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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一十章 相憐 文 / 丁亦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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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這句詩用在我祖父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兩天之後,我回了家——祖父的靈堂並不像我想像中的那樣,也不像我外祖父的靈堂那樣,充滿著哀傷的氣氛。

    章波濤派了幾個小弟來幫忙,很多親戚的朋友們就在樓上或者樓下打著麻將,小聲的談笑著——他們把靈堂搞得像個麻將館,而章波濤的小弟以及我的親戚們,則像小二一樣為這些客官們拿煙、斟茶、倒水。

    曾茜茜跟在我的身後。從我回來開始,她的任務就是全程貼身保護我,這是章波濤在得知黃馨的事情後,特意安排的——黃馨現在的情緒極不穩定,何況縱然她沒發生什麼,就憑著祖父不在的時候,她當著叔叔姑姑們的面,接過那一百塊錢,我也不可能要她在這個時候陪著我,或者在親戚們前露面——她不禁也皺了皺眉,我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雖然悲傷,但兩個叔叔還是抑制不住眉梢的一絲喜色;叔母們則放肆的和她們相熟的朋友們說著什麼,偶爾還會哈哈大笑——我問過母親,她告訴我:已經暗示過他們,我家準備放棄爭奪這份遺產。

    不過雖然是這樣,看得出來,他們還是挺怕我的,雖然不說把我當賊一樣防著,但至少也是看到了我,就偷偷的溜掉。

    我的姑姑倒是個孝女,她紅腫著雙眼招待著前來祭奠的人。也許祖父的死,最傷心的就是她和我父親了;但我分明看到,我的姑父腆著大肚子,正和人在討論著投資股票的事情。

    他們家兩個女兒都在讀書,我的姑姑又沒有工作,平常,是沒有閒錢用來搞這些的,看來他已經開始在謀劃祖父的遺產了。

    他也看到了我,匆忙的和那個人結束了話題,走到我身邊:「丁丁,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冷冷的看著他,沒有回答,看得他有些無地自容,看得他找了個幫忙的借口跑下樓去。

    這樣也好,我本就不想和這些人打什麼交道。不過在這樣的地方呆下去也沒有意思,我和母親招呼了一聲,便非常無聊的帶著曾茜茜在街上瞎轉。

    這兩天一直在下雪,街上被踩得泥濘不堪,所以很少人走路,店舖也有很多關了門——走了一會,我們也覺得有些冷了,我便和她商議著,去哪裡找個地方坐坐。

    「我隨便。」她笑笑說。

    「什麼叫你隨便啊——茶館?歌廳?要不——」

    這個時候,我看到了一家網吧,很普通的網吧,噴繪上寫著《年輕網吧》的名字,畫著的,是一個身披甲冑,右手持戟,左手握刀的戰士,騎在戰馬之上,向遠方的群山衝去,這戰士的眉目之間,甚至有幾分和我相似。

    這個網吧給了我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熟悉到雖然我從來沒進去過,但我仿似可以感覺到裡面的機器是如何放置。

    像是一種莫名的感覺從心底劃過,於是我提議:「要不我們去那個網吧坐會?」

    「可是——可是我突然有點不舒服。要不,我們先回去休息一會?」

    我轉身,看著曾茜茜的臉,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唉,你還是不會撒謊。告訴我實話,這網吧——是雲燕家開的吧。」

    曾茜茜無語,點了點頭。

    突然想起了上輩子寫的一篇文章:——我是狂風,你是浮雲。相遇的一瞬,狂風為雲一窒,浮雲為風一動;相愛的一剎,狂風送雲上九霄,浮雲為風舞霓裳;相別的一刻,風與雲,不約而同的淚下,落到人間,是為雪——

    一切是命中注定嗎?因為愛你,所以放棄;因為愛你,所以遠離。

    我是愛你的,一直愛你,永遠愛你。我的雲燕!

    天空,又紛紛揚揚的下起雪來,潔白的雪。

    這雪,打在我們的臉上、頭上、身上,我在網吧外的雪地裡,駐立了良久、良久,曾茜茜也不敢動一動,不敢亂說話——直到我回過神來,歎口氣:「我們走吧。」

    很多年後,曾茜茜才告訴我,那一天,網吧裡的雲燕,也隔著玻璃窗,一直注視著我,一直流著淚、注視著我。

    我走的時候,她已淚流滿面。

    回到了祖父家,余又他們已經來拜祭了,這些同學們、朋友們一人一串鞭炮,炮聲響了很久、很久。震耳欲聾的聲音中,我麻木的聽著他們說的「節哀順變」之類的安慰語。

    炮放完了,我也開了一桌麻將,我們邊打邊聊。他們看著我陰沉的臉,誰也不敢多說什麼。最後一把打完,我歎口氣:「我今天到雲燕的網吧了。」

    沉默,大家都等著我說下一句。

    「我想通了,我和雲燕——是絕對不可能的了。不過,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後你們要是能幫她什麼,就盡量幫一下吧。」

    大家先是一怔,接著馬上開始幫我謀劃未來的媳婦,雖然雙妹妹和曾茜茜都在場,但這些人可不會照顧她們的感受——看著重新熱鬧起來的場面,我只能苦笑。原來他們早就認定我和雲燕已經沒戲了,枉我自作多情了這麼久。

    身後剛和我一起經受過雪的洗禮的曾茜茜,一時也不能適應這種巨變——甚至當龍海開玩笑開到她的身上,她也沒有出言反駁,要換以前,誰敢亂說這些,她早一槍抵著對方的胸口了。

    我注意到,雖然他們一直胡扯著,但是雙妹妹卻一直沒有作聲。她只是嘴巴輕輕的動著,像是在唱歌。

    一會兒,余又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問她:「你在唱什麼?」

    雙妹妹慘笑著說:「你真的想知道?」

    余又不知死字是怎麼寫的般,說:「嗯,唱出來大家聽聽啊?」

    雙妹妹也不推辭,開始唱了起來,是twins的、二人世界盃:

    ——誰能夠猜中誰拿世界盃愛到最尾是哪位當炮灰

    能和你比賽踢過鍾也奉陪看看到閉幕時誰能奪了杯——

    大家靜了下來,誰都知道我、雙妹妹、雲燕之間的故事,但就像沒人看好我和雲燕一樣,也沒人看好雙妹妹和我;就連雙妹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才會在別的男孩子身上尋找寄托——但誰也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雙妹妹竟然會兔死狐悲——不應該這樣說,也許有另一個詞能夠比較好的表達這種情感:同病相憐。

    在我的生命裡愛過的人,先是雲燕,後是歐陽蘭娜,勉強還可以算上一個冉鳳;雙妹妹——除去幼兒園的時候,她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一點機會。

    如果雲燕不是那麼快出現的話,如果一切都照著上輩子的軌跡走,我直到高中才遇上雲燕;那也許出於十二年那份默默守候的感動,我會和她走在一起——只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這兩個字。

    大家沉默著、沉默著,聽著雙妹妹的歌;終於,她忍不住,趴在桌上嚶嚀起來。

    她心裡的苦,是沒有幾個人能真正理解的;她不像我,我還可以對冉鳳傾訴,她卻連訴說的對象也沒有。她的身邊,有著形形色色的男人,但不是為了她的家庭地位、就是為了她那如花的容顏,沒有人願意聽她這份悲涼的故事——甚至連我也一樣。

    自己的感情漩渦就已經夠令我頭痛了,何況我的身上總是發生著許許多多別人想也想不到的事情,這些事情讓我焦頭爛額顧此失彼——話說回來,我現在的心就一直掛在那個洩密者、和一年後的賭王大賽上面。

    我輕撫著她的頭髮,想說些什麼勸慰她,但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愛情啊原來是個精心設計的謊

    每個人都被安排為某個人受傷

    她出現得太早而你來得太晚

    有一天你也會有我這種遺憾——

    雙妹妹是最先告辭的,我沒有挽留她;接著其他的同學一個一個走掉,桌前,只剩下了我、余又、龍海、木印友。

    曾茜茜幫我我點了一支煙,我吐出一口煙霧,看了看他們:「有什麼話就說吧。」

    開口的居然是最老實的龍海:「我們來之前商量了一下,想跟你借點錢,月息按楊凡那麼算。」

    「你們?雖然知道他們刻意留下一定就是為了這種事情,但我還是想要確認一下。」

    「利息什麼的就不用說了,我們是兄弟,我從大哥那裡拿了兩百萬不也沒給利息——關鍵是,你們想好了拿錢做什麼嗎?」

    這回是木印友說話了:「想好了,我們打算開賭場。」

    我被嚇了一大跳:「開——賭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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