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十節 即景生情 文 / 旌歌
仇記在興奮的同時,眼前所看到的,是一片極其濃密的樹林。那樹林生在山坳一偶,兩旁皆有較高的山頭擁挾著,如果不是那片樹林黑黢黢的外表,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條河流經由兩山之間湧出,匯入山外這片鬱鬱蔥蔥的海洋。
仇記來到這片黑密林的近處觀瞧,發現這些樹木只是樹幹略顯墨綠,枝梢末結,尤其是樹葉還是還山外的普通樹葉一樣,呈現出一股翠綠的生機。因林木長得太過密集,林內又不透陽光,向著其深處望去,除了如絲如縷的迷霧,樹幹上那黢黑的底se便被徹底放大了,變成了唯一。遠遠看去,渾黑一片,大概這個「黑密林」的名字也就由此而來吧。仇記這樣想著,放眼四處觀瞧,想要找個較高的地勢眺望黑密林的全景。身旁這兩座山頭雖然不是很高,附近卻再也沒有更為適合之處。收回目光,大略打量一番,覺得這山頭雖然不甚高大,卻是很陡峭的,近乎垂直的山體大有刀劈斧砍之勢,崖壁之上,裸露著大塊的紅黃相間的粗礫岩石,稀有草se。
這樣的山體對於常人來講自然是極難攀爬的,而仇記恰恰看好的就是這一點,甚至希望能再陡一些,達到九十度的直正垂直。那樣一來,在黑密林深處建造一座**研習之所,再奏請隆澤陛下在這山口處調遣衛士看護,便能真正做到少有人來此閒擾,亦或登高遠眺。
人們對於窺視他人私密總是有著無窮的好奇,而相反的,保守這些東西不被他人尋見卻又是人們一生都在設法完善的主題。從原始人第一次使用樹葉與獸皮遮羞開始,這個主題的領域就未曾停止過擴展,直到如今的方方面面。直觀的,皇家有皇城高聳,大戶人家有宅院深深;簡潔的,有男子不好直接去問女子年齡,不是交情莫逆的朋友間不好問及彼此的薪酬待遇等等。研習**要的就是個幽靜,如果人人都能憑一時好奇,登山眺視一番,將林間館驛內的芸芸眾生之相一覽無餘,那就失了根本的初衷了。
再說仇記此時登上這陡峭的山頂,向著群山環抱的黑密林深處極目遠眺。只見密密挨挨的林木之上,越往深處,迷霧越是濃厚,與最開始看到的如絲如縷的輕薄之態大相庭徑,濃厚之至,已經無法辨識其中實質。
莫非這黑密林中部地帶是一口深水潭?否則怎就會生出如此多的霧氣來?仇記心中疑惑,再次舉目去看那蕩在密林之上的濃霧,看了一會兒,又顧自搖頭自語道,不像,如果這霧的本身是水氣,那麼它應該要麼上升,要麼下沉,要麼就是隨風飄蕩。可這山谷中四面環山,此時更是連個風絲都沒有,那霧氣只是低迷地在密林上方的半空中停滯,彷彿只是伏在那裡,好久都不曾有個什麼變化。
看來,不親身前往,是無法探得究竟的。主意打定,仇記看了看腳下,打算尋一條下山的途徑。
放下仇記這邊趟開籐條樹蔓,費盡曲折前往密林深處,最終尋得前面所說的靜寂嶺不提,再說說魔神欣瑩和丫環玲兒。
兩人在盟重土城住了二日,把城內的熱鬧去處已經基本走遍。那盟重土城本不算大,熱鬧的場景更是沒有幾處,除了兩個菜市場和夜市一條街,再有的就是臨水路這一路的商賈店舖。雖然玩得不算盡興,不過,想想後面還有比奇城和白日門這兩個更好的去處,心中也算有個盼頭。再者,住在鄰間的那個討厭的士子儒生也不知跑哪去了,管他呢,像他這樣的世俗名利之徒,一輩子都不要見才好。
討厭的士子儒生不在身邊煩著自己,心裡又盼著比奇城和白日門兩個去處,此時欣瑩的心情想不高興都難;心情飄起來了,腳下的步子也就隨之越發地輕快起來。
小姐,你慢些呀。玲兒在後面一邊小跑一邊喊道。
我說玲兒啊,這一路你把這句話都說了多少遍了呀?欣瑩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卻沒閒著,看著山坡上掠起的一對互相嬉戲的彩蝶。那兩隻彩蝶的背翅以靛藍為底se,上面綴有紅黃相間的條理和斑點,在陽光下扇動起來,趨是好看。欣瑩看了一會兒,嘴角揚起了一抹不無羨慕的笑意。
說多少遍了你也照樣慢不下來,還不是總用那一句話來搪塞我?「我們得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比奇城和白日門逛個遍,不趕時間怎麼行」。玲兒在後面不無怨氣地小聲嘀咕著。
欣瑩這邊正看著一雙彩蝶翩翩起舞,繼而幻想翩然,冷不丁耳邊傳來玲兒這一通埋怨,本來清亮的心境無來由地一下子就暗了些,彷彿一個即將與心上人幽會的女子,穿得漂亮的裙裝正待出門的時候,卻被突然而至的一場大雨破壞了所有先前醞釀的情致。欣瑩便鎖了眉,站在原地,像是在等著玲兒來到近前一起趕路;其實她心中清楚,自己此時的止步,絕不只是為了這些。
玲兒又是何等聰俐乖巧,見小姐在前面突然停步,再順著小姐扭頭的方向去看,一雙彩蝶相互逗引已經飛到了山腰,心下就把欣瑩的心思揣透了八分。走到近前,也不答話,只在那默默地立著。
欣瑩立了一會兒,直到那雙彩蝶已經飛到山那頭去了,尋不見了,這才回身來看玲兒,卻見玲兒就站在身邊,正在目不轉睛地瞧著自己,瞧得自己一個心慌,隨即嗔怪道,死丫頭,你想嚇死我啊。
唉,玲兒故意誇長地歎了口氣,把目光從欣瑩臉上收回,去看那雙彩蝶的方向,當然早已沒了蹤影的。玲兒心裡也清楚,不過是故意做給欣瑩看。
這主僕二人皆是極其聰慧之人,用個形容詞作比方:眼睫毛都是空的,拔下一根來能當哨吹;再加上平時形影不離,彼此一個動作,一個語氣助詞,就能把對方的心思揣摸個仈jiu不離十。玲兒這一歎,又一看,欣瑩便知道這是小妮子在故意戲耍自己。心裡雖然早已是水清如鏡,可這嘴上還是硬要問上一番,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徹底安下心來。
你這機靈鬼,歎的什麼氣?欣瑩問這話的時候,故意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我呀,突然想起了一首詩,那詩怎麼說來著?好像是……哦,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情不情的,你懂什麼,你呀,離那個「情」字還遠著呢。欣瑩說著,用手指點了一下玲兒的鼻尖。
我是遠著吶,可有人此時正在為情苦惱。玲兒說完,不無得意地看著欣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