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111章 文 / 藍色天體
三艘雅藍主力戰艦飛離前線基地，瞬間便看不見了。漂浮在舷窗旁的海甘藍仍然眼望著那艦隊消失的地方。刺籐給他留下的映像就像一個靦腆的孩子。外星人原來和我們是這樣的像。難怪有人甚至懷疑恐龍星球的人和我們同根同祖。在屏幕上看，和面對面的接觸感覺決然不同啊。
派往太陽系的使團人數限定在42人。雙方人員各20人，另有兩名特剋星的代表，分別來自雅藍控制區和津卡瑪控制區。津卡瑪方面同時提供用於復合傳送的飛船。所以，20名使團成員裡大部分是船員。從雅藍出發時的西番蓮帶著自己的20人乘坐一艘主力艦抵達前線基地後，受到了海甘藍的熱情招待。將士們都爭相一睹刺籐的真面目。出發之時，海甘藍增派了兩艘主力艦作為護衛。對此盛情，西番蓮當然是萬分感激。
遠處的特剋星猶如一彎明月，在黑暗的太空中顯得格外耀眼。海甘藍默默的為使團祈禱著平安。
戰艦內。西番蓮已經在考慮下一步的工作了。艦隊將穿越特剋星直達津卡瑪的前進基地。在那裡把另一個特克人代表接上船。今後的航程將是危機四伏。敵人的味道還新鮮著呢，朋友這才剛開始做哦。大部分時間和他形影不離的刺籐對眼前的處境還是瞭解的。但是，他絕沒有西番蓮那樣緊張整件事。刺籐心裡所想的事完全上是另一回事。
特使大人，我有一個請求。刺籐扭頭跟身邊坐著的西番蓮說。
沒別人，叫我名字就好了。
西番，我們想去看望一下特剋星上的朋友。
是嗎？
很為難嗎？
那倒不是。無非我們稍微晚一點到達津卡瑪人的基地而已。
你答應了？
是的。
謝謝！
你真的很想念他們？
嗯。我們這一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昨晚上你不是還勸我說沒事嗎？
反正你別壞了我的名聲。
不會的。總共起來就是42個人，減去你，也就是41個人。全搭進去也沒什麼大不了。其實，我擔心的還真不是你那邊的人。津卡瑪人，還有那復合傳送才是我擔心的。尤其是傳送。你來的那一趟，真的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嗯。我不都跟你發過誓了嘛。甚至連記憶都是空白的。
最好沒記憶。不能想像那個過程要是有記憶，該記在那兒，是拿屁股上的肉記憶好呢，還是用肚皮上的細胞。而且，人都全散了。也聽不到，看不到，記憶個屁。沒記憶好，死了拉倒。
呸！什麼不吉利你說什麼。還不快呸兩聲！刺籐覺得稀飯的話真不吉利。
呸！呸！西番蓮也覺得自己剛才有點瞎說。
我能下去多長時間？
什麼多長。只能見個面說幾句話而已。還多長時間。
也行。就兩個地方。冰湖城和帶走我的山谷。
冰湖城去不了。山谷可以。西番蓮利索的答覆道。
為什麼？
冰湖城是特剋星上最繁華的城市。城內既沒有我們的軍隊，也沒有津卡瑪的軍隊。安全無法保障。山谷可以。塞德爾山地在我們的控制下，地方也偏僻。
怎麼感覺我要做的都是見不得人的事呢？
哈，那倒不是。西番蓮笑了：這個世界動盪不安。如果你想平安無事，最保險的就是遠離危險。
懂了。刺籐見示意鬆解安全帶的燈亮了，便解開了索帶，飄離了座位。戰艦內的通話都是雅藍話，他完全聽不懂。
放心。西番蓮飄過來握住他的胳膊：我陪你一起下去。
我沒有那個意思。
知道你沒有。別以為我是個膽小鬼。特剋星，我也好多年沒有涉足了。說心裡話，我比你還想到冰湖城去呢。
是嗎？刺籐想起了格木船長和水仙的動人故事。
嗯。有一天，我會去的。那時候，只要你願意，我就帶你一起去。我和老爹有過一個約定。等到我們拜訪過你的家鄉，回來時，應該便是可以實現那個約定的時候了。
什麼約定？刺籐好奇的問。
將是前所未有的！西番蓮想像著圍著冰湖外城進行特大裸奔的壯觀場景，是心潮起伏。
不明就裡的刺籐看著稀飯那無比陶醉的神情也只好瞎猜了。
接到特使的命令後，艦隊變軌航向特剋星的內衛星。隨同刺籐和西番蓮登陸特剋星表的使團成員只有醫療小組的成員。由於刺籐的緣故，醫療小組全體都加入了使團。戰艦的港區內，護航的機隊已經出發在前方空域等待著渡船的來臨。渡船飛離戰艦的一瞬間，刺籐略微感到有些暈眩。航向特剋星的過程中，肉眼始終看不到護航的戰機。但是，刺籐知道，有4個中隊的戰機在進行護航飛行。他心裡有些感到愧疚起來。因為自己的一個想法，讓這麼多人跟著辛苦。
兩架有再入大氣層能力的全星候重裝戰機跟隨著渡船進入了特剋星的大氣層。其他戰機則飛往預定的巡邏軌道，等待渡船的返回。
當渡船在兩架全星候重裝戰機的護衛下，順利轉入大氣層內飛行狀態後，刺籐看到了西番蓮說的前來護航的雅藍戰艦。這些戰艦是沒有太空飛行能力的。專用在行星的引力場束縛下於接近地表的空中和地面作戰。當渡船飛臨谷地時，刺籐才發現自己這趟來驚動了多少人。一開始，他的注意力還只在起伏的山巒，和那條從隆托平原插進深山耀眼的列車軌道上。當看到空中的飛艇和戰艦時，才知道這裡也已經有雅藍軍提前佈防了。
有這樣複雜嗎？望著窗外的艦陣，刺籐心裡不安起來。
有。你不能出事，我也不能。否則，老爹不會答應我。我自己也對不起自己。
這也太興師動眾了。
可是你說要來的。我辛辛苦苦的給你安排了，還受你埋怨啦。
不是那個意思。刺籐感到一震，知道渡船已經著陸了。窗外塵土飛揚。
好了。我們去拜會你的朋友吧。忍冬，和我們一起下去。你們待命。西番蓮明確了使團的下船人員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刺籐在西番蓮和忍冬的陪伴下走到艙門前。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已經在靜候了。艙門向上打開，陽光從敞開的艙門照射進來，比從舷窗進來的光線要明亮多。從艙門底部斜伸出去的踏板搭在了地面上。
一隊士兵先走下了渡船。刺籐看著眼前熟悉的小圓屋，心中說不出來的激動。走下踏板，腳上的鞋接觸到乾燥的土地上時，渾身竟是有些飄然。
是那個和小蔥姐姐一起來的大哥哥。棕櫚的小兒子最先認出刺籐來。
怎麼會有這種事？自從上次半夜被雅藍軍從自己家帶走客人後，棕櫚好多天都沒緩過勁來。今日，又大白天的來了這麼多雅藍軍。幸好自己在家，不然妻子和孩子們還不知道怎麼擔驚受怕呢。聽兒子說出這麼奇怪的話，棕櫚更暈了，可貼近窗戶仔細一看，走過來的不是刺籐是誰！這個外星人！他為什麼又回來了？不等刺籐敲門，棕櫚已經打開了房門。
小蔥在家嗎？刺籐沒有直接問辣根草，而是問道小蔥。忍冬在一旁做著翻譯。
啊，跟她爺爺住在後面坡上。
是嗎？可以帶我去看他們嗎？
可以。棕櫚示意妻子帶著孩子呆在家裡，自己領著這一群人向辣根草的小旅館走去。雖然戰爭似乎因為這個外星人的出現而停止了下來。但是，在這些樸實的特克山民眼裡，無論是雅藍軍，還是津卡瑪軍都不是可以放心交往的對象。別的不說，光是這滿天的戰艦，遍地的士兵就很說明問題。
山路上碎石不少。路兩旁雜草叢生。稀疏卻生長旺盛的樹林在山坡上傲然挺立，伸展著粗壯的枝條，招攬著滿天的陽光。從棕櫚口中，刺籐大概知道了辣根草這些日子是怎麼過來的了。
我就知道是你來了。站在小旅館門口的辣根草老遠看見刺籐便大聲的招呼起來。
啊，真是大哥哥。我要去接他。依偎在辣根草身邊的小蔥早把答應的事忘了，順著青石台階一溜煙的跑了下來。
慢點！慢點！辣根草著急的大聲提醒著，但是卻堅持著沒移動腳步。
知道。
刺籐快步的迎上去，超過了前面走著的士兵。負責安全保衛的士兵看了身後的特使一眼，見沒有要攔阻刺籐的意思，便讓他前出了。不過同時，士兵們也加快腳步從台階兩邊走到了更前面的位置。後面跟著的一小隊士兵也同時向前貼近了一些。空中有一艘負責警戒的飛艇始終在側面接近地面的空中監視著周圍的情況。
啊！小蔥激動的一蹦撲進了刺籐的懷裡。
接住小蔥的刺籐差點沒一仰頭摔倒在台階上。謝謝！他連聲向扶住自己的兩名士兵致謝。全副武裝的空手戰士，扶他一把可是舉手之勞。
啊，小姑娘，你可真大勁啊。西番蓮也驚出了一身冷汗，不過話卻說的十分幽默。
小蔥摟著刺籐的脖子，雙腿盤在刺籐腰上，看著嬉皮笑臉的西番蓮沒搭理。
快下來。刺籐小聲說。突然一下抱著個人，他的腿就有些哆嗦。
他們總算送你回來了！小蔥從刺籐哥哥身上滑下來，牽著刺籐哥哥的手向上走去，嘴裡更不停的說著：那天你一定冷到了。你是穿著睡衣走的知道嗎？大家那天都蒙了。當外星人的感覺好不好？大家都說你是外星人，說恐龍星球的事情。大哥哥，你真是從哪裡來的嗎？
你別纏著大哥哥嘛。辣根草一邊向跟在刺籐身後上來的棕櫚，西番蓮和忍冬點頭致禮，一邊說著自己的孫女。對全副武裝看不見臉的士兵則沒看見一樣。
你好，我只是想來看看大家。看著滿頭蒼白的頭髮，面容清瘦皺紋密佈的辣根草，刺籐有一瞬間又回到了過去，回到幾十天前的那個夜晚，回到撒根島那荒涼陰冷的硬地上。不過，那時的辣根草是個高個。現在，卻反比自己矮去了許多。這記憶閃回的一霎那，使他看上去神情有些恍惚。
進屋喝點水。我們大家坐下來慢慢聊。辣根草熱情的向後一展手說。
刺籐看了幾步外的旅館一眼。窗後果然有一個男人的身影在向這裡張望。說是個旅館，其實不過是3個duli的預制圓頂民居組合的一座稍大居屋罷了。這裡原來是辣根草的家。但是隨著辣根草一去不回，和年邁雙親的老去。這裡便成了一處閒置的房產。後來一個進山野遊的人，跟聚落的人商量，租下這居屋改成了旅社。而租金自然都被聚落的人們分享了。這便是當初辣根草突然出現的時候，棕櫚不好意思直說的話。辣根草知道事情的原委後，非但沒有如大家預想的那樣出言埋怨，還反過來感謝聚落的人對自己父母的照料，對居屋有人看護，能維持這樣好的狀態也表示了謝意。聽到辣根草說無意要回那些早已花掉的租金，聚落的人當時就鬆了一口氣。等到辣根草只要兩間房自己和孫女住，還是繼續讓那外人做旅店生意時，所有人都覺得他是一個善人了。尤其是3個還在的老人，都說他變了，變好了。辣根草年輕的時候可是個出了名的搗蛋鬼哦。
正在刺籐猶豫的時候，西番蓮開口對辣根草說話了：我們下次再進去吧。
是的。我馬上還要走。刺籐也立刻說。
大哥哥！？
沒事的，大哥哥今天只是路過順便來看看。到時候，大哥哥一定還會回來的。
不嘛，什麼時候？
小筷子人呢？刺籐沒看到自己送給小蔥的機械小寵物，立刻問道。
在屋裡呢！我去給你拿來。我回來以前，你不許走！
一定。別跑，慢點。刺籐答應著，又擔心的看著跑進屋去的小蔥。
再長大，估計就沒人管得住她了。辣根草深知刺籐如今的來頭不小。先不說這陣勢，光是這桫欏執政的私人秘書陪著，就很說明問題。本來還有話,可到嘴邊，他還是又嚥了回去。一些話，還是等到真的還會回來的那一天再說吧。
大哥哥，它來了。
小筷子人一見原來的主人立刻認了出來。看著在自己肩膀頭上快活的翻跟頭的小筷子人，刺籐好開心。大家都很好。船長在冰湖城也一定很幸福。刺籐覺得，自己可以離開了。
照顧好小筷子。照顧好爺爺。
你不要走！小蔥哭了。
在一邊看著的西番蓮也鼻子一酸，心裡跟給人揪了一把似的。忍冬也咬起了自己的下嘴唇。棕櫚眨巴著眼睛，看著刺籐的眼神悄然改變了。
別這樣，小蔥。辣根草勸著。
我現在一定得走。大哥哥還有一些要緊的事情要做。等忙完這些事，大哥哥一定回來。和爺爺一起陪你玩。
他才不陪我玩呢。成天讓我學習，還要在旅館裡幹活。
你不想幹活嗎？刺籐問。
想。我要養活自己，養活爺爺。我就是想要大哥哥回來嘛，現在都回來了，幹嘛又要走呢！小蔥抓住刺籐的衣服就是不放。小筷子人站在小蔥的褲子口袋裡抬頭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發呆。
大哥哥是有事。不騙小蔥的。刺籐蹲下來耐心的解釋著。
那我和爺爺跟你一起去。
不行的。怎麼跟你說呢？你要聽大哥哥的話，照顧好爺爺。
嗯，大哥哥。小蔥有些明白過來，今天的大哥哥只不過是路過回來看一眼而已。
看著靠在爺爺腿上哭個不停的小蔥，站到辣根草身邊來了的棕櫚臉上也是變顏變色的。棕櫚為人實在耿直，不善拐彎。硬的時候，山崩到背上也能扛起來。可就是心腸軟，經不得這孩子的哭聲。想必，這刺籐也是個不錯的人。像小蔥這樣乖巧的女孩是不會看錯人的。
刺籐走下台階，不敢回頭。可當身後傳來小蔥的叫喊時，他還是停下了腳步。他一停，其他人都跟著止步了。回過頭看著又跑進屋裡的小蔥，刺籐不知道小蔥這是要送自己一個什麼禮物。忍冬和西番蓮也想看看小女孩會拿出個什麼來。
看見小蔥把狗寶寶抱了出來，棕櫚心裡開始還有些捨不得。可這畢竟是孩子的一片心，再說小狗已經送給了小蔥，自己要說也不好說什麼啊。
給你，大哥哥。它叫花花。
這就是你送給我的禮物。
嗯。
刺籐小心的把小狗接過來。一到手上，小狗便伸出軟軟紅紅的小舌頭舔起刺籐的手指來。
花花剛滿月。你千萬要對它好。別把它弄丟了。是棕櫚叔叔送給我的。我答應過棕櫚叔叔照顧好它的。現在，我要你一樣答應我。
雙手捧著軟綿綿毛茸茸的小狗花花，刺籐一下子就想起了小獅寶寶。萬千思緒頓時湧上心頭。百合卡著小獅寶寶舉到板栗面前，踢的板栗痛不欲生的情景彷彿就是剛剛發生的一樣。可是，板栗，還有百合，現在……刺籐強忍著淚水，點頭答應著，抱著小狗花花轉身匆匆離去。
一上渡船，西番蓮便把小狗抱到了自己手上：你去坐好，我來保護花花。他可是太愛小動物了。刺籐看著小狗花花暈暈的眼神，聽著那小嘴裡發出的幼嫩叫聲，眼淚再也忍不住刷的便流了下來。
哎，你別嚇著花花。西番蓮知道刺籐多半想起了什麼，立刻拿話轉移他的思緒。
艙位上，忍冬幫著刺籐繫緊安全帶。西番蓮穿上了攜帶小動物升空的特製外套。刺籐注意到那很像袋鼠媽媽身上的袋袋。這時，他才想到小狗花花將面臨的挑戰。
它不會有事吧？他擔心的問。
沒事。我做過保姆的。你就放心交給我啦。
渡船開始升空。站在旅館前的青石台階上，能看的很清楚。一艘渡船。刺籐又要遠航了。辣根草默默的注視著繼續升高的渡船。棕櫚仰頭看著。滿臉淚痕還在不斷抽泣的小蔥也緊盯著裝走大哥哥和花花的船。
渡船升到預定高度後忽然加速平飛。兩架全星候重裝戰機緊緊跟隨。護航的戰艦也追隨而去。不一會兒，執行封鎖警戒任務的艦隊也收回飛艇和步兵分隊，相繼呼嘯而去。
復歸平靜的山谷裡，聚落民居內的人們從自己家中出來，走向小旅館這邊。青石台階上站著的三個人，還在眺望那渡船消失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