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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四章 追憶 文 / 丁亦麟

    我們四個人,好不容易才擠上了長途客車,兩小時後,到了吉首汽車站。然後轉車——花垣、保靖,在保靖找了家小旅館,休息了一晚後。我們三個暈車暈得一塌糊塗的小孩們,繼續在擁擠的大客車上昏昏沉沉,到了永順也沒有恢復過來,吉老師連拽帶拉的,才好不容易把我們弄進了接待這次比賽的旅館。

    沒有辦法,那個時候的大客車數量少,所以每一台車上的旅客可不是一般的多,限客三十的車裡至少擠滿了七十個人;何況車上擠的可不止是人,物資極度缺乏的當時,人們去一趟吉首,可都會帶一些當地買不到的東西帶回去——於是車廂裡永遠充斥著雞鴨糞便的臭味、夾雜著嘔吐聲或是小孩子們對著車門小便的聲音——和氣味。

    況且在經過吉首矮寨那一段從山腳繞了無數個圈到了山頂後、再從山頂如瀑布般一瀉而下,有如過山車一般刺激驚險——被譽為中國第一「公路奇觀」的時候,路況的忽上忽下,足以把人的神經忽悠得緊張到極限。而整個旅途的路況,都屬於在擁有著十餘年流浪經歷的我眼中很差、極差的那一類型。

    這種環境,就算號稱從不暈車的吉老師也有點犯迷糊,何況我們幾個從未出過遠門的小傢伙。

    倒在旅館的床上,我們但求長睡不願醒。而吉老師還得拖著疲乏至極的身體為我們打水洗臉洗腳,力求讓我們睡得更為舒適,能夠在後天的比賽中再度打起精神來。

    我終於理解了為什麼接下來幾年的比賽中,帶隊的老師先後換成了鄧老師、楊老師和方老師。而在我六年級最後一次參加這項比賽的時候,帶隊的是一個我們誰也不認識的,據說是為了學校帶隊出門比賽專門從外面特招的人員——之所以記得這個人,是因為每每我們叫她秦老師的時候,她總是亂擺著手,驚慌的說:「我可不是老師,你們就叫我秦姨好了。」

    足足倒下了兩天一夜,在我們到達永順的第二天晚上,才慢慢從暈車帶給身體的極度不適中恢復過來。連賽前必須的去考場遛遛觀察地形什麼的,也都是吉老師一個人duli完成的。

    兩個小姑娘纏著吉老師要去逛街——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女孩子們在一起永恆的話題便是逛街,這一點絲毫不因時間和空間的轉變而轉變,上輩子我沒少在這上面吃過苦頭——我從旅行包裡翻出一本小說開始看起來,擺明了不想和她們同流合污。

    這一次的比賽,吉老師由於沒有帶隊經驗,犯下了一個很大的、原則性的、被以後的各個帶隊老師吸取教訓從未再犯的錯誤:她不應該把我們這些身上根本沒有帶過什麼錢的小屁孩——當然我這個有著不菲稿費收入的神童除外。說實話,我還真沒把這一天四塊八的小錢放在眼裡——參賽費、伙食費、出差補助什麼的在賽前一次性發放到我們的手上。

    身上擺放著從未擁有過的、將近二十塊之多的巨款,兩個小姑娘早都樂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我甚至懷疑她們根本就忘記了我們這次出行的目的是什麼,我可以看到她們眼中放出的光芒——她們早就盤算好、也商量好了這筆巨款可以用來買多少多少這樣那樣的玩具、裝飾品等等等等,就等著吉老師答應帶著她們出門逛街。

    雖然這筆錢讓她們得意忘形,但至少她們還沒有喪失理智到如果得不到吉老師的允許,她們就敢偷溜出去的程度。而吉老師這個老古板,我清楚的記得上輩子在我們三個人強大的眼淚攻勢下,也牢守著最後一片陣地,直到比賽結束後,即將離開永順的那一個晚上,出於對兩個一等獎一個二等獎的獎勵,才帶著我們逛了半個小時的街。

    那半個小時裡,我吃到了一生中的第一根牛肉串;而一年後,在保靖比賽的我,吃到了一生中的第一個冰激凌;再一年後,在花垣比賽的我,喝到了一生中的第一杯橙汁。

    一毛一根的牛肉串、三毛一個的冰激凌、一塊錢三杯的橙汁,比起韓式或日式燒烤、比起哈根達斯、比起星巴克——這樣的價錢低得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但是,為何在此之後,我就再也沒能感受到當時的那種美妙的味道,那種爽到極點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

    看著她們的不依不饒,塵封於心底的回憶,一下子都浮出了水面。那時的我們,是多麼的單純和容易滿足啊!

    吉老師不知道是因為暈車,還是被她們糾纏得暈了頭,突然說出一句話:「你們要是能把丁丁叫去,我就和你們去逛街。」

    於是她們糾纏的對象馬上變成了我,而我僅僅在雙妹妹第一次的憂鬱眼神飄過來的時候,就徹底投降了。

    然後,在一個心有不甘的老師帶領下,一個對什麼都無所謂的小男孩,和兩個興高采烈吱喳個不停的小女孩,出了旅館的門,開始逛起永順的夜市。

    當時的永順,猛洞河的開發還停留在紙面的計劃中,值得一遊的景點僅僅有一個不二門——所謂的值得一遊也只是相對而言,畢竟如果來到湘西的外地遊客,絕大多數是衝著張家界去的。

    沒有旅遊經濟的刺激,也不像花垣一樣有著豐富的礦產資源,永順的縣城和我們的小縣城一樣,顯得有些蕭條:破敗的平房、積水的街道、慘白的月光照耀下,不時傳來幾聲狗的吠叫聲。

    就連永順的縣城中心,也沒有什麼店舖在這個時候開門。那個年代的人還沒有夜間活動的習慣,或者說他們夜間最多的活動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

    麻將、以及各式各樣的賭博活動,經過過去十年的打擊,還沒有開始死灰復燃。於是,在這個黎明前的黑暗,人們顯得無所事事——雖然十餘年甚至二十年後,這些縣城所謂的不夜城、夜明珠,也不過是賭博與色情支撐著的、畸型的繁榮罷了。

    吉老師帶著我們,找了一個看上去乾淨點的牛肉串攤,花兩塊錢買了二十根牛肉串分發給我們,她們兩個雀躍著搶奪,我蹲在路邊,慢慢的咀嚼,感受著這辛辣與鹹味交織的味道在口腔裡歡快的爭奪著、我的味蕾。卻再也沒有以前的那種感覺。

    好靜的夜,一切的喧鬧不過只是背景,遠方依稀傳來淡淡的歌聲: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

    我知道這只是錯覺,我知道在這個年代這首歌還未曾被譜寫出來。但那一刻,我蹲在路邊,大口大口的嘔吐著,我淚流滿面。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永遠回不去了:過去的快樂、過去的憂愁、過去的一切。

    ————嚴格的說來,我所吃的牛肉串和雙妹妹她們所吃的那些——和你們各位所吃過的牛肉串,基本上不會有什麼不同。這樣才對,這本就是一篇寫實的文章,我當然希望能夠盡量貼近大家的生活,而不是yy一把,把自己描述成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把其他所有的女性都描述成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把我們的生活描述成花好月圓萬事如意。如果各位有觀看這方面文章的興趣的話,我可以為各位推薦幾本,而不必再浪費時間接著看我的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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