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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九十二章 文 / 宋漠然

    「三哥,不要跟他廢話,快到父皇寢宮,遲則生變。」我小聲對三哥說道。三哥聞言扭過頭來詫異的看了我一眼,轉身就往城樓下奔去,我連忙跟在後面。太子一見我們往宮裡跑去,再也顧不得那些繡衣使,帶著貼身侍衛也往宮裡跑去。我與三哥都有武功在身,腳程自然比沉迷於酒色的太子要快得許多,當我們趕到父皇寢宮之前時,太子連影兒都還沒有看到。

    寢宮之前的石階上,劉義與幾十個繡衣使被圍困在中間。父皇寢宮門前的御林軍士兵挺著長槍,小心的戒備著,石階下方,梁漢儒正冷冷的盯著劉義,他的身邊,同樣圍著大批的御林軍將士,手按刀柄,虎視眈眈,雙方大有一觸即發之勢。見我們兩位王爺趕到,劉義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的神色,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三哥把手一招,跟在身後的大隊人馬立即散開,將劉義等人圍在了中間。

    「兩位千歲,下官奉命趕到聖上寢宮,劉大總管執意硬闖,請兩位千歲裁奪。」梁漢儒拱手施禮道,我點了點頭,扭頭向劉義看去。這老閹人帶了大概接近六十個繡衣使,除此之外,身邊還站著一個人,身著五品文官服se,手裡提著一個藥箱,看樣子好像是個太醫。

    「劉總管,外面那麼熱鬧,你跑到這兒來幹什麼?」三哥冷笑著問道。

    劉義又是神經質的咳嗽了兩聲,假惺惺的掏出一方手巾擦了擦嘴,故作鎮定的說道:「奴才近日從太醫院尋得一位醫藥聖手,可讓聖上龍體康復,所以……」

    「哦,是麼?這位太醫面生得緊,本王從來沒有見過啊。」我走了過去,打量起那位太醫來。他見我盯著他,不住的吞著唾沫,手緊緊的抱著那個藥箱。我冷冷一笑,伸出手說道:「把你的藥箱拿過來本王看看。」那太醫臉色一下子變得死灰,失聲道:「不行!」我臉色一沉,正待發作,背後的三哥已經下令道:「你們愣著幹什麼?沒聽見忠武王的命令麼?」身邊的御林軍士兵轟然應是,幾個人立即奔了過來,就要搶奪那太醫手中的藥箱。劉義冷哼一聲,繡衣使立即拔刀相向,御林軍也不示弱,亮出了兵刃,一時之間,金屬碰撞之聲不絕於耳。

    「劉總管,本王勸你最好不要惹忠武王生氣,他剛從天牢出來,正憋著一肚子火,雖說是個誤會,不過你可要小心他跟你算帳,到時候,本王也幫不了你。」聽得出來,三哥的心情不錯,這個時候還在開玩笑。不過劉義倒還當了真,yin測測的看了我一眼,冷哼道:「奴才不過是奉太子的命令辦差,忠武王殿下若要追究……」話沒說完,只聽背後一聲怒喝:「都給我住手!」回頭一看,太子氣喘吁吁的趕到了。

    「漠然,也真難為咱們二哥了,有生以來,只怕沒這麼跑過。」三哥說話的聲音特別大,明顯是在說給太子聽的。太子只當沒聽見,匆匆走過來,拉長著臉,厲聲喝道:「在父皇寢宮前動刀動槍,成何體統,都給我退下!」到底是太子,不能讓他太下不了台,我回頭沖三哥使了個眼色,三哥會意,下令御林軍退了下來。倒是劉義的繡衣使紋絲不動,當太子的話是耳邊風。

    「劉義,你……」太子急了。劉義盯了我一眼,這才揮手下令,讓繡衣使收起了兵刃。這時,剛才在宮門前的文武大臣們都趕到了,把父皇的寢宮前圍了個水洩不通。今天這事兒,想要善了,恐怕是不可能了。也罷,趁這個機會,讓太子和劉義看看,朝中可不是他一家獨大。皇宮,乃至整個京城,可都在我們控制之下,想要動什麼歪腦筋,可要掂量著後果辦。

    「趁大臣們都在,我宣佈一件事情,忠武王一事,乃是奸人陷害,一場誤會,希望漠然不要……」太子話沒說完,三哥已經搶白道:「太子殿下,把堂堂親王投入天牢,還想派人查抄王府,這可不是什麼誤會就能解決的。您最好給大家一個說法,不然,何以服天下?」

    「不錯,這件事引發如此大的動亂,我朝開國以來,還從未出現過。太子殿下若不妥善處理,只怕……」梁漢儒也開始給太子施加壓力。他這話一出口,所有在場的文武大臣同聲附和,太子和劉義的臉色極為難看,已經下不了台了。

    「很明顯,這是有人煽動暴民鬧事。繡衣使一定會嚴加查辦,這一點請諸位王爺和大人們放心。」劉義故意想岔開話題,不承認屠殺百姓不說,還妄想借題發揮。今天若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恐怕他還弄不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

    「劉義!」我大喝一聲,震得周圍眾人捂著耳朵連邊後退,劉義身子一震,失聲道:「什麼……」

    「你身為繡衣使大總管,縱容下屬屠殺百姓,以至民怨沸騰,京城動亂。這件事情,你若不給出合理的解釋,本王要你血債血償!」這大概是我參政以來,在公開場合說過最強硬的話。不僅僅是劉義,就連太子和在場的文武大臣們都吃了一驚,一時間,現場一片沉默。誰也沒有料到,剛從天牢出來的我,居然和劉義針鋒相對。

    「不錯!忠武王說得極是,劉義,這件事情本王將會同忠武王,逍遙王追查到底!」三哥旗幟鮮明的站在我這一邊,立馬讓大臣們底氣倍增,一致表示要劉義給出合理的說法。這些大臣們平日屈服於劉義的淫威,敢怒不敢言,如今一看有把柄可抓,個個都表現出忠肝義膽的「本色」,痛加訓斥。太子和劉義的一言不發,被動至極。

    「漠然,乾脆咱們就地把劉義拿下,反正父皇也沒有醒,弄掉了劉義,太子就形同虛設。」三哥伸過頭來,在我耳邊小聲說道。我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太過冒險,太子在朝中的勢力不可小視,況且還有繡衣使,這麼一鬧,朝政將會大亂。三哥別忘了,和奴還在京城。」

    「哦,這倒是,為兄不過是替你抱不平,想替你出這口氣。」

    「多謝皇兄,今天的事情咱們暫且按下,慢慢跟他們算帳。」我小聲說道,三哥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我剛要開口讓眾人散去,就在這個時候,一件誰也沒有預料到的事情發生了。父皇寢宮的大門被慢慢推開,所有人都吃一驚,向寢宮望去。隨著門漸漸打開,一個人影映入我的眼簾。他正站在宮門口,神色平靜的看著殿外。不是別人,正是應該病臥在床的父皇!此刻,我體會到了什麼叫一下子被人抽乾的感覺,只感到六神無主,大驚失色,心中狂跳不止。相信有這個感覺的不止我一個人,太子,劉義,晉江王,梁漢儒都愣住了。好一陣,大家才醒過來,忙跪了下去,推金山,倒玉柱,三拜九叩,高呼萬歲。

    父皇並沒有走出來,只在殿中輕聲說了一句:「都退下,有事明日早朝再議。」

    「遵旨!」眾人答道,紛紛站起身來,向宮外走去。我知道這次大禍臨頭了,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準備回王府。剛轉過身,才發覺三哥呆立當場,甚至沒有下跪,我趕緊拉了拉他的衣袖,他這才回過神來,跟著我一起向宮外走去。一路上,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大家心裡都明白,這次麻煩大了。我們假傳聖旨,武力逼宮,這可是滔天大罪,足以將我們三位親王削去爵位,發配邊疆。尤其是我,可以說是「罪魁禍首」,不知道父皇將如何處置我。

    走出宮門,才發覺剛才還晴朗的天空這會兒已經陰雲密佈,這難道是什麼預兆不成?

    「皇兄,既然已經做了,是福是禍咱們順其自然吧。」我停了下來,對三哥說道。三哥臉色有些不好看,慘然一笑:「罷了,咱們計劃了半天,沒想到父皇在這個時候醒過來,唉,天意啊。」說完,搖了搖頭,叫過下人,跨上戰馬,絕塵而去。他的絕望不是沒有道理,父皇一醒,必然會發現宮裡已經是御林軍駐防一事,到時候追查起來,我們的謊言就被拆穿了。太子和劉義再扇風點火,父皇龍顏大怒之下……唉,懶得去想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現在只想趕快回到王府,在天牢裡呆了三天,玉兒只怕已經等得心急如焚了。

    「王爺回府了!」一聲歡呼,整個忠武王府沸騰起來。下人們奔走相告,歡欣鼓舞,我剛踏進王府大門,玉兒就撲了出來。她站在大廳門口,遠遠的望著我。臉上的神情,是那麼的淒美,她憔悴多了,緊緊咬著嘴唇,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我慢慢走了過去,停在她的面前,一股熟悉的茉莉花香撲面而來,我禁不住深吸一口,輕輕攬過玉兒,擁入懷中。玉兒突然緊緊抱住我,失聲痛哭,並且一口咬住我的肩膀。肩膀上的疼痛我顧不得,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安慰著,我能想像得到,這幾天她是怎麼過的,獨守空房,為丈夫擔心受怕,夜夜以淚洗面……

    「玉兒,你受苦了。」我輕聲說道,玉兒止住的哭泣,離開我的懷抱,擦了擦眼淚,哽咽著說道:「王爺回來就好,這幾天,玉兒怕死了。」看著她這個樣子,我怎麼忍心告訴她真相。摸著她的臉笑道:「本王這不是放出來了麼?還有什麼好怕的?走,進房去,本王有好多話要跟你說。」玉兒點了點頭,破涕為笑,挽著我的手就要往裡面走。

    「聖旨到!」府門外一聲高喝,如同一聲驚雷打在我的心上。為什麼連跟妻子道個別的機會也不給我?罷了,敢做我就敢當,父皇要怎麼處置我我也受了。扳過玉兒的肩頭,我望著這個深愛著我的女人,她的樣子仍舊是那麼的美麗,俏目之中,情深款款,可惜啊,我可能再也看不到了。雙手捧著玉兒的臉,我伸過頭去,在她額頭上深情一吻。

    「忠武王接旨!」

    我放開玉兒,來到庭院中,下跪接旨。父皇寢宮的值事太監手執拂塵,傲然肅立,朗聲道:「皇上口諭,宣忠武王即刻進宮面聖,不得有誤,欽此!」

    「玉兒,父皇召見,我去了。」我沉聲說道。玉兒拉著我的手,似乎有些捨不得,但還是笑著說道:「王爺去吧,妾替王爺準備一桌酒菜,等王爺回府。」我突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趕忙說道:「好了,你保重。」說完,轉身就想走,誰知道玉兒突然一把拉住我,剛才臉上的笑容不見了,而是冷若冰霜的問道:「保重?什麼意思?」我無言以對,只得重重歎了口氣,抽身就往外走。

    「漠然!漠然!」玉兒在後面追著,我幾個箭步跨出大門,父皇寢宮的值事太監騎著高頭大馬等候在王府門外,他的旁邊還有一匹馬,連這也想到了,父皇真是細心啊。我把心一狠,翻身上馬,對那太監說道:「走吧!」說完,雙腿一夾,向皇宮奔去。背後,傳來玉兒傷心的痛哭聲,我不敢回頭,我也不能回頭,玉兒,對不起了。

    佇立在父皇寢宮門前,我生平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踏進這個大殿,等待我的,不知是怎麼樣一種命運。定了定心神,我整理好衣冠,邁步跨進了大殿。一進去,我傻眼了。進而的情形和除夕那天父皇讓我進宮陪他的時候一模一樣,殿前擺著一桌酒席,父皇正坐在桌前,自斟自飲。我心裡起伏不定,趕忙快步走過去,剛跪到一半想要施禮,父皇的聲音已經響起:「免了,坐吧。」我應了一聲,忐忑不安的坐了下來。父皇拿起酒壺,替我倒上了一杯酒,我連稱不敢。

    「老五,和奴的事情辦得怎麼樣?」父皇的胃口看起來不錯,一連喝著酒,一邊夾著菜大口吃著,完全不像一個病重的人。我悄悄的望了望四周,不見一個奴婢,剛才召我進宮的值事太監也不知去向。

    「嗯,怎麼了?」父皇問道,我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回答道:「回父皇的話,兒臣奉旨接待和奴,一切事情都按計劃進行。」

    「嗯,不錯,小子越來越出息了。朕是老了,國家大事得交給你們兄弟去處理。」父皇喝下一杯酒,稱讚道。我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父皇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副平常百姓的口氣?他可從來沒有叫我過「小子」啊。還有,太醫不是說父皇可能會撐不下去,怎麼突然之間就醒過來了呢?並且對我假傳聖旨的事絕口不提,這到底是為什麼?這時,宮門被推開,剛才那個值事太監快步走了進來,小聲說道:「啟稟萬歲,太子殿下和劉大總管在殿外求見。」來得好快啊,我前腳剛進宮,他們就來了。不用說也知道,來揭我的老底了。

    「宣。」父皇看了我一眼,平靜的說道。我心裡一緊,趕忙低下頭去。太子和劉義躬身走了進來,看到我也在,頗有些吃驚,施禮完畢之後,他們站在了一旁。

    「安然,有什麼事兒麼?」父皇一邊喝著酒,一邊問道。太子有些挑釁意味的瞪了我一眼,上前拜道:「兒臣是來請示父皇,御林軍進駐皇宮以來,引起諸多不便,是不是可以讓繡衣使協防?」我清楚的感覺到,太子口中每說出一個字,我的心就跟著狂跳不止。緊緊握著雙拳,我盡量讓自己不要失態。

    「有什麼不便?」父皇隨口問道,此話一出,我們三人都吃了一驚。父皇是不是剛剛醒過來,頭腦還有些不靈光,沒有反應過來?太子扭頭看了劉義一眼,一臉的疑惑,劉義皺了皺眉頭,大聲說道:「聖上,御林軍本來是負責京城的防務,而宮裡的守衛一向是由繡衣使負責的,所以難免……」

    話還沒說完,父皇已經舉起手:「行了,朕自有主張。還有其他事情嗎?沒有的話退下去吧。」我現在已經不是一頭水霧了,而是讓人劈頭澆下一盆涼水,愣住了。相信太子和劉義和我一樣,兩人面面相覷,似乎還不死心,太子又奏道:「父皇,兒臣有一事不明,請……」說到這裡,他自己就閉上了嘴,因為父皇皺了皺眉,嚇得他不敢再說下去。兩個對視一眼,終於拜道:「兒臣告退。」說完,低著頭退了出去。

    「來,再喝一杯。」父皇又一次給我倒上了酒,看著平靜的父皇,我的心裡更加的亂了。很明顯,父皇知道御林軍進駐皇宮的事情,但他為什麼沒有責怪我,問我的罪?而且當著我的面,讓太子和劉義難堪?這事兒太過蹊蹺,越想越讓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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