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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五十六節 二叔二嬸 文 / 旌歌

    樵夫細細地端詳著仇記,仇記也在定定地打量著樵夫。良久,二人幾乎是同聲叫了出來:你是……

    仇記見樵夫再次開口說話,便先收了口,聽那樵夫道「你是仇記吧?」,這才笑著拱手道,二叔,是我,記兒啊。

    面前這位樵夫,和當年仇記兩家是鄰居。仇記父母在怪獸突襲中雙雙遇害,自己成了孤兒後,就一直住在這位二叔家。二叔家生活很是清苦,一家三口尚吃了上頓尋下頓,對於仇記這多出來的一口實在沒有能力單獨承擔,不得已才遵從了村長的意思,讓仇記吃村中百家飯,眾人一同來撫養這位孤兒。在仇記心中,這二叔一家就如同自己的再生父母一樣,此時一見,又怎能不百感交集。

    樵夫一聽,樂了,記兒啊,八年沒見你回來了,現在都還好嗎?說著,眼裡就泛起了光亮。

    仇記頓首道,二叔,這話,該是仇記問候您才對。記兒年輕少壯,倒是二叔您,這幾年身子還好吧。

    還好,還好。樵夫微微點著頭,看著仇記,嘴裡回道。

    二叔,二嬸也還好嗎?仇記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扶著樵夫從村口處往回走了有一段路了。

    也好。就是忍不住老是念叨著你。樵夫說著推開了籬笆門,衝著屋子裡喊道,老婆子,快出來,你看誰回來了。

    話音落下沒一會兒,從屋門裡轉出一位老婦人,朝籬笆院門處眺望著,嘴裡問道,誰呀?

    是記兒啊。樵夫一邊回應著,一邊拉起仇記的手,來到婦人身邊,你早晚念叨著的記兒回來了呀。

    婦人一聽「記兒」這兩個字,登時手就顫了起來,待到仇記來到近前,一邊欣喜地上下打量著,一邊不停地重複道,回來好,回來好啊……

    仇記忙上前扶住婦人,二嬸,仇記這些年一直忙於研習法學和詩書禮儀,身在巨府,心裡最為惦掛的就是您和二叔啊。

    這孩子,就是這張嘴甜。婦人聽仇記說完,笑著回了句。可這話又說回來了,年輕人都是要有個志向的,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哦,是「好男兒志在四方,豈能窩在家中一偶?」就比如母雞孵出的雞崽,小時候自然是要呆在母雞身邊的,長大後就應該從翅膀下鑽出來,獨自去闖蕩,另立門戶,孵育後代。

    樵夫在一旁聽了,說道,老婆子,你這說的都哪跟哪啊,記兒就是記兒,咋又和母雞扯到一塊去了?

    我這只是打個比方,萬物一個理。婦人扭過頭來看了樵夫一眼,不服氣地說道。

    二叔,二嬸說的沒錯,萬物一個理。小中見大,句句實情。仇記在一旁打圓道。

    還是記兒和我這老婆子一條心,你這老頭子,沒事就跟我鬥嘴能找著得你。

    好好好,算我多嘴。哎,你別老讓記兒在門口這兒站著啊,快讓記兒到屋裡坐。

    樵夫說著,伸出手來打算扶著仇記往屋裡走,婦人朝著樵夫伸出的手打了一下,自己扶著仇記邊往屋裡走邊問道,記兒,二嬸聽說你前幾年被冠名法神了?這事可是真的?

    恩,是真的。

    我就說嘛,仇記這孩子,將來肯定錯不了;你看,應了我的話了不是?

    你啥都知道,你未卜先知。樵夫在後面接了句。

    我們娘倆兒說話,你個外人少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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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你那老弟呀,正經事找不著,扯蛋異想天開沒人比得上他。這不,聽說你榮冠法神稱號,心裡就長草了,柴也不砍了,地也不種了,一心要去白日門做個道士。問他為什麼就要做道士,說什麼天尊歲數大,等哪天圓寂了,說不定自己也能像仇記哥一樣,做把領袖當當。你說說,這不是扯蛋是什麼?天尊都多大歲數了?傳說都上千歲了,還那麼硬實。要我看啊,等他圓寂了,天尊照樣該咋活著還咋活著。

    進到屋內沒多久,仇記問起二老膝下唯一的兒子,楊鋒的情況。在樵夫一家生活的近七年時間裡,仇記與楊鋒如同一對親兄弟,吃在一張桌上,睡在一床被裡。多年沒得音訊,自然是要問上一番。樵夫聽仇記這麼一問,先歎了口氣,如上回道。

    仇記聽了,苦笑道,我這老弟,比我小了不到一歲,處處都要跟我比著來,如果不是我被冠以法神稱號,說不定,此時他還在家中每日砍柴耕種呢。

    說了一會,外面陸續就有村民前來探看。原來是那些在村口曾經圍住仇記的孩子們,回家後有的拿著烤餅,有的拿著銅板。家裡人一看,必然要問,聽孩子說是一個法師在村口好心施捨,又說這名法師現在跟著宏祥爺爺去了他家,心裡便都是一個驚奇,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在心裡自問道『難道是仇記?』。此想法一出,哪裡還坐得住,便循著樵夫家來,打探究竟。

    父老鄉親們前來探看,這讓仇記多少有些受寵若驚,以仇記的打算,是想自己挨家挨戶前去拜望的。雖然自己在外是倍受世人矚目的法神,這樣的場面這樣的普通民眾實在算不上什麼隆重。但從仇記的內心出發,這些父老鄉親們皆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恩情綿遠;晚輩拜望長輩是世間禮數,長輩反過來看望晚輩,就有些悖於禮俗了。好在面前這些純樸善良的鄉親父老們既沒讀過什麼《儒學簡摘》,也沒看過什麼《禮儀上邦》,對於這些士子儒生們所圈定的禮教行令知之甚少,也算是讓仇記少了些尷尬的感覺。

    熱鬧了一番,眾人便都在晚飯前陸續離去。吃過飯後,天色是將暗還沒暗的時候,藉著微弱的天光,依稀可辨院後那條通往山頂的窄窄的羊腸小道。仇記小時候,幾乎是每天從村中一戶人家吃完飯回來後,都要順著這條小路來到這個不知是什麼名的山頂上,坐在那,看著滿村黃豆般微弱的油燈光亮在夜幕下一閃一閃。隨著一陣微風拂過,黃豆們都紛紛抖晃起來,飄泊搖曳的樣子,在仇記眼中久久無法褪去。不知為什麼,每當這個時候,仇記總覺得,自己就是那如豆般的燈光。這種想法很奇怪,似乎不應該屬於一個不到七歲的孩童,可是仇記就是這樣想著,頑固得似乎紮下了根。

    以前的時候,常常是二叔家的孩子楊鋒陪著自己來到這山頂上,楊鋒雖然一直搞不懂仇記為什麼這麼喜歡黑燈瞎火地上到這山頂上來吹涼風,不過,沒有仇記在身邊,自己即使躺在被窩裡也是睡不著,也就在一旁默不作聲響地陪著他,陪著陪著,就睡過去了。很多時候,都是仇記要下山了,再把楊鋒再搖醒。

    如果仇記是一直在小村中長大的,那麼他的性格極有可能是憂鬱而孤僻的,生活的刻刀會在他成長的歲月裡留下無法抹滅的深長疤痕。

    這一切在仇記到了巨府後才得以被逐漸淡化。

    今天,藉著微弱的天光,樵夫陪著仇記再次登上了腳下這座仍然沒有名字的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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