陵修建好,便要入土為安,此番,怎麼會突然失蹤?又是誰需要一具冰冷冷的屍體,讓這個不幸的皇子死後都不能安寧。

    「弘是父皇最喜歡的孩子,也一直是我敬重的兄長,他那麼仁德善良,溫煦單純……」李賢的聲音似從極遠的地方傳來,聲聲撞擊在每個人的心中,「那次家宴本是多麼得其樂融融,父皇母后好久沒有和我們一起共享天倫之樂了,顯和旦一向都是家宴中最淘氣的,太平小孩子的目光中只有快樂和幸福,弘總是很溫柔的照顧著他們,那時我還能以皇弟的身份和他任性……」

    王勃一下下撫著李賢的背,平順他略略激動的情緒,肩上已有點點微濕。

    「一杯酒,只要一杯酒,一杯漾在鎦金玉盞中赤紅的葡萄酒。所有的祥和在那一刻都灰飛煙滅了,弘倒下,沒有聲音,艷麗的血從他的口鼻眼耳中流出。合璧宮的綺雲殿,我們小時候每天都去那裡給母后請安,這一次,弘躺在這裡卻再也不肯起來了。任憑我們撕心裂肺的呼叫,他就是不肯張開眼睛,溫潤的眼睛……」

    三人靜靜地聽著雍王自言自語般的呢喃,卻差不上一句安慰的話。

    藍山輕歎,只在史書上看過皇家的權位之爭,兄弟相殘,父子反目,母子相弒。此番聽到親歷者的講述,這感受還真是無法形容,幸好沒生在帝王家。

    他看了看狄天陽深鎖的眉頭,藍山心中暗思,難怪這次宣昭如此匆忙,堂堂前太子、孝敬皇帝弘的屍身平白無故不見,從洛陽的冰窖中不翼而飛,就算看守不嚴,又是什麼人要盜走皇子的冰冷的身體呢?

    「殿下,」藍山嗽了一下嗓子,「能詳細講一下事情的始末嗎?」

    片刻,李賢的情緒慢慢平復,他扶開王勃,「小王失態,讓諸位擔心了。」眼角還隱隱的淚痕,「時候不早了,還請各位快快回房歇息吧。」他的目光掃過王勃的臉,眼中有著感激之情,王勃擔憂地看著他,還是轉身離開。雍王不願回答藍山的問題,他也不好再問,此刻也yu與狄天陽、王勃一道離開。

    「藍公子,請留步。」藍山駐足。

    前廳中燭火搖曳,影影綽綽,堂上只有兩人對坐。

    「公子可知真相?」

    藍山靜默了一會兒道:「不知。」

    「公子怎會不知,後世之人如何傳載?」李賢不信。

    你哥哥怎麼死的到確有記載,可你哥哥怎麼丟的,歷史上一片空白。「我只知些歷史,書上記黑則黑,著白則白,至於真相卻是不知。」

    雍王輕歎,「確實如此。」不禁握住了拳頭,「皇兄放心,我定讓你毫髮不損,入土為安。」

    藍山本就不會安慰人,更何況遇到這樣的事情,一時間前廳更加幽寂。

    雍王嘴唇蠕翕了幾下,終於開口道:「藍公子,可知小王下場?」

    藍山看著李賢,那人清清亮亮的眼中似有矛盾,他冷冷地回復道:「殿下生不如死。」

    李賢的手顫了一下,揪緊了衣擺上的垂帶,須臾緩緩鬆開了手,「謝謝公子據實相告。」

    藍山抿了抿嘴道:「謝是不必,只望王爺領雍州牧後,多多照顧君公子,我定讓王爺日後好過一些。」

    李賢頷首,藍山起身告辭,遠遠地看著那人落寞的身影,孤身陷在漩渦中心,可憐富貴身,骨肉卻薄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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