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五十章 嚴陣以待 文 / 宋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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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帳中，我怎麼也不能入睡。剛才那一幕血戰的場面在我腦中揮之不去。將士們如狼似虎般的神情，潮水般的攻擊，以及勢不可當的威力讓我很震懾。看來，以大股騎兵衝擊的戰法在對付叛軍的戰鬥中是很有效的。騎兵的機動性強，行動迅速靈活，對付叛軍的步兵再合適不過了。不過可惜啊，軍中騎兵太少，除了拱衛皇城的御林軍，其他地方軍中很少建有騎兵，多半仍是以步兵為主。這些年來軍備廢弛，步兵的種類單一，大致上可以分為弓兵，槍兵，刀兵三類。單一的軍種，在對付叛軍的戰鬥中已經顯現出了它的不足。如果放在大西北，怕是只有任突厥人宰割的分。興建大規模的騎兵部隊刻不容緩，可是朝中的情況實在……
深深歎了口氣，我穿起衣服走出了營帳。將士們大多已經入睡，只有巡邏的哨兵懶洋洋的晃來晃去，看見了我，幾個哨兵就要下跪行禮，我揮了揮手，轉身向其他地方走去。月光下，中軍帳外一個高大的身形映入我的眼簾，原來是行軍大總管武世凱。
「王爺。」武世凱欠了欠身叫道，我點了點頭，問道：「這麼晚了，武總管還沒有歇息？」武世凱歎了口氣：「睡不著啊，一想到這兩年的戰況，末將是憂心如焚。本來以我蜀軍的戰鬥力，斷然不會輸給那些裝備極差的草莽之軍。可是……」他欲言又止，我見狀說道：「沒關係，這裡又沒有外人，你儘管直言。」
「那末將就明說了，朝庭這些年來不重視軍備，兵部時常剋扣軍餉，將士們常常數月拿不到一錢銀子，哪兒還有心打仗？再加上軍費開支過小，根本無力改進裝備，建立新軍。現在蜀兵的裝備和訓練方法，還是聖祖皇帝時期的老樣子。這次蜀軍的失敗已經傳遞了一個危險的信號，憑現在的軍隊，還談什麼守土衛國？王爺，您在京城，不瞭解我們地方部隊的難處啊……」武世凱說得很中肯，既沒有誇大，也沒有隱瞞。
我點了點頭：「武總管所言極是，本王何嘗不是心急如焚。但沒有辦法啊，國家衰敗到此，原因不僅僅在朝庭，而是方方面面的。作為軍人，守土衛國是你們職責所在，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所謂人定勝天，本王相信蜀軍能夠保住益州。」
武世凱看了看我，突然笑道：「王爺英明，末將能追隨王爺，實在三生有幸！」
「哎，武總管客氣了，說到行軍打仗，本王是個外行，以後還要多多向武總管學習。對了，打死蜀軍士兵之人，本王已經將他斬首示眾，你回去告訴蜀軍的將士們。兩軍之間要同心協力，否則對我們在大不利。」我提醒道。
武世凱笑道：「末將何嘗不知道王爺力主以御林軍打頭陣，是為了重塑御林軍的威信。請王爺放心，今天這一仗打得漂亮，末將敢擔保，從此以後，蜀軍中再也沒有人看不起御林軍。」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歎道：「國難當頭，望諸位精誠團結，共赴國難。本王，多謝你們。」回到軍帳，我強迫自己入睡，明天真正的惡戰才到來，我必須養足精神。迷迷糊糊的我進入了夢鄉，突然眼前靈光一閃，我看到的是高高的宮牆，巍峨的宮殿，這不是皇宮嗎？正納悶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他在呼喊著：「漠然，吾兒，速速歸來，速速歸來。」這是父皇的聲音啊，我大聲呼喊著：「父皇！父皇！您在哪兒？」眼前突然閃現父皇病容滿面的模樣，他伸出雙手拚命想向我靠過來，我心裡焦急萬分，可腳下卻怎麼也動不了。突然間，父皇的樣子一閃而沒，耳邊還響著他悲切的呼喊：「漠然，吾兒，漠然……」
「父皇！」我大喝一聲，突然坐了起來。才發現原來是個夢，這時，冷汗早已濕透衣衫，我摸了摸額頭，重重的歎了口氣，父皇的呼喊彷彿還在我耳邊縈繞。
「王爺，您醒了，感覺好些了麼？」玉兒提著一個盒子走了進來。他雖身著男裝，可看起來仍舊是艷麗動人，這些日子也真難為這丫頭了，從小嬌生慣養，這次跟著我跑出來，讓她吃了不少苦頭，也讓她看到了世間艱辛，成熟了不少。看見她雙眼通紅，我想她昨天晚上一定沒睡好。
玉兒盛了一碗粥，端出兩盤精緻的點心放在桌上，對我說道：「快吃早點吧，哦，讓我看看傷口。」說完，不由分說將我按到椅子上，輕輕拔開我的衣服。我只得端起碗來開始吃早點。她用指尖小心翼翼的撥開傷口上的布，低著頭看了又看，又小心翼翼替我穿上衣服。神情是那麼的專注，那麼的小心。
「還好，咱們王爺身強體壯，這點傷根本不算什麼事兒。」她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哎呀！」她突然叫了起來，「趙無極和周無忌一大早就來了，正在帳外候著呢，我差點兒給忘了。」我一聽，忙放下碗筷，吐掉口中的食物，說道：「快叫他們進來。」玉兒不敢怠慢，奔出了帳出。不多時，趙，週二人風風火火的奔了進來，剛要行禮我已經揮手制止，問道：「事情怎麼樣了？查到什麼沒有？」
「回王爺，宋德明將皇糧和官糧都屯積在城北一座私宅中。王爺強令他發糧，屬下二人跟著他一路走到城北，發現了這個地方。他只拿出來少部分的糧食發放給城中的百姓，我們本來想潛入那座宅院查看個究竟，無奈那裡有許多官兵把守，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我們才馬上趕來向您報告！」
「好大膽的奴才！」我猛得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卻牽動了傷口，痛得我牙齒咬得咯咯直響。站在一旁的玉兒一見，忙過來扶住我，沖趙無極和周無忌使了個眼色，雙人臉色一變，驚道：「王爺，您，您負傷了？」
「小事！沒有大礙！我告訴你們，你們立刻去請許大人，然後陪同他一起到那座宅院，將所有糧食全部起運出來，再召集分管戶籍的官員，按人頭發放災糧，一定要保證每家每戶都能領到至少一月的口糧。至於宋德明，立即將他革職查辦！由許文興暫代總督衙門職務！」我大聲命令道。
趙，週二人應了一聲，轉身就往帳外奔去。
「回來！」我想起一件事情來，急忙叫住了他們。兩人回地頭，拱手道：「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你讓御林軍虎賁營偏將王定國撥五百御林軍給許文興，不行，這我得寫道手扎。」我說著坐了下去，玉兒懂事的替我磨起了墨，我寫了一道命令給王定國，然後交給趙無極，對他說道：「轉告許文興，這件事要是再辦不好！本王讓他兵部侍郎也沒得作！」
「遵命！」
忙完這一切，才發現早點已經涼透了。玉兒要替我熱一熱，我拒絕了，現在不比在宮中，一切事情都要從簡，我還得去巡視軍營，看望昨天晚上受傷的將士們。看我狼吞虎嚥的吃著早點，玉兒在一旁又掉下淚來。
「漠然……」玉兒的聲音有些沙啞，我知道她是心疼我，可我沒有時間去安慰她，幾口喝完那碗粥，我穿上鎧甲，抱著頭盔就往帳外奔去。突然，我停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有一種愧疚感，走到玉兒身邊，我拉起她的手，用力的握了握。玉兒再也忍不住，撲進我懷裡失聲痛哭起來。縱然時間再緊，我也不忍心這個時候推開她，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將臉貼在了她的頭上。片刻之後，玉兒主動推開了她，輕輕說道：「去吧。」我擦乾她臉上的淚痕，轉身出了營帳。作我的女人，注定一生都要為我擔驚受怕，玉兒，苦了你了。
走到帳外，正碰上要去我帳中請安的幾個校尉。我一見幾人就打聽起昨天晚上的受傷士兵的情況，他們告訴我，昨天晚上陣亡六十三人，傷三百一十五人，所幸沒有重傷。我點了點頭，囑咐他們對陣亡士兵從厚撫恤，他們已經為國捐軀，朝庭有責任讓他們的家人過得好一點。可他們的回答卻讓我滿懷憤怒，軍費緊缺，普通的撫恤金也發不出來。
我狠狠咬了咬牙，從嘴裡崩出三個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說的字：「王八蛋！」隨後，我帶著幾個校尉來到傷兵營，一進營裡，就聽到裡面傳出陣陣哀號聲。我心裡一緊，趕忙走進一座帳篷。這裡住著二十個昨天晚上受傷的士兵，一見我進來，他們都掙扎著想起來給我行禮。我趕忙按住一個拚命以手支床想坐起來士兵，對大家說道：「你們有傷在身，不用多禮。」被我按住那名士兵，顫抖著叫了一聲：「殿下！」
我點了點頭，掀開他身上單薄在軍被，映入眼簾的是一支齊膝而斷的傷腿。他已經不能再上戰場了，作為軍人，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王爺，我……」士兵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好樣的！不愧是我東唐最勇猛的戰士！」
「王爺，昨天晚上的奔襲戰，讓我第一次體會到了御林軍的榮譽。可是……我已經不能再上戰場，我再也不能追隨您殺敵建功了！王爺！」士兵越說越激動，高高拱起雙手，舉地頭頂，衝我行著軍禮。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看著淚流滿面的士兵，我忍不住眼眶發熱，但我強迫自己忍住了。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緒，我轉過身，對著滿帳的傷兵們說道：「士兵們，你們已經為國盡了忠，不管你們是否能再上戰場，你們都是國家當之無愧的英雄！朝庭不會忘記你們所做的貢獻和犧牲。本王，多謝你們！」我拱起雙手，高舉過頭頂，對著他們行了個軍禮。
「王爺……」能跪的全跪在了地上，不能跪的也坐了起來。將士們都以各自的方式表達著對我的敬意。看著一個個傷痕纍纍的戰士，我內心的激動難以言表。這世上還有比他們更值得尊敬的人嗎？他們才是國家的脊樑！
「嗚……」戰號突然吹響，叛軍到了？不可能，昨天晚上他們遭受那麼強烈的攻擊，糧草應該被燒燬過半，不會這麼快就進攻益州！
「準備作戰！」我大聲喊道，戴上頭盔就衝去帳去。士兵們已經集結，我跨上戰馬，手提鋼槍，衝出陣去。蜀軍已經在營前百步擺好了陣勢，我命令御林軍在右翼佈防，安頓好之後，我縱馬趕到中軍，武世凱一般將領早已經全神戒備。
「武總管，叛軍到了？」我大聲問道。武世凱點了點頭，低聲說道：「王爺，叛軍已到五里之外，而且……」話沒說完，他停住了。我側耳一聽，陣陣呼聲傳來，由遠而近，抬頭望去，戰場的另一頭，一排人影漸漸顯現出來。越來越近了，昨天晚上遭受重創的叛軍這時列著整齊的隊列穩步開進。他們邊前進邊高呼著口號，我仔細一聽，竟然是「皇道不存，天亡東唐」！
「王爺！開戰之後，請您率領御林軍進攻右翼，我統領蜀軍進攻中路，左路軍已經埋伏在左邊的山坡之後，只要我們一開戰，他們就立即進攻！」完美的佈置，我點了點頭，正要回到右翼，突然想了起來，叛軍的裝備極其低劣，士兵們幾乎沒有護身的鎧甲可穿，如果先以弓箭射擊，必能給對方造成重大的傷亡。我把意見給武世凱一提，他也表示同意，隨即迅速調動所有弓兵，列於陣前，我也將御林軍中的三百弓弩手調到了中軍，準備迎敵。一切具備，我軍嚴陣以待，只等叛軍一到，就發起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