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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38回 神號 文 / wpg

    這中年男人四十來歲年紀,滿腮精悍短密的鬍鬚,威儀不凡,西服深沉筆挺,給人堅硬利落的感覺。他的公開身份是本地第二大商貿集團的行政總裁,名叫伍岐,就任剛剛一個多月,理所當然的兼任了當地四百餘家企業組成的聯合商會的副主席。今天應商會主席秋海天之邀,就是為了商談動亂之後商會的應變舉措。

    秋海天意識到有客在場,強壓怒氣,重新就坐,吩咐管事道:「你去前廳看著,有護衛隊的齊老師在,應該沒問題。」這才伸手對伍岐道:「伍先生請喝茶,我與先生雖相識不久,卻知道先生言不輕發,你我都是商人,先生剛才說的如此肯定,定然知情。」

    說話間,廳外槍聲凌亂,偶雜一兩聲臨死時的慘厲呼聲,忽然間一聲猛惡的爆炸,震得牆邊兩排花架格格作響。伍岐暗自觀察,秋海天突遭變故,雖然即刻惱怒,但轉眼間便已恢復如初,就連抬茶碗的手也穩健異常。遙遙聽去,有如親見,已知秋府的護衛雖然裝備精良,卻非那群怪人的對手,心道:「這秋老爺子處變不驚,遇事冷靜,又頑固硬朗,威逼利誘未必有用,不如照實說出來,趁此機會賣他個人情,也不違帝軍籠絡人心、安定地方的本意。」

    伍岐想到這裡,當即答道:「秋老爺子,我看今天的事已不能善了,若是再隱晦下去,未免對老爺子的一番盛情不恭。我其實是帝軍的一名上校,敢這麼肯定來人不是黑幫,只因為天下黑幫都已被我帝軍掃平,可確保無一漏網。」秋海天先驚後疑,道:「帝軍……想是老頭子我孤陋寡聞,雖然與軍政界也有些交情,卻從未聽過。」眼望伍岐,驀然想起此人進入聯合商會時的種種疑點,想不到竟與軍隊有關,但這「帝軍」二字聽起來並不像政府軍,倒像是反叛組織。而掃平天下黑幫云云,簡直是胡吹大氣。

    伍岐察言觀色,淡然道:「帝軍其實也是政府軍的另一分支,我軍最高統率楊將軍,與政府現任決策高層存在意見分歧,現在地方政府的駐軍完全撤離,也正是為此,留下了一個爛攤子給我們帝軍收拾。秋老爺子,我進入聯合商會僅是為了穩定商會的安全,並沒有其它用心,請你細想一下,這一個月以來,我伍某人有沒有插手過經濟方面的事。」秋海天皺著花白的眉頭,默然不語。

    伍岐忽然霍的站起,沉聲道:「又有高手到了,秋老爺子,你最好馬上避一避!我既然在這裡,就容不得他人隨便胡來。」秋海天昂首大笑:「這裡是秋府,你讓我往哪裡避?到是伍先生該避一避,名不正則言不順,秋某人再不濟,也還沒有倚傍忤逆犯上之輩的習氣,秋府的事,不勞閣下多操心,老頭子活了這一把年紀,早就嫌命太長了,誰要有本事來取,拿去就是,你請回吧!」說到最後,話語已頗不客氣。

    伍岐一怔,他料想不到秋海天會在這個時候下逐各令,這老頭的脾氣,果然如傳聞中的一般食古不化。槍聲漸疏,沉重而又齊整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不用看也可清楚知道,秋府的護衛已死得差不多了。

    一個更細微的腳步聲哧、哧,如蜻蜓點水,相隔兩重院落,可每響一聲,便近了許多,那人來得好快,轉眼已到了廳門之外。伍岐不喜多言,一道凝重的真氣從丹田激升,瞬息貫注全身。突然間,卡啦一聲響,兩扇雕花紅木門扇轟隆倒在地上,一個青年女子已粗魯的踢門跨入廳內。伍岐看她眼神慌亂,卻又不似來殺人的,暫時將奔湧yu出的真氣收了回來。

    這女子正是金燕,她手中提著一個人,那男人滿身鮮血,仍不住淋淋滴下,已是奄奄一息。金燕胸口起伏,不住的喘氣,她提一兩個人自是毫不費力,只是遇到這一幫死活不明的怪物,不免令人緊張莫名。外面的情景簡直就是一場屠殺,這男人是二十幾個護衛中的唯一倖存者,金燕在來之前就對秋府內的地形瞭如指掌,急進內院見秋海天時,順手救起了這人。

    秋海天急步上前扶住,叫道:「齊老師!」秋海天終於也驚駭起來,這個叫齊老師的男人是本地有名的武師,槍法拳腳俱是不弱,受秋海天重金禮聘作了秋府的護衛隊長,連他也受了重傷,廳外的慘象可想而知。

    齊武師口中不住流出血沫,想要說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忽然間吵吵嚷嚷的又奔進來三十幾人,女人尖叫著,拖兒帶女,扶拉著男人們跌撞前行,進了廳內,都「老爺」「父親」的叫了起來,看來都是秋海天的家眷及傭人。金燕定了定神,上下打量了秋海天一遍,道:「你就是秋海天吧。」秋海天雖慶幸家人竟無一受傷,卻也知目前情形如刀俎魚肉,心煩意亂,聞言道:「我就是!你又是什麼人!

    金燕掏出了證件,遞給秋海天看了一眼,淡淡的道:「我是從軍委過來的,想在你這裡借住兩天,現在有近兩百不明身份的怪人正殺進來,不過你放心,保證市民安全是我們軍人的職責,這件事交給我辦。」掃視了一遍廳內聲音嘈雜的眾人,大聲命令道:「秋海天,你帶著家人找地方躲好,沒我的指令,不許出來,等秋府安全了,我會通知你。」聲音雖清脆動聽,但語意森然,顯是頤指氣使慣了。

    秋海天向伍岐看了一眼,心道:「今日可算是熱鬧之極,至於如何收場,看來也只能聽任老天做主了。」他不當面揭開伍岐的身份,倒不是因為害怕,只不過遵從商者獨善之意。金燕說話不講禮數,卻是正規軍官,民不與官爭,秋海天只能無條件聽從,當下指揮家人搬開靠牆的桌椅,帶同所有人進了夾壁。

    金燕一個人坐在廳中,自己取了乾淨的杯子倒下茶水,坐在桌前等著。寬敞明亮的大廳七八扇廳門大開著,廳前的假山池水一片慘青色,耳聽巨多毫無生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也不自禁的有些緊張。上司雷浩還未來到,如果能借秋府的這一件事查出帝軍根底,多少也可蓋過雷浩的鋒芒,到那時,中央只怕會重新考慮職務任命。想到這裡,金燕臉泛潮紅,刷的一下把槍撥了出來,放在桌上,又整理了一下所帶彈匣。這些活死人就算捉住了,也未必問得出什麼來,可是殺光他們,幕後主使必定會出現。

    伍岐默不做聲的跟著眾人下了樓梯,走入地下室。金燕意外的出現,秋海天卻沒有揭出他的身份,伍岐心存感激,因為只有他自己心裡最清楚,帝軍與政府軍之間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形,而且楊將軍並不願意與政府軍有過多的正面衝突,若是打起來,未免難堪。

    夾壁後面的地下室很寬敞舒適,分為裡外三間。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四壁有隔音極強的松木材料,安靜舒適,溫暖如春。正面電視牆上的九個閉路電視裡,幾乎籠罩了秋府全景,看怪人們在木然前行,卻是隔岸觀火,與廳外的淒風冷森別如天壤。

    地下室內燈光低暗,裡裡外外站了三、四十人,除了護衛隊長不時的咳血聲,大家交頭接耳,都在悄悄議論外面的情形,秋海天則神情漠然的坐在一張桌後。突然間,唰、唰、唰、唰,閉路電視一個接一個的變成了雪花屏。眾人轟然失聲,驚呼四起。

    緊接著,頭頂石壁發出沙沙的聲響。伍岐以耳代目,上方竟有數人在徙手挖刨土石,據方位推斷,這裡的上方是廳外的一個花園,樹木假山,絕不會有人想到下面藏得有人。挖掘的共是五個人,他們的速度和力量均超出了常人數倍,不過數十秒,已挖出了一個深達兩米的大坑,到達地下室頂部石板。

    轟然一聲巨響,如曠野春雷,狂亂的氣流席捲下來,沖得眾人向四周翻滾,整個地下室都在晃蕩,石屑亂濺,灰土瀰散中,那五個人一齊落了下來。

    塵土散盡,藉著燈光看去,那五個人竟呆立不動,滿身新鮮泥土,再看他們雙手,五指早已磨平,只剩下十支光禿禿的手腕,白骨盡露。「不是人,他們不是人!」有人顫聲大叫。這話一出口,如一石擊起千層浪,女子孩童尖叫之聲此起彼伏,眾人推搡奔竄,地下室裡頓時亂作一團。

    秋海天見多識廣,鎮定自若,大聲道:「慌什麼!福禍自有天定,是禍難躲,別把我秋府的面子都丟盡了!」秋海天在平時積威甚重,眾人果然不敢再亂,各自縮到了牆角,瑟瑟發抖。秋海天仍舊端坐不動,觀察伍岐的反應,他並不想向伍岐開口求助,但目前已在同一條船上,伍岐不出手只怕也不行了。另外,就連齊武師都受了重傷,這叛軍上校又能有多大的本事力挽狂瀾?

    伍岐心中疑惑,從氣息上感應,這五個人並不是什麼高手,可他們又是怎麼擊開厚達50公分以上的石板呢?若說是另有其人,他卻自信無人能逃過自己耳目。忽然間,這木然的五個人張嘴呲牙,口涎流淌,猛撲向各自身前的人群。

    伍岐衣袂翻飛,週身衣服無風自動,朝外鼓起,他曾得楊將軍親自指點,已臻大成。瞬息之間,體內真氣如同午夜chao生,周轉澎湃,兩道yinxing內力輪迴推轉,驀然分裂出無限分子,轉變成一道純陽真氣,充盈全身。這是至高武學陰陽相生之道,yin極轉陽盛,楊將軍稱之為「泰玄決」,可最大限度的擴展人身肌體,增厚內力。

    伍岐突然大喝一聲,泰玄真氣暴漲而出,青光擴散,閃爍炫目,全身上下宛如驀然裹了一道青色的光甲。如此強大的真氣,竟然能夠成形於外,就算當年可使用分子護甲的萬興舟,只怕也要為之瞠目結舌。而秋海天等人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眾人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變故實在太為突然,幾乎已忘了撲到眼前的怪人。伍岐大喝聲中,泰玄真氣赫然化作一把青光閃閃的巨靈鐵錘,「僕僕僕」連聲驟響,骨肉碎裂聲連串而起,鮮血激射,青光耀目,轉眼五個怪人就被砸成了五塊肉泥。

    伍岐巨錘縱橫,揮舞如風,精確威猛,如臂使手,輕鬆自如,眾人瞧得眼花繚亂,只覺此景已非人間所應有。伍岐使出五成力道,自不是僅為擊斃五名怪人,他以牛刀宰雞,一則為了試探怪人的真實功力,二則也是為了展示帝軍實力,起到震懾秋海天等人的作用。

    泰玄決是帝軍最高統率楊將軍,在龍吟神宮(楊將軍因與宮主有兄弟之情,可ziyou出入宮中,在破卷室參閱所有古籍,年長時久,竟讓他參悟了天地間的至理。)每日反覆探索試練而成。起初最為困擾他的並不是自身功力的深淺,而是天地陰陽的判定。只以陰陽組合而決強弱,不以內力和修煉積累問勝負,是顛覆了他修習數十年的武學理論,等於一切推翻重頭而來。最初的十年,是花在參悟印證理論的時間裡,而後的三年,就在於捨之前所習,忍割肉之痛的折磨中。而陰陽之辨,本無固有模式,以男女為例,男為陽,女為yin,以天地為例,天為陽,地為yin,而男之陽又分成人之陽,孩童之yin,地之yin又分地勢,以方位論,面東為陽,面西為yin,以明暗論,光照為陽,背光為yin,不一而論。但在修煉三年之後,楊將軍眼前豁然開闊,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他已看到了向上擴展的無限可能。人力之窮盡,並不在於人體機能本身的限制,只在於思維的束縛和能力的鍛煉,當鍛煉至可以分辨陰陽之間的細微差別,達到天、地、人合一,可攝天地精華、汲日月光輝的時候,幾乎便可無所而不能。泰玄決運用陰陽相生之理,一取人體之yin,一取地氣之yin,專至於推升一道至陽純剛之氣,便可達到分裂細胞、擴展本身的目的,呈現出青色光華,蓋因符合了自然相生的最基本原理,顯現自然之色,極而聖化之。而其功力的深淺,也就取決於人能夠辨取和運用這雙yin之氣的能力多少。

    突然異聲四起,真氣狂舞,「蓬」的一聲巨響,幾道無形的力量穿牆而出,塵土激揚,伍岐突然明白過來,原來剛才從上面跳下的並不是五個人,而是六個,這人竟能潛到身側百米之內而不令自己察覺,能力殊為可怕。

    「咯啦啦」巨響聲中,偌大的地下室石頂驀然被整個崩開,如稻草般被捲得七零八落。四壁迸裂,桌椅嘩啦啦傾倒,巨大的水泥磚石四處亂飛,從頭頂激射而出,飛到遠處的房間中,砸壞了不少房頂。剎那間,地下室變成了一個空洞紛亂的大坑,眾人都被嚇呆了,竟無人張口驚呼。

    那驟然發動真氣的人縱情長笑,聲音清冽如酒,道:「一別十六年,我還是回來了,哈哈哈哈哈,我還是回來了!」語氣中卻無歡樂之意,充滿寂寞冷清。伍岐向前吹了口氣,真氣前湧,塵埃退散,只見前面站著一個身材高瘦的紅衣男子。那男子的紅衣已洗得發白,看起來倒像是新郎官的舊吉服,他面目清俊年輕,自然散發出的一股高貴之氣令人不敢逼視,與身上衣著極不相襯,滿臉蕭索寂寞,舉手投足間飄逸yu飛,讓人有超凡脫俗之感。紅衣男子一道冰冷的目光向伍岐看過來,道:「想不到人間也有你這樣的人物了,你叫什麼名字?」伍岐聽著紅衣男子這忽左忽右,ziyou飄乎的聲音,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以真氣控制聲音飄移方位並不困難,但在使用之時還能這般神態自若,全然不當一回事,真氣的掌控能力實已到了不可思異的地步。

    曉風殘月,紛亂斷壁前鴉雀無聲,眾人目瞪口呆的瞧著那紅衣男子,俱都感到一股冷森森的寒氣從心底升了起來。那紅衣男子收回眼光,呆呆的望著他身前坐倒在地的一個中年婦女。那中年婦女生得小家碧玉,珠圓玉潤,她緊緊摟住懷中的孩子,眼中竟是訝異多於驚駭,就像是許久前極為熟識的人又出現於面前,伍岐環顧四周,心道:「秋府的人都認識他。但聽這男子的口氣,十幾年重回秋府,勢必不是為了訪舊這麼簡單。」想到這裡,身上青光更盛,全神戒備。

    那紅衣男子對伍岐逼面而至的真氣視若無物,對那中年婦女低聲而語:「如黛,你也老了,真可惜,我一直還以為你會永遠的那麼美,時間當真奇妙,當年如剜心割肉般的痛苦,今天看來,我竟已沒半分感覺了。只是想不到,造化弄人,我今天竟然是一名誅惡使。」他哈哈一笑,看著那婦女懷中的小男孩,問道:「這個小雜種是你們倆的吧?」那小男孩粉嫩飽滿,七八歲年紀,睜大眼睛道:「叔叔,你為什麼要罵人?」旁邊一個中年男人抖抖索索的站起來,大聲道:「甘百乘,有什麼你衝我來,當年我……我確實有不對的地方,放過我們的孩子,十多年我們就這一個孩子,求……求你了!你要什麼我都答應!」說到後來,聲音已帶著哭腔。

    那個自稱為誅惡使的紅衣男子淡淡一笑,搖頭道:「當年?何必提什麼當年,一個窮小子被人橫刀奪愛,太平盛世,女人追求富貴也沒什麼錯,那麼俗套的故事,自現在這一秒鐘,我已完全記不得了。」

    那小孩的母親顫聲道:「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今晚來的那些怪物……難道……也是你帶來的……」

    誅惡使目光平和,眺向遠處的天空,淡然道:「不錯,甘百乘已死了,我現在的名字是『誅惡使』世上再沒有甘百乘這個人了。今晚到秋府來的這一百八十三人,也不是什麼怪物,他們都罪大惡極,死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

    秋府上下心中都是一片茫然,園丁雜役根本不知道甘百乘是何許人也,只有秋海天一家人回顧往事,才略覺愧疚於心,而現在他所說的話簡直不知所云,秋海天白眼一翻,上前三步,沉聲道:「甘百乘,你搞什麼鬼?秋府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馬上帶你的人離開,否則……」

    誅惡使嘿嘿冷笑,譏諷的看著秋海天,「否則?秋海天,你是老糊塗了,還是已瞎了眼,看不明現在的形勢?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今天我來這裡,並不是來報私怨的,你經商四十一年,表面上看,是個奉公守法的商人,但暗地裡做了多少惡事,真所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無須我一一例數,你自己心裡想必就清楚得很,今天就是你償還的時候了。」

    他伸出左手,對那小孩道:「生在這樣的家庭裡,長大了也必定是個禍害,不是害人,便是害己,與其這樣,不如早死。」食指輕描淡寫的一勾,一道青光從指尖發出,小孩的頭突然爆開,滾熱的腦漿噴射得他父母滿臉滿身。

    這小孩是秋海天的長孫,一家人視若明珠,秋海天自然愛若珍寶,驟見如此,已勢如瘋虎,狂叫道:「你這雜種!」飛身撲了過來。卻突然撞上了一道無形氣牆,仰面跌倒。「孩子是無罪的!你……你……你這個殺人兇犯!」一時間,秋海天只覺得萬念俱灰,他是做過些多虧心事,但無商不jiān,這又有誰避得了?自生意成功以來,秋海天就一直在彌補,難道真是「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可是眼前的甘百乘,卻怎麼也無法和心目中的神像聯繫得起來。

    眾人的腳如被生生釘在了地上,再也無法移動半步,手足酸軟,俱被這可怕的力量所震懾。

    誅惡使喙唇作勢,怪異鏗鏘的「嗚咽」聲從他口中發出,周圍林草亂擺,腳步聲大作,轉瞬間已有數十名怪人衝了過來,齊齊彙集到眾人四周。怪人們眼放凶光,如野獸出籠,喉中發出沉悶嘶吼,等待擇人而噬。誅惡使道:「這些人都是本省的重型犯,只判了死刑,其實以他們的罪孽,判十次也不為過。我把這些人帶出來,用他們作為誅惡的工具來對付你們,正是最佳選擇。」

    怪人越聚越多,血腥味越加濃重。突然幾聲沉悶的槍響,五六個怪人頭蓋骨突然崩飛大半,噴灑著污血倒下。一個年青女子幾個輕靈的縱躍,已來到秋海天身旁,正是金燕,她右手握著一支漆黑厚重的手槍,厲聲道:「什麼鬼東西!秋海天,你們都不用怕,政府負責維護你們的安……」卻突然看到誅惡使和伍岐兩人身上青光瀰漫,如同迷霧下的燈火,妖異怕人,後半句話便說不出來了。

    伍岐上前半步,正迎上甘百乘凌厲的目光。伍岐對這一戰毫無把握,但之前對秋海天的話已出口,若是打起退堂鼓,那不僅丟了自己的信譽,更是丟掉了帝軍的榮譽。自與楊將軍學習泰玄決師滿,已有三年,他正想試一試身手如何,想到這裡,緊張興奮摻半,大步上前。

    誅惡使身上青光越來越盛,斜眼看著走過來的伍岐,似乎在他眼中,其它人早已是死人。他嘴角突然露出微笑,道:「閣下能功力達到如此境界,實屬難能,尊師是否也隸屬於『聖道』?我奉誅惡聖人的指令行事,如是同道,還請閣下不要插手。」

    伍岐聽他說得還算客氣,停住腳步,仍是全神戒備,緊盯著二十步外的誅惡使。心想:「楊將軍從來只說過除政府軍之外,所有的黑幫(龍吟宮已經隱退江湖)都可由各分部自行剿殺,從來也沒聽過什麼「聖道」組織,但此人功力強得可怕,他所說的什麼誅惡聖人,也不知會是何等人物,而此人使用真氣時所出現表相和「泰玄決」極為相似,難道真會與楊將軍有所關聯?便道:「我是帝軍軍官,請問貴使可認識我們楊將軍?」

    誅惡使一愕,接著仰天大笑,喃喃自語道:「帝軍?原來只不過是叛軍!」

    金燕飛身一躍,穩穩站在斷裂的假山石上,將槍口對準伍岐,道:「原來你是叛軍將領!」又將槍口向誅惡使一指,道:「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裝神弄鬼,馬上叫你的人離開,否則那五個人就是你的下場!」她這麼說已算客氣,能抓住一個帝軍軍官,就能審訊出所需情報,令她十分欣喜。放這些怪人離開,也是不想再另生枝節。

    「彭!」驀然間,誅惡使週身衣裳如吃滿了風的船帆,鼓舞跳動,身周青光大盛,真氣暴漲,印she得四周都是一片慘碧之色。他單掌擊出,一團大如輪的青色真氣挾風雷之聲,擊向伍岐。掌力未到,壓力已逼面而來,周邊的近百人眾如同風中螻蟻,被吹得東跌西滾,十幾個站在池邊的怪人立足不穩,被這股力道帶起,砸到水裡,水花四濺。金燕騰騰騰的退了七八步,一跤跌坐草皮翻捲的泥地上,臉上已毫無血色。

    伍岐見來勢猛惡,身子凌空飄起,雙足在對方真氣上一踏,已閃電般逼至誅惡使頭頂,身後轟隆隆一陣巨響,兩層高的樓台已塌了半邊,塵土漫天飛揚。伍岐身形在空中一頓,微曲雙臂,一道徑約兩尺的如虹真氣驟從掌心轟然奔湧,以泰山壓頂之勢擊下,他知道誅惡使功力深厚,是以一開始就以十成力量轟擊。誅惡使右手倏起,與伍岐真氣相撞,又是「碰」的一聲爆響,地面顫動,如半空中張了一把綠色光傘,餘波以圓周形落下,轟!在土石枝草從地上翻捲擴散開來,灰土迷得人睜不開眼。金燕顫聲道:「你們……你們都不是人!」「碰碰碰碰」手指不受控制的連連扣動板機,子彈射到兩人身上的青色光霧,如同擊到皮球上的小石子,去勢驟然變緩,哧的一聲,又被彈射了出來。

    誅惡使左手如刀,向伍岐面門刺去,這一刺竟不受伍岐護身真氣阻擋,伍岐大驚,急切仰面後躍,驟然間已在四米開外。誅惡使見他忽來忽往,自如進退於瞬息之間,也略覺吃驚,說道:「你的『不明聚土之道』已練至第三重,對於一個凡夫俗子可說足以為傲,可惜今天遇到的卻是我,邪魔外道,理應順手除之。」他話音未落,整個人突然消失不見,千道碧光流鳶異彩,還在空中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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