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四章 鋒芒初試 文 / 月中天
冷風呼嘯,飛雪伴沙舞,冰冷的氣息在空間中瘋狂亂竄。
雪松和火凜天一語不發的冷眼相看,高手過招本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是以雪松一點也不敢大意的等著火凜天出手。
但出乎雪松意料之外,火凜天竟哈哈大笑了起來。
年雪松不解的皺起了眉頭。「你笑什麼?」
「你當男的實在是可惜了,若你是女人,這天下恐無人能勝過你。」
年雪松眉頭皺得更緊,「如果你只是想說這無聊的話,那恕我不奉陪了。」
他轉身就走。背後一道殺氣讓他直覺的頭一歪,拳風由他的臉頰掃過,直直沒入他身前的石壁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見的掌印。
「背後出手,你算什麼英雄?」年雪松轉身怒言以對。
「我說過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只要我高興,我愛怎麼出手是我的事。」火凜天本性狂傲,做事只求高興便可,俗世的教條於他一如無物。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有說你能走了嗎?沒見識你那傳言中如雪揚舞,天地俱愁的劍法之前,你以為你走得了?」
年雪松聽得出火凜天話中的認真,點了點頭,對火凜天示了意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空中的飛雪捲成風暴,快速的掃向他。
「好一個『風寒雪漠』,這風中有劍、劍裡生風、亦舞亦武,幾乎滴水不漏,果真名不虛傳。」火凜天一揚衣袖,頃刻化去千百道的劍鋒。
「你也不差,看來或許你真能把我這一十八招的雪愁劍法看了個全。」雪松雖不欣賞火凜天這個人,但「武逢」敵手而盡興,卻是習武之人的心中渴望。
興致一來,年雪鬆手中利劍一偏,連續打出「冷雪做霜」、「降雪起舞」、「飛雪漫天」三招,速度快得只看見空中翩翩抖落的劍花,在火凜天的四周織成劍網。
「果真夠絕。夠美,難怪天下驚見。」火凜天的眼神由興味轉為認真,出手的速度也隨著雪松加快的節奏愈來愈快。到最後,幾乎只看見一黑一白的兩道影子在漫天的飛雪中追逐,根本看不清他們兩人的動作。
也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多久,他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靜止下來,要不是年雪松和火凜天略顯氣喘和些微汗濕的鬢角,真會讓人有種彷彿前一刻的激鬥只是幻影的錯覺。
「你這『陽霧雪歿』是第十七招吧?」火凜天以指彈了一下頓旁的青絲,幾絲被利刃削斷的發翩然下落,他微微一揚嘴角,「沒能見識你那江湖無人得見的『雪無窮愁』,倒也可惜。」
雪松看了一眼火凜天手中在自他腰際的一方青環,「雪無窮愁,愁雪無窮,無窮無盡,天地僅體,不合點到為止的過招,你早我一步奪取我的青玉,這比試算你贏了。」
「雪無窮愁」是不死不休的絕然招式,是以雪松仍保留了這一招,但火凜天能空手接下他自出江湖便不曾使出的「陽霧雪歿」,其武功修為之高,令雪松也暗自心驚。
「你最終的劍招未出已斷我發,這比試尚難定論。」火凜天一點也不領情。但或許是他對雪松這難得的對手心折,語氣中少了一貫的嘲諷。
習武之人自有其傲氣,而火凜天狂傲又勝他人千百倍,若非明顯分出勝負,他根本不屑承認勝利。
「你是個好對手,若不是你我不同道,或許你我也能做個朋友。」面對難得的好對手,雪松很難不心生相惜之意。
火凜又是一陣狂笑,好半晌才用深不見底卻又危險至極的漆黑雙眸冷冷的盯著他。
「朋友?不可能,我也不想要什麼朋友!人這種東西對我來說只是一種玩具,我愛看的是人們在我手下驚俱顫抖的樣子。」
「你的想法太可悲,這樣活著豈不孤獨?」雪松歎口氣,他知道自己這話或許浪費唇舌,但心中殘有的相借之意仍讓他出口勸道。
「孤獨?這人活著何時不孤不獨?人本來就是一種孤獨的東西,若不是為了利益,你以為是什麼讓他們維持偽善的面具?」火凜天不以為然的說。
「你太偏激了,人也不全都是壞的。」
「是你太天真了,人沒有一個不自私,你想那人人讚譽的就是大好人嗎?若不是為了擁有受人敬仰的光環,你道會有多少人維持那令人作嘔的假象?」火凜天冷哼。
雪松一時竟無法反駁,他不能否認這世間真的有太多沽名釣譽之徒。「可是,你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去傷害別人吧?」
這世間也有許多真正的好人才是,不是嗎?
「我這樣做又有什麼不對?吳儒生老說『仁者無敵』,仁者原也是為了無敵,我只是選擇不同的方法來『無敵』又有何不可?人本來就是弱肉強食,有力量的人才是一切。若要我說,這階級和奴性是深植人心,強者為王。」
「你這樣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火凜天傾身直視年雪松,那眸於幽黑得一如惡鬼般凌厲。「你還不明白嗎?這世間的和樂,基本上是生根在某些人的犧牲和妥協上的。」
「不會的,我覺得你把人想得太壞了。」年雪松不贊同的搖頭。
「想?這種事對一個從小在被憎恨中長大的人來說是不需要想的。」火凜天笑得既冷且狂。
不知道是不是年雪松的錯覺,他竟覺得火凜天的笑看來有些哀傷……
是他的錯覺吧!哀傷和火凜天是如此奇怪的組合。
不過他的話的確引起了雪松的注意,讓一向不願多事的他,竟有一窺火凜天心理的衝動。
「被憎恨?」
「你真的感興趣?還是為了想反駁我的論點?」火凜天譏消的看著年雪松。
雪松有種被污辱的不快,轉身yu走。「你若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算我多事。」
火凜天卻比他早一步的擋在他的面前。「偏偏你不想聽,我就非說不可,看是我偏激還是你天真。」
這火凜天的個性實在令人難以瞭解,可卻有一種屬於他獨有的魁惑,讓原想離開的雪松竟打消寓意的等著他的說辭。
「我聽。」雪松挑起一邊眉頭的說。•;
「你知道火烈雲吧?」
火烈雲是火雲堡的創立者,一個聽說原是契丹被放逐的公主,她的美艷天下聞名,但手段毒辣也是出了名的。
「她不是你的……」
火凜天不等年雪松把話說完便出聲打斷,「沒錯,那個生我的女人。」語氣中有著濃濃的憎惡。
「你用這樣的口氣似是太不敬,再怎麼說,她也為你懷股十月。」
「不敬?我算是客氣的了。」火凜天一揮衣袖,地上的積雪「砰!」地開了一個大坑。要不是雪松閃得快,這會兒免不了一身雪水。
看到雪松的狼狽樣,火凜天似是很愉悅,唇上的笑又微微勾起。
「你要我感謝她讓我當私生子?還是要我尊敬她想得出用小孩綁住男人的方法?對這種蠢女人沒什麼敬不敬的。」
「可至少她還是生下了你,不是嗎?」
「那又怎麼樣?若不是為了要得到她要的男人,她會讓我存在嗎?可惜她失算了,那男人還是不要她,而我卻成了時時提醒她失敗的證物。」
「你一定有段不太好過的日子。」火凜天說得愈輕描淡寫,年雪松卻愈是不忍,以他聽到的傳聞,火烈雲的性子一如她的名字,可想而知,火凜天必定有個相當悲慘的童年,也難怪他的性格會這般扭曲。
「你在同情我?」火凜天倏地眉頭皺起,冷不防的捉住年雪松的手腕,臉上扭曲得像是發狂的野獸。「同情是人為了抬高自己身份所定的可笑東西!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年雪松想管自己辯駁,可轉念再一深思,由另一個觀點看來,有的才能同情沒有的,幸福的才能同情不幸福的。那麼火凜天的說法又有什麼錯呢?
「我不是在同情你,或許只是替你難過。」
「難過?」火凜天蹙眉。「這又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他說完,又是仰天大笑。
「這好笑嗎?」
火凜天看著神情有些黯然的雪松,「你是我見過最奇怪的人,我想這世上會說為我難過的,你大概是第一個,而且可能不會再出現第二個。」
「你太悲觀了。」
「不是我悲觀,而是相對於替我難過這樣的說法,我比較習慣也喜歡的是憎恨。」火凜天冷笑道。
「我不恨你。」雪松淡淡的說。或許是生性淡薄,他對人少有超於討厭和煩怒的情緒。只是他不明白,天下人不都是希望被人喜愛、受人讚賞的嗎?為什麼他卻獨獨要憎恨?
「無妨,我很快會教你懂得怎樣恨我的。」
火凜天緊緊的握捏了一下雪松的手,像是預先的通告。而留在雪鬆手腕上的紅腫印子,就像是他對此一直言的保證——
他會讓雪松明白什麼叫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