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一十六章 持續的過錯 文 / 月清風
已經整整三年六個月沒有再見過其他精靈，這對於就算素來習慣孤獨的「妖醫」來說也是一件非常難以忍受的事情，早知道就不那麼干了，可是誰會知道那藥的效果那麼好，自己才灑了一點點在河中，就差點把精靈族翻了過來。
想著，「妖醫」不自覺自戀的嘿嘿笑了起來，反正這裡沒人，就算表現得再優雅也沒人看見，還不如隨心所欲一點。
可是，就在他抬頭的一瞬間，卻看到了一幕他永生永世都難以忘記的場面：一個美得簡直可以令眾生窒息的絕色精靈，竟然依靠自己那瘦弱的身體，拖著一個人族男子沉重的軀體，緩緩向自己的房子這邊爬了過來。美絕人寰的臉上全是脫力的慘白憔悴，一雙纖長的美腿更是鮮血淋漓，看得令人心碎不已……
今天還真是個令人舒服的日子，畢竟自己最新研究出的一大堆醫術又有用處了，否則還不得無聊死！「妖醫」開心的想著，就連那淡黑的肌膚都似乎開始冒出了幽幽的光芒，當下連忙幾步做一步的走到兩個不速之客面前，用心打量起來。
女警靈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樣子，頗有點失血過多的模樣，不過並沒有大礙；反倒是她懷中的男子，昏迷不醒的情況很不一般，仔細研究之下並非受傷失去意識，恐怕是更為麻煩的情況。
「尊貴的精靈小姐，請問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妖醫」努力擺出最優雅的姿態，躬身熱情的說道。
「請……」看來似乎受了不少艱苦的女警靈虛弱的說著，而絕色無雙的俏臉上，那抹感激之情實在令人陶醉，就連素來對女子不假顏色的「妖醫」都忍不住飄飄然起來。
「救救我的丈夫……」此言一出，女警靈立時便暈了過去，只剩下「妖醫」當場石化，慘遭嚴重打擊。
「我可以救你的丈夫，但你也應該知道我的規矩……」面對著剛剛甦醒，容顏蒼白虛弱猶未褪去的羅蘭百合，「妖醫」的聲音出奇的帶著幾分冷漠。
「沒關係，只要是為了他，我什麼都可以放棄！」沒有半分憂鬱，羅蘭百合嬌弱的臉上現出完全不合的堅決，聲音更是斬釘截鐵。
「你真的想清楚了？」平靜的沒有絲毫跌宕的聲音，彷彿在提示著這是最後的機會。
「嗯！」
「那好，我就要你最珍貴的——『過去』作為交換的代價！簡單的說，就是我要奪走你過去所有的記憶，並且將你送到一個可能永遠也無法歸來的遙遠之地。你最好仔細想想，因為哪怕真的救了他，你也不會再記得他，更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還是說，你覺得就算如此也無所謂？！」
「怎麼……可以這樣……不能是別的要求麼？」
「你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只要決定是喝還是不喝我所釀製的這杯『忘前生』就可以了！這是救你丈夫唯一的辦法，你接受麼？」
「我……答應你！」
望著飲完「忘前生」後，消失在傳送陣中，羅蘭百合那嬌弱淒涼的倩影，「妖醫」忽然回頭冷冷凝視著依舊昏迷不醒的葉生雲王，嘴裡帶著幾分不屑，卻又透露出些許自嘲的淡淡說道：
「真是愚蠢的女人！還好，我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真情的存在……」
永恆，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天地間，紅塵無數，卻誰也追不上永恆。哪怕是——劍！這種極為接近永恆的存在，也會在漫漫時間的流逝之中，終有一天不得不化為腐朽的鐵銹，再也不復昔日輝煌。
劍且如此，更惶論人類那原本就微不足道的些許記憶，不管開始時覺得如何重要，一旦事過境遷，終究也敵不住歲月輪迴，只能伴隨著老死而去的身軀，化為悲涼的塵埃……
或許，永恆本就不屬於人世間，那是只有神才能跨足的領域！故而，無法超越時間的人類所能擁有的，便只有那份燦爛的短暫。
也正因為如此，就算記憶無法永恆，卻也不是輕易可以放棄的。畢竟對於不停走向結束的人生來說，我們所能夠擁有，所能為之欣慰的，也就只有那容易淡忘的回憶罷了……
時間淡漠而無情，永不停留，匆匆已是秋天過去。而此刻的「妖精森林」之中，卻蕩漾著一種別樣的美麗：那半空中飄零的無數落葉，在夕陽的紅幕之下更顯得恍若染血，將原本淒清的森林反襯的格外安然。
可惜的是，人不可能永遠那麼悠閒的沉睡，再好的夢，也終究會有回到現實的一天！
忘不了的回憶，卻偏偏是永遠無法挽回的過去，人類還真是可笑啊！
「好在，我們還有未來，不是麼？」葉生雲王那張似乎永遠無精打采的臉上，此刻卻洋溢著幾分幸福的表情，一雙就算面對天風水寒也不曾有半分畏懼，足以令天下折腰的眼睛，卻意外的充滿了溫情。就連那號稱無敵的雙手，如今也只是輕輕的將已經熟睡的兒子環繞懷中。
想不到，自己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月明已經六個月了！該是說時間過得太快，還是自己睡得太久呢？也許，最委屈的還是那薄命的妻子吧。這一次，醒來的代價實在是太沉重了！
該死的「妖醫」！！一想起那個混蛋，葉生雲王無名業火就直冒，想不到狠狠揍了那傢伙半天，最後得到的結果竟是他也完全不知道羅蘭百合被送到哪裡去了。想到記憶全失的妻子，此刻正在世界不知那個角落裡受盡苦痛，葉生雲王的心就忍不住緊緊的揪了起來：
再也不想有雅兒那樣的悲劇了！那種痛入骨髓的無力感，那種空有力量卻什麼都保護不了，什麼都拯救不了的無奈，才是對自己曾經幼稚想法最無情的諷刺！
這個世界，不是擁有力量就可以保護一切麼？可為什麼現實卻一次又一次的否定這個輝月亙古存在的真理？！
是我太無知？還是無知的根本就是這個世界！
原來，我還是什麼都不明白……
葉生皇宮，依舊那麼美輪美奐，絲毫不見半年前政變時所造成的破壞狼藉。過去，真的很容易淡忘呢，只要修復了，只要看不見了，可能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也許，只要再過得長遠一點……
就算我不想忘記，可是又能記住多久呢？一生一世麼？還是要如同前世般帶入輪迴之中？只是這樣的話，我的生命又該如何重新開始？
「月明乖，爹帶你去看小媽。」葉生雲王愛憐的抱著瘦小的月明，緩步走在前往「鳳臨閣」的走廊上，一切似乎都如同往常般溫馨，只是自己的心態卻已經無法如同過去般恬靜。畢竟，沉睡在那裡的，已不再僅僅是可愛的妻子，還是親手用「天流雲」刺穿了摩爾麗絲和自己的「仇人」！
雖然明知道這不是她的錯，可就算理智上能接受，感情上卻仍然難以原諒。想來，如果不是綠柔最後忽然甦醒，極力抗拒的那一瞬間，恐怕自己連去看她的理由都找不到。
真是愛恨糾纏不清啊……葉生雲王苦笑著推開了眼前的大門，猶豫的目光緩緩的移動到了躺在絲床上昏睡不醒的綠柔。這一眸的剎那間，心弦震動，看來，我還是愛她的，無論她曾經做了多麼不可原諒的事情，畢竟那都不是出自本意。也許，我就是那種笨蛋，不到被徹底否定的地步，就不會懂得放棄。
哪怕只有一絲可以原諒的理由……
「綠柔，我帶月明來看你了。這小傢伙又長大了不少，現在不僅會喊『爸爸』，還學會了嘴饞呢。」葉生雲王輕輕坐在床邊，鬆開一隻右手，溫柔的撫摸著綠柔那幾近蒼白的俏臉，微笑著道，「只是啊，這小傢伙特別的貪睡，平時沒事就做夢，倒是很像我的性格呢。」
說著說著，葉生雲王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溫情的臉上取而代之的全是留戀的不捨，沉靜了良久後才接著說道：
「綠柔，對不起，本來我應該陪在你身邊，直到你醒來的。可我實在沒有辦法放下百合的事情不管，你們都是我這一生最愛的女人，失去了誰我都無法接受。所以，請等我好嗎？我和月明一定會帶著百合回來，然後一家團聚，找個沒人的美麗地方，過些平淡安詳的日子……」
「這樣很好啊！」身後忽然傳來雲櫻那哭泣的哽咽聲，不滿的嬌喝著哭道，「這樣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拋棄葉生家的責任，拋棄我這個討厭的妹妹，過你悠閒的日子對不對！？反正皇帝什麼的你根本就沒興趣，你清高，你隨心所欲嗎？你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自私鬼！！」
「我……」似乎沒有反駁的餘地呢，葉生雲王心中難過，惟亦無語，只是任由早已失聲痛哭的妹妹將絕色傾城的臉緊緊貼在自己背上。
「哥哥，你留下來好不好，輝月那麼大，根本不可能找得到大嫂的。就算真的找到了又如何，你沒聽『妖醫『說嗎？大嫂她已經完全不記得你了！」葉生雲櫻使勁扯著哥哥的衣服，彷彿生怕自己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一般。
「雲櫻，別這樣，你應該知道，我無論如何都會去的。這，不僅是因為她是我妻子，也是因為我欠她太多了！」葉生雲王言不由衷的說著，始終沒有勇氣回頭看自己那婆娑著淚眼的妹妹。
「那麼我呢？你就沒有虧待我麼？你自己想想，從回到『葉生城』那一天開始，這麼久了你有來看過我幾次？就算只是妹妹，就算只是……」葉生雲櫻一邊聲嘶力竭的哭喊著，一邊從背後死死抱住葉生雲王，失控般的道。
雖然早就知道妹妹對自己的感情，雖然也明白並非葉生家親子的自己就算娶了雲櫻也沒有誰會反對，但是，自己的身上畢竟流著葉生家的血，而且，在感情上一直也只是將她當作親妹妹罷了。所以，這才總是帶著幾分刻意的試圖迴避這份感情，想不到卻在這裡被完全剝開了。
「雲櫻，不可能的，我們是兄妹啊，更何況，我的身體裡還流著葉生家的血……」
「太狡猾了！」葉生雲王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葉生雲櫻帶著哭腔突如其來的嬌喝打斷道，「哥哥，你太狡猾了！這些我早就知道了，而你卻當成借口來敷衍我，難道我對你來說就真的那麼無足輕重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葉生雲王很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只是素來極佳的口才面對妹妹的哭聲卻一點也施展不出威力，只能吶吶的不知所措。
「沒關係，沒關係……」雲櫻原本高揚的聲音忽然低沉了下去，而一張俏臉卻愈加貼近葉生雲王的臉頰，呵氣如蘭的低訴著，「就算無足重輕也沒關係，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就可以了，我願意代替大嫂照顧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比她更愛你的！」
「可是……」如此深情的話，就算堅強如葉生雲王亦忍不住心動，只是懷中的月明卻不合時宜的忽然驚醒，瞪大了如黑寶石般的眼睛好奇的看著一臉為難的父親。
「你捨不下『葉生城』吧，對於你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葉生一族的榮耀，不是麼？你真正所愛的，不是我，而是葉生一族的未來……」
明顯的，聽到這句話，葉生雲櫻的身體陡然間僵硬起來，滿臉都是驚愕到難以置信的表情，一片空白的眼神就連葉生雲王推開她都沒有絲毫查覺。
「對不起，我一定會回來的。」已經走到門口的葉生雲王忽然停下來，打個哈欠後回頭一臉無害的微笑道，「如果那時候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一起走！」
說完，葉生雲王用力甩開披風，抱著月明一臉堅決的大步向外走去。剩下房內掩面哭泣的雲櫻，用那低不可聞的聲音哽咽著道：
「哥哥，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