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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四章 平沙列萬幕 部伍各見招(上) 文 / 白夏源

    事情的起因是因為豐陸郡的遠王世孫窮極無聊,帶著一隊親衛去鄉下打獵。途經一個叫小李莊的村子時,遠王世孫遠遠看到了一位正給下地幹活的丈夫送飯去的村姑。這位村姑雖然是布衣荊釵,卻長得清秀可人。遠王世孫平日裡看慣了濃妝艷抹,此刻見到這位村姑素面朝天,不由得精神一振,就好比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人,偶爾也想吃點清淡小菜調調口味。

    遠王世孫馬上嬉皮笑臉上前動手動腳,那村姑身後還跟著一個五六歲的兒子,見母親被人欺負,衝上去就咬了遠王世孫一口。遠王世孫登時大怒,一腳踹開了咬他的幼童。幼童的腦袋正巧撞在了一塊尖利的石塊上,當時就沒氣了。被兒子喪命刺激得像瘋了一樣的村姑立刻哭叫起來,衝上去又撕又咬。遠王世孫命手下抬起村姑就往停車處跑。

    聞訊聚攏的村民趕上了遠王世孫一行人,親衛們遠遠射殺了幾個衝在前頭的村民,本想以此立威,誰知卻是捅了馬蜂窩。四鄰八鄉悍不畏死的村民們越聚越多,團團圍住了遠王世孫和他的親衛們,在雨點般的鋤頭鐵耙招呼下,遠王世孫和一眾親衛們立刻就變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爛肉,只有少數親衛仗著馬快,逃回了豐陸郡丞。遠王胤岳亥聽說自己的寶貝孫子被一群粗鄙村夫給打死了,不由得怒氣衝天,點起了自己的親衛,又調來了豐陸郡的廂勇,發兵血洗小李莊。

    此時的豐陸郡百姓早已被遠王盤剝得怨聲載道,離小李莊不遠處的曹家村有一個名叫曹淼的獵戶,前不久他出門在外做生意的堂兄曹廷俊回鄉,為他從海外弄來了一批兵器。於是曹淼聯絡了幾個過命的兄弟就在盤算著想要起事,當他們得到一個在廂勇中當差的弟兄傳來的消息後,不禁大喜過望,於是派出了能說會道的曹侃前往小李莊去遊說村民加入暴動。當村民們得知他們打死的紈褲公子竟然是遠王世孫,不禁大驚失色,眼看大禍臨頭的村民們也只好一不做,二不休,當下就決定跟著曹淼扯旗造反。

    村裡的青壯年先把莊裡的李大戶家給洗劫了,然後都跟著曹侃來到了曹家村,與曹淼等人會合後,又叫上了曹家村的一幫小伙子,大夥一起將村裡最大的財主曹員外家洗劫一空。然後一路呼朋喚友,人越聚越多,最後竟聚集了近兩千人,抄小路來到了豐陸郡城。此刻郡城中正是兵力空虛的時候,在曹淼安插在城中的內應幫助下,暴動的鄉民衝進了郡城。在郡城中又有不少人加入進來,大伙合力攻進了遠王府,將遠王府洗劫一空,遠王一家數十口竟全都死於暴動的鄉民手中。曹淼派人打開了豐陸郡的軍械庫,將暴民們武裝了起來。

    再說遠王府的親衛和豐陸郡的廂勇氣勢洶洶地來到小李莊,發現莊裡只剩下一些老弱婦孺,於是便大開殺戒,老人幼童全數殺死,年輕女子遭到凌辱,連李大戶家的家眷侍婢也未能倖免於難。最後實在搶不到什麼值錢的東西,便一把火將小李莊焚為白地。此時他們才遠遠地發現郡城方向燃起了大火,濃煙沖天。於是親衛和廂勇們急忙往回趕,在離城五里地的時候正好碰上了武裝起來的三千多暴民。廂勇們頓時作鳥獸散,只餘下幾百個王府親衛,雖然個人素質遠高於暴動的鄉民,可也架不住對方人多,沒過多久就支撐不住潰散了。

    從抓到的王府親衛口中得知他們剛從小李莊回來,小李莊的村民們都心急如焚,急忙趕了回去。當他們回村後都傻眼了,村裡已是一片廢墟,只有裊裊青煙還在殘垣斷壁間升起。村中到處是殘肢斷臂,屍伏遍地。女子裸屍隨處散落在草叢中、碾台上、曬場裡,遍體傷痕纍纍。暴走的村民立刻殺回豐陸郡城,開始洗劫商舖和大戶人家,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無所不為,其他村鄉的暴民很快也加入了小李莊村民的行列,一些地痞流氓也趁機混水摸魚趁火打劫。

    曹淼剛想派人去制止,曹廷俊伸手攔住了他:「阿淼,就讓他們去發洩一下吧。這樣他們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只能死心塌地跟著你干了!」

    直到傍晚,暴動的鄉民發洩夠了,才逐漸被曹淼派人收攏來。此時豐陸郡城已是哭聲遍地,不少無辜的平民也被殃及。曹淼將三千多暴民聚集在廂勇的一個破敗軍營的大校場上,對他們說道:「如今官府財主橫行霸道,欺壓百姓。他們什麼活也不幹,每天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我們一年到頭起早摸黑辛苦一場,到頭來收上來的莊稼道有七成要交給地主老財,往往連飯也吃不飽。你們說,這個世道公平不公平?」

    「不公平!」大伙喊道。

    「這位是小李莊的李澤南兄弟。」曹淼拍拍站在他身邊的一個憨厚的莊稼漢說道:「今天上午遠王的孫子路過小李莊,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李兄弟的媳婦,還摔死了李兄弟六歲的兒子。李兄弟帶人殺了遠王的狗屁孫子,那狗王就派兵血洗了小李莊,留在小李莊的鄉親無一活口,全都被狗王的官兵害了!如今官逼民反,大夥兒殺了遠王一家,已經無路可走了,只有起來造反才能活下去!」

    「造反!造反!」眾人喊道。其中以小李莊的村民叫得最響,也有不少鄉民兩眼茫然,有氣無力地跟著喊。

    「好!咱們今日就算是起義了,大傢伙都是義軍了。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咱們就是要起來推翻這萬惡的官府,咱們今後就叫平世軍!讓我們大伙抱成團,把官府惡霸全都打倒!讓大家今後都能過上好日子!」

    「打倒官府!打倒惡霸!」

    ……

    平世軍的出現點燃了大澤路的烽火,一時間應者如雲,大澤路義軍蜂起,大澤路節度使舒皓琛指揮鎮軍東奔西竄,整日為四處滅火疲於奔命,一時間還顧不上豐陸郡。平世軍趁機整編了一下,曹廷俊又為曹淼介紹了幾個人來訓練平世軍。半個月後,平世軍開始橫掃大澤路,連連攻克了數個州縣,人馬也從最初的三千人猛增到五萬餘人,兵鋒直指廣泉府。

    在雲漢國,大澤路一直以來就不受朝廷的重視,屬於南蠻流放之地。大澤路的鎮軍缺兵少將,又很少接受正規系統訓練,原先放在大澤路就是起個象徵性的作用,對付對付小股饑民暴動還算是得心應手,如今碰上兵鋒正銳的平世軍,立刻就吃癟了,往往是一觸即潰。沒過多久,舒皓琛就帶著家眷倉皇逃離廣泉府。遠王世孫、廣泉府按胤麒安死守廣泉府,城破時殺死家人後自盡。

    平世軍打下廣泉府後未作停留,直接揮軍北上。沿途不斷收編小股義軍,招募壯丁,一路高歌,人馬已擴至十萬。所到之處各州府官員無不面如土色,倉皇棄城出逃,讓平世軍順風順水地攻進了甌居路,如今正沿濛水河一線與平世軍隔河對峙。甌居路節度使虞和亮急召東海水師,一部巡遊於濛水河下游,策應沿河佈防的甌居路鎮軍,一路沿海岸線南下騷擾廣泉府。他這一招還是有點效果的,至少平世軍也不敢全力渡河進攻,牽制了一部分平世軍的軍力,使之不敢遠離廣泉府一帶。雙方就此僵持在濛水河一線。但虞和亮已經有點吃不住勁了,畢竟東海水師的規模並不大,也沒有足夠的兵力和膽量敢在大澤路登陸,時間一長海上補給就成問題了。於是他一邊徵召甌居路的廂勇加緊訓練,一邊用快馬急報京城求援。

    馬河魯收到急報,連夜去找沈原商量,卻被告知國師出門遠行去了。沒辦法,他只好再去胤毓斐府邸,還好,胤毓斐正好休假在家。

    「外公,什麼事讓你這麼著急?」胤毓斐見一向鎮定自若的馬河魯神色中居然有一絲惶急,不覺大為驚訝。

    「還不是為了大澤路的叛匪?」

    「大澤路?不是一幫烏合之眾嗎?難道官兵連這些鄉巴佬也鎮壓不掉?」大澤路農民起義的事胤毓斐也早有耳聞,不過由於雲漢國各級官僚一向有瞞上不瞞下、報喜不報憂的優良傳統,所以送上來的報告都是輕描淡寫的,通篇都是烏合之眾、蘚芥之疾、望風逃竄、所向披靡之類的用語,因此朝中從沒人將它當回事。

    「唉!州路官員一向都是報喜不報憂,如今眼見火燒眉毛了,這才想起來要朝廷發救兵。烏合之眾?人家已經有二十萬之眾,佔據了整個大澤路和半個甌居路,打得官軍滿地找牙。這樣都是烏合之眾,那官軍算什麼?老夫去找國師,沒想到他竟然出門去了!」平世軍號稱有二十萬之眾,其實真正能上戰場的也不過就十萬零一點,其他的都是家屬。

    「噢,師傅去北朐路鐵礦了,估計一時三刻也回不來。外公您別著急,如今我和六弟正在訓練北朐路的一部鎮軍,這些鎮軍都是跟著六弟的狼支隊剿過匪的,還有些戰鬥力,可以先頂上去。我再想辦法跟師傅聯繫上,請他派出興**一部在後面壓陣。」沈原自從正式傳授天元心法給胤氏三兄弟後乾脆成立了一個雁蕩門,胡一針算是開山大弟子,其餘經他親自傳授天元心法的都算是一代弟子,胤氏三兄弟和其他弟子一樣,公開場合還是稱沈原為國師,私下裡都叫他師傅。胤毓斐知道計勇廷和沈原之間一定有秘密聯繫方法,但具體是什麼他也不清楚。

    馬河魯鬆了口氣:「那好!明日朝堂上老夫就請皇上下旨發兵,等下老夫再到樞密使府上去一趟。」調動鎮軍必須要由胤丞堯出面。

    第二天早朝時馬河魯與樞密使胤丞堯、兵部尚書郭伊利聯合上奏本,奏陳大澤路叛軍勢大,請求胤岳辰下旨派遣北朐路鎮軍增援甌居路。奏本一上,胤岳辰震怒,百官震驚。

    此時正好御史台諫官高仕新上本彈劾國師,稱興**編製太大,已遠遠超出親衛隊應有的規模。而且興**在靖路安鄉行動中擅自招募盜匪編入軍中,致使興**內魚龍混雜,已成為京師的一大隱患。若國師有何不軌的話,其後果不堪設想,因此興**必須予以裁撤,裁撤下來的部隊正好編入鎮軍,發往前線效命。

    雲漢國朝廷一向有諫官不以言論罪的傳統,諫官說錯話不要緊,最多罷官了事,而且每罷一次官,這位諫官的清名、聲譽又上升不少,故此諫官都以挑刺為榮,樂此不疲。朝中百官若是有誰被抓到了辮子,那諫官就會群起而攻之,這名官員不死也要脫層皮。

    不過這回高仕新卻是結結實實地撞上了鐵板,胤岳辰心中正不爽呢,居然有人湊趣送上來一個出氣筒,那還能不好好利用一下?胤岳辰當即將高仕新罵了個狗血噴頭,餘怒未消的胤岳辰最後說道:「國師的胸懷豈是你這等小人能夠揣度的?若是國師真的有意登上皇位,寡人絕無二話,立刻就會拱手相讓!高仕新你這蠢才,竟然說國師心懷不軌,其言可惡!其心可誅!來人!立刻將這蠢貨關進大牢!今後若有誰再敢進言詆毀國師,斬無赦!」

    御史台的一幫言官頓時噤若寒蟬,一言不發。

    馬河魯瞇著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像篩糠似抖成一團的高仕新,然後說道:「啟奏陛下,國師的興**訓練有方,在靖路安鄉行動中戰績驕人,有目共睹,幾位領軍的皇子更是戰功顯赫。臣以為,不妨將目前正在訓練的北朐路鎮軍也暫時編入興**,由二殿下和六殿下領軍,開赴甌居路。」

    胤丞堯也附議道:「啟稟皇上,丞相此言甚妥。還有一點,臣以為各軍的戍軍要防守邊關,子鄣路和昆虛路的鎮軍要防守大澤路的叛軍,均不宜輕動,但可抽調北朐路和木西路的鎮軍前來接受興**的訓練。訓練結束後立即投入平叛。」

    郭伊利對此也表示贊同,但對兩位皇子領兵持異議。軍方的兩個大佬均已表態,樞密院副使和幾位兵部侍郎也都紛紛出言附和。

    「好!馬愛卿、胤愛卿、郭愛卿,就以胤愛卿為主總領平叛軍務,目前正在京師整訓的北朐路鎮軍立刻編入興**,由二皇子和六皇子率領,馬愛卿和郭愛卿負責兵器糧秣的供應,具體步驟由你們自己去商議吧!」

    「微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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