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二章 文 / 宋漠然
我們兄弟三人立馬趕赴城南的御林軍大營,三哥急傳將令,點齊五千御林軍,直奔皇宮而去。為免太過招搖,惹人懷疑,我們沒有走正街,專挑小巷前進。縱然如此,仍舊有一些京城的居民看到我們,嚇得連忙抱起孩童躲進屋裡。我們兄弟三人一馬當先,行在隊伍最前面,身後黑壓壓的一片人潮,沒有人說話,只聽見急促的腳步聲。
「漠然,指揮權交給你,待會兒到了宮裡,你就傳父皇口喻,如果劉義那老閹人膽敢抗命,本王就一戟刺死他!」三哥面色凝重,緊了緊手中的方天畫戟。四哥一聽,忙提醒道:「三哥,切不可衝動行事,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動手。要是御林軍和繡衣使打起來,那可就全亂了。」
「是啊,皇兄,咱們盡量給劉義施加壓力,量他也不敢不從命。」我小聲說道。三哥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五千人馬暗暗開進,約半個時辰左右,來到皇宮南門。遠遠望見宮門口燈火通明,兩排繡衣使手持火把挎刀站立。人數較之平常明顯增多,看來劉義這老傢伙已經察覺到危機了。我們兄弟三人對視了一眼,縱馬快進,奔至宮門口。護衛宮門的繡衣使一見是我們三人,正要下跪行禮,突然望見後面黑壓壓一片人影,連忙一字排開,擋住我們的去路,虎視耽耽。
「三位王爺,深夜帶兵闖宮,意欲何為啊?」劉義突然從宮門裡轉了出來,陰陽怪氣的問道。我冷冷一笑,催動戰馬往前走了幾步,朗聲說道:「傳父皇口喻,即ri起,宮廷守衛由御林軍負責,所有繡衣使即刻撤出皇宮!」劉義聞言臉色一變,失聲道:「不可能!你這是假傳聖旨!」
「大膽!竟敢這麼跟忠武王說話!」三哥在一旁厲聲喝道。劉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們背後的御林軍,冷笑道:「皇宮的守衛歷來由繡衣使負責,十來年都是如此,皇上怎麼可能突然下旨,讓御林軍進駐?」
「那本王就不得而知了,你應該去問父皇。」我冷冷的說道。劉義怒目而視,因為他心裡也知道,這個時候根本不可能找父皇對質。現在的情勢很明顯,五千御林軍就在面前,要麼立馬撤出所有繡衣使,讓御林軍進駐皇宮,要麼背上抗旨的罪名,讓三哥「一戟刺死」。以是劉義的城府,他當不到於想不到這一點。
「怎麼了?劉大總管,還捨不得走嗎?要不要本王送你?」三哥晃了晃手中的方天畫戟,得意的說道。劉義到底是老狐狸,不可能乖乖聽話。眼珠一轉,和我們繞了起來。
「忠武王殿下,既然是皇上的口喻,奴才自當遵從。不過,現在是太子監國期間,咱們是不是該問問太子的意思?」他居然搬出太子來壓我們,雖然現在是太子監國期間,可我說了父皇的聖旨,那還用得著問太子的意思麼?擺明了是想拖延時間,說不定已經派人去找太子了。
「漠然,你派人去請太子了,咱們是不是硬闖進去?」四哥在我身邊悄悄提醒道。我往劉義那邊一看,他背後一個的劉四兒正偷偷的往後退去,想去請太子。心知今天若不給他點厲害看看,他是不會乖乖聽話的。轉過身去對身後的御林軍士兵說了一聲:「拿弓箭來!」士兵們聞聲而動,立即有人遞上弓箭,我剛要接過,三哥已經搶了過去,大聲喝道:「讓本王來!」說完,張弓搭箭,只聽嗖的一聲,劉四兒就應聲而倒,還叫也沒叫喚出來。繡衣使裡有人叫了一聲:「保護劉總管!」立時把劉義圍在了中間,紛紛亮出了兵刃。三哥火了,把手一招,身後的御林軍將士如潮水般湧了過去,將劉義等人團團圍在中央。一時間,劍拔弩張,氣氛緊張至極。
「劉義,本王告訴你!忠武王已經說得明明白白,這是父皇的口喻,你若是再敢阻攔,休怪本王翻臉無情!」三哥已經挺起了畫戟,勒緊了韁繩,準備發起衝鋒。在這兒打起來那可不行,我連忙對三哥說道:「皇兄,不要衝動!在這兒打起來可不好看,我去跟他說。」三哥看了看,總算把畫戟收了回去。
我催動戰馬走到那群繡衣使面前,對劉義說道:「劉總管,本王勸你識相一點,若是再頑抗下去,本王能忍,晉江王手裡的畫戟可不能忍。抗旨不遵,那可是要殺頭的。」劉義聞言環視了圍在四周的御林軍將士一圈,終於鬆了口:「忠武王殿下,若真是聖上口喻,奴才自當遵命。不過奴才也提醒殿下,假傳聖旨可是滔天大罪,縱然您身為親王,恐怕也免不了……」我毫不在乎的笑道:「這個不需劉總管擔心,趕快帶著你的人,撤出皇宮。」說完,也不管他答應不答應,掉轉馬頭奔了回去。話我已經說明了,若是劉義再不識相,剩下的事情就該三哥出面了。
劉義恨恨的咬了咬牙,尖著嗓子喊道:「傳令!所有繡衣使撤出皇宮!」
就在我們所有人以為勝利在望的時候,太子出現了。從我有印象開始,好像除了每年的秋後狩獵,就沒見過二哥騎過馬。這次算是開了眼界了,二哥騎著一匹白馬,從我們背後面飛奔而出。瘦弱的身子骨在馬背上一起一落,就像在浪頭顛簸的小船一般,真擔心他會不會突然掉下來。他的身後,跟著大批的繡衣使,匆忙間不及計算,但至少有數百人之多。
劉義一見太子到了,那臉上的神情立刻來了個大轉變,推開擋在他前面的兩個繡衣使奔了過去,替太子牽住馬,和他小聲說著什麼。我們兄弟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有下馬給太子行禮。
二哥被劉義攙扶著下了馬,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遠遠的站在那兒看著我們三個人。
「老五,你們幾個想幹什麼啊?」二哥的語氣很不和善,我在馬背上微微欠了欠身,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話,弟奉父皇口喻,召晉江王統率御林軍進宮換防,事出突然,所以沒有知會太子,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口喻?什麼口喻?我怎麼不知道?」太子把手一背,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樣子。三哥一見,小聲對我說道:「漠然,看見沒,我最恨他這副誰也不放在眼裡的樣子。」我沒有理會三哥的話,接著對太子說道:「因為父皇突然舊疾發作,來不及草詔,所以讓漠然代為轉達。」
「哼哼,漠然,別說作兄長的沒提醒你,假傳聖旨可是要殺頭的。這個責任你擔得起麼?雖說父皇寵愛你,但這可不是兒戲,為兄勸你還是考慮清楚才好,要不然,成婚才沒幾天,讓弟妹守活寡,這可不太好。」很難想像,這種話會出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口中。我心裡雖然生氣,卻還是笑著說道:「多謝太子殿下關心,漠然明白。不過,若是抗旨不遵,又該怎麼處置,太子殿下應該比漠然更清楚吧?」
見我們說了這麼外,三哥好像有些不耐煩了,低聲說道:「漠然,你跟他廢什麼話。你閃開,本王一聲令下,讓御林軍衝進去!」
「三哥,別衝動!」四哥一把拉住了他,搖了搖頭。三哥使勁甩開四哥的手,恨得直咬牙。我瞧今天這態勢,不強攻恐怕是不行了。雖然這不是我所願看到的,但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當下微微轉過身去對三哥說道:「三哥,看樣子,咱們真要動武了。」三哥一聽就來了精神:「我就說嘛,你跟他廢話沒用,李安然我還不瞭解?讓開,讓我來!」說完,雙腿一夾,縱馬出列,挺著畫戟對二哥說道:「太子殿下,父皇的口喻五弟已經傳達給你了。快些讓開,本王奉旨進駐皇宮。若是有人膽敢阻攔,休怪本王不講情面!」我這位三哥是名聲在外,朝野上下誰不知道他的脾氣?果然,二哥一見他出來,臉色一沉,冷聲說道:「浩然,你不要跟漠然一起胡鬧!這可是滔天大罪!若是等……」
「少廢話!李安然,你究竟讓還是不讓!」三哥把畫戟一舉,大聲吼道。他居然直呼太子名諱,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有這個膽量了。三哥氣得肩頭發抖,偏偏又拿三哥沒辦法,好半天,終於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不讓!」
「嗨!」三哥大喝一聲,催動戰馬直撲過去。劉義喝了一聲,一群繡衣使迎了上來。什麼叫餓虎撲食,看看現在的三哥就知道了。方天畫戟上下飛舞,擋者披靡。慘叫聲連連響起,只片刻之間,所有阻擋他的人被殺得一乾二淨。直奔到太子面前,挺著畫戟指向二哥,大聲喝道:「讓還是不讓!」
「漠然,三哥做得有點過了。」四哥小聲說道。我點了點頭:「嗯,這樣讓太子下不了台也不是個辦法。四哥,你去做做和事佬吧。」四哥應了一聲,縱馬奔了過去。在四哥的勸說下,太子終於鬆了口,其實他心裡也明白,今天若是僵在這兒,他絕討不到什麼便宜。
「劉義!」太子緊緊盯著三哥,大聲叫道。
「老奴在!」
「下令,所有繡衣使撤出皇宮!」
「奴才遵命。」
太子會同劉義,帶著繡衣使全部
當下,五千御林軍進駐皇宮佈防,父皇的寢宮更是加派人手,嚴加看護,禁止任何人入內。在我建議下,三哥再調遣一部御林軍加強京城防務,以防太子搬動周邊各衛的地方軍趁機入京。之後,我們統一口徑,對外都宣稱父皇舊疾復發,需要靜養,仍舊行太子監國,以安人心。忙完這一切,已是三更時分。我們兄弟三人總算鬆了一口氣,今天若不是父皇恰好召我進宮,事情恐怕就是另外一副樣子了。
立於父皇寢宮之外,我們兄弟三人焦急的等著宮裡太醫的消息。我一生中從來信奉「人定勝天」,可今天,我也不得不祈求起上天來,千萬不要讓父皇有什麼差錯。若不然,可就真的是天下大亂了。若是父皇駕崩,太子名正言順的繼承帝位,那這裡的三個人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漠然,你說父皇不會有什麼事兒吧?」三哥性子急,這個問題今天晚上已經問過我五,六遍了。我搖了搖頭,沒有答話,我也不知道父皇能不能挺過去,以剛才的情況來看,只怕很難,父皇的氣息微弱,時有時無,而且事先並無任何徵兆,這種情況通常是最危險的。
「要不,我們兄弟三人聯手起事,把太子……」三哥突然說道,右手作了一個砍殺的姿勢。我心裡一驚,連連搖手道:「此事萬萬不可,那樣的話,我們就授人以口實,說三王叛逆,謀朝篡位。這樣一來,三哥手裡雖然有數萬御林軍,恐怕也難以抵擋各州進京勤王的軍隊吧?」
「漠然說得對,此計萬不可行,眼下,只要咱們控制住了皇宮,太子就拿我們沒有辦法。但願父皇沒事,若不然,咱們的處境就堪憂了。」四哥也贊同我的看法。就在這時,宮門開了,太醫搖搖晃晃走了出來,一見我們三人,剛要下跪,卻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我忙上前去扶起他,問道:「父皇怎麼樣了,快說!」
「回諸位王爺,皇上,現在還在昏迷中……」剛說完這句,他頭一歪,也昏了過去。我叫過御林軍把他抬下去醫治。回頭看了看三哥,四哥,也是一臉的憂慮。
「事情到這份上,咱們也只有盡人事,安天命吧。」四哥黯然歎道。誰說不是呢,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這點了。父皇偏偏在這個當口病倒,這是誰也不曾預料的。當下兄弟三人分了工,我和四哥各自回王府,明日照常接待吐蕃贊普和奴,三哥坐鎮宮裡,以防意外。安排妥當之後,我和四哥同出宮去。一路上,看著四處警惕的御林軍將士們,四哥不住的歎氣。開始我還沒怎麼在意,後來見他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我忍不住問道:「四哥,怎麼了?」
四哥搖了搖頭,苦笑道:「漠然,你說咱們要是出生在普通人家該多好?同胞兄弟,卻要鬧到這種地步,好像不鬥個你死我活誓不罷休,這又是何苦?」雖然四哥比我年長,可我卻覺得他這話實在幼稚了一些,每個人的身份是先天注定的,從出生起,誰也改變不了。我們出生在帝王家,注定一生都要在爾虞我詐的權力鬥爭中生活,即便是親兄弟,只要有利益上的衝突,也免不了刀兵相向。就像今天,如果我們不採取行動,萬一父皇駕崩,新君登基,第一個要剷除的就是我們。內訌,似乎是我華夏族人的通病,幾千年來都是如此。
「是啊,漠然心裡何嘗不是痛徹心扉,原以為念在同胞親情上,二哥或許會放我們一條生路,但你也看見了,那日我在朝上開罪了二哥,他晚上就派人刺殺我,若不是手下拚死相救,我只怕……哼哼。」
四哥聞言看了我一眼,又扭過頭去,輕聲說道:「但願這場亂子早些過去才好。」我看著眼前這個文弱的兄長,不禁感歎,他怎麼就偏偏生在了帝王家?從我記事起,四哥就是一個溫文儒雅,才華橫溢的人。詩詞歌賦,音律丹青,他是樣樣精通,若是生在民間,他或許會成為一代文豪大家也未可知,只能說是造物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