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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七章 成漢大業 文 / 陳邵軒

    公元303年,孫阜和宗岱率領三萬水軍馳援羅尚,李特命李蕩和李璜抵抗,雙方以德陽為中心對峙。

    孫阜軍隊憑借人數優勢,步步逼近,很多塢堡居民都有歸降之意——這裡解釋一個新名詞:塢堡。西晉末年,戰亂極為頻繁,戰火引燃了整個社會的巨大恐慌,尤其是農村地區,基層組織幾乎破壞殆盡,老百姓處於一種無人保護的狀態。為了保護自身生命安全,一些大族自發xing地修建堡壘,囤積糧食,訓練民兵,逐漸形成了一種特殊的建築——塢堡,平時村民種田生活,戰時作為防禦工事,有點類似福建的土樓(大概也是受此啟發吧)。

    羅尚部將、蜀郡人任睿敏銳地發覺了這一點,他向羅尚進言:「李特連戰連勝,部卒陡生懈怠之心,應當趁機聯合各塢堡,裡應外合,一舉殲滅李特。」

    羅尚深以為然,他派任睿進城假投降,一來迷惑李特,二來探明城中虛實。

    任睿拍拍屁股出發了,他一路小跑,終於在太陽落山之前看到了地平線上的德陽城。守城士兵例行盤問:「幹嘛的?」任睿臉不紅氣不喘,「來投降的。帶我見你們大將軍。」守城將士不敢耽擱,很快把他帶到了李特面前。

    「聽說,你是來投降的?」李特打量任睿一圈,眼神裡充滿了懷疑。

    「沒錯,小人久聞將軍威名,特來為將軍效命!」

    「那我問你,孫阜軍中怎麼樣了?」

    「城裡窮得就剩錢了!」

    「哈哈,這樣啊!那你先留下吧。」李特長出一口氣,剛才的謹慎姿態瞬間飛到了九霄雲外。彷彿站在李特面前的不是敵方的降將,而是一堆金銀財寶,直晃得他睜不開眼。

    兩軍尚未開戰,將領先降,對於這種人,一定要提高百分之二百的警惕度,因為你無法判斷他們忠誠與否,知人知面不知心,心到底向著哪邊,只有他們自己清楚,自盤古開天地以來,詐降之將比李特所有部隊加起來都多。

    李特沒有想這些,所以他被劃入了草莽一列。

    幾天後,任睿借口回家探親,回到了羅尚軍中,他把城中的所有情況悉數報告給了上司,並再次勸告羅尚等人進攻李特。

    孫阜抓住機會,向德陽進軍,各塢堡紛紛響應,李特遭遇了人生第一次同時也是最後一次敗績,而且敗得非常徹底——連性命都丟了,李輔、李遠亦被殺於亂軍之中。孫阜之後的做法很是殘忍:他砍下了李特的頭顱,焚燬了李特的屍身,隨後把頭顱傳回洛陽(太狠了)。蜀地大為震動,一時間人人自危。

    一代梟雄李特,就此畫上了生命的句點。

    兄長李流和兒子李雄接過了血跡斑斑的戰旗。兩人收拾殘軍,撤退到赤祖(具體位置不詳),羅尚乘勢進攻,李流退無可退,拚死擋住了前者的進攻,形勢急轉直下,李流率軍到達成都,羅尚又玩起了老把戲,乾脆高掛免戰牌。李流的士兵都是流民出身,打野戰還可以,攻城是萬萬不能的。雙方再次進入相持階段。

    在數次戰鬥中,李雄逐漸成長為一名出色的軍事將領,伯父李流自感才疏學淺,把軍事大權全部交給了侄子李雄,這也意味著流民軍對西晉的軍事鬥爭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一個由李雄主導的一邊倒階段。

    幾個月後,李特向羅尚發起了總攻,羅尚彈盡糧絕,棄城而逃。孫阜獨木難支,很快步了羅尚的後塵。值得一提的是,李流不久後病故。

    歷時兩年,士卒陣亡無數的西南戰爭終於宣告結束,一年後,李雄自稱「成都王」(不知遠在鄴城的那位正牌成都王有沒有狀告侵權);三年後,李雄稱帝,國號成漢,五胡十六國時期正式拉開帷幕。

    這都是後話了。

    再來看打得最熱鬧的司馬一大家子。

    成都王最近很鬱悶;司馬顒也不開心。他們對司馬乂掌權表現出極大不滿。司馬穎先是和司馬冏聯合攻打司馬倫,結果司馬冏成了最大贏家,他僅僅收穫了一大堆毫無價值的虛名;後來和司馬乂討伐司馬冏,損兵折將不算,最後一毛錢都沒賺著。

    司馬顒之前的算盤是:司馬乂被司馬冏殺掉,然後他再收拾掉司馬冏,最後和司馬穎平分朝政。偏偏司馬冏太不爭氣,直接被搞定了。司馬乂反而掌握了大權,局面變得非常尬尷,洛陽空氣中的火藥味再次聚集——應該說,火藥味從未散去過。

    一個人的死點燃了這桶火藥。

    皇甫重被司馬乂任命為秦州刺史,皇甫重的弟弟皇甫商是司馬乂的舊臣。李含上書司馬顒:皇甫商是司馬乂的親信,他不可能為王上所用的,應當趁他途徑長安時結果了他(不能為你家主子所用的人多了去了,你殺得完嗎?)。

    皇甫商聽說後火了,立即發兵討伐李含,司馬乂兩邊都不想得罪,於是降了李含的職,令他出京做河南尹(河南郡太守),以圖平息皇甫重的怒火。同時下詔皇甫重罷兵,這哥們兒屬於典型的愣頭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誅他九族。他接到詔書,順手扔進了身旁的火堆裡,大喝一聲,兄弟們跟我殺啊!

    眼看局面失控,司馬顒趕緊遙控李含等人誅殺司馬乂,不料事情洩密,司馬乂立即殺了他們。

    打狗還得看主人,司馬乂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殺了李含,司馬顒不能再忍了!他立刻命張方率七萬精兵自函谷關東進;司馬穎同時率領二十多萬軍隊南下洛陽,加上司馬乂的軍隊,雙方總兵力達五十萬。八王之亂時期最大規模的內戰一觸即發。

    洛陽被兩面夾擊,形勢非常嚴峻。司馬乂不得不脅迫惠帝撤出洛陽,大軍在十三里橋(今河南信陽)駐紮,司馬乂命皇甫商率領一萬軍隊去宜陽抵抗張方,被後者大敗(殺張含的勇氣哪去了?),張方乘勢攻入洛陽,他縱容手下燒殺搶掠,一旦遇到抵抗,就地殺之,僅平民百姓就死了一萬多人(慘!)。

    司馬乂移師洛陽城東,雙方大軍隔著洛陽城牆對峙,戰爭陷入膠著狀態。張方坐鎮洛陽城,他完全耗得起,司馬穎的二十萬大軍正在步步逼近,他只要等後者抵達,然後合圍司馬乂即可。

    此時的司馬乂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他必須迅速解決張方,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萬般無奈之下,他打出了最後一張王牌:皇帝司馬衷。

    這天,司馬乂一反常態,他命令部隊全體出擊,目標直指洛陽城。張方立即出城迎敵(不善於守城),可當他到達陣前時,立馬傻了眼:對面軍中竟然高舉著龍旗!他甚至可以遠遠望見皇帝的車駕。

    天子出戰,誰人敢擋?!

    張方軍立刻大亂,七萬人如潮水般向後退卻,一發不可收拾。司馬乂趁機進攻,殲敵五千多人。張方費了半天勁也沒能穩住軍心,只好撤退到十三里橋,就地防禦。張方的軍隊一度出於崩潰邊緣,對面可是天子的部隊!刀劍無眼,誰不小心把皇帝殺了,這罪名可就大了——很多路人甲乙丙丁就是為此出名的,千百年後,人們翻看史書,會看到這樣一句話:某某年,某某人弒殺君主…

    那些士兵想到這遺臭萬年的罪名,一股寒意不禁從腳底升騰而起,他們寧願跑路也不願冒犯天子的威嚴。

    機會!機會啊!

    可惜司馬乂沒有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幾天後,等他再次進攻張方時,後者的營盤已經堪比鐵堅。久攻不下,司馬乂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司馬穎身上。

    司馬穎大軍經過二十多天的長途跋涉,終於兵臨洛陽城下。把部隊安頓完畢,司馬穎回到了中軍帳,他剛坐下,軍曹便拿著一封書信進來了。司馬穎拆開書信,是司馬乂的求和信:

    煮豆燃豆萁,

    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司馬穎冷笑一聲,心想:既然如此,那你為何殺司馬冏?司馬穎立即提筆回信:

    退兵也可以,請把皇甫商的人頭奉上(皇甫商殺張含跟你有一毛錢關係?)!

    司馬乂收到回信,差點氣癱了,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大帳徘徊,王牌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不管用了(張方屬聖鬥士的),這可如何是好?突然,大帳門闈開了,一個年輕人低喊一聲:「將軍!」

    來人正是祖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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