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三章 終於可以回家了！ 文 / 張拙

    備好行李，放鬆地仰臥在床，看著床頂。

    一個學期的努力，有了成效。只要繼續這麼發展下去，我可以好好地呆到畢業。

    老鄉會統一訂了下午回家的車票，說是約好了，長途車會繞道來接。除了我和叮噹，其餘同捨都動身回去了。宿舍裡一片凌亂，看上去好生荒涼。

    今天不想看書，讓自己好好的休息一天，什麼也不做，就這麼躺著，想想事情。

    這幾個月來，第一次這麼奢侈。

    就要回家了，就要以放假而不是勸退的名義回家了。也不知家裡現在怎麼樣了？

    剛到學校不久，就聽爸爸說起，經舅父舅母的同意，英子辭了外面的工作，回家接替我原來的位置。舅舅說這麼些年在外，沒能照顧父母，就讓女兒替他們好好的盡盡孝道。等年底辦好了退休手續，他們也要落葉歸根。

    後來英子給我寫過好幾封信，都是跟我講家裡的事情。有時是小妹的頑皮，有時是兩位老人家的頑固，有時是其它親友的情況。懂事的表妹總是在信尾告訴我：「放心讀書，家裡有我！一切都好！」

    是啊，有表妹在，我是可以放心的。可我的心裡，還是有些牽牽掛掛。一別半年，外公外婆的模樣也不知變了沒有？刁蠻的小妹有沒有變得乖巧一些？爸爸媽媽要支付我和二哥的學費，還有一大家子的生活費用，經濟上一定很緊張吧？

    想想每個月單花在吃上的錢就比男生一個月的生活費還高——沒辦法，用腦過度，每天總是沒到點就餓，人家一天吃三餐，我上午和晚上要多吃兩頓。每一餐的份量，至少是同捨的1.5倍。再加上買的那一大堆書……爸爸也曾問過我的消費為何偏高，聽我說了一句「吃掉了！」便不再問，反而交代吃是萬萬省不得的，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話雖如此，我還是該把每個月的支出表帶回去給爸爸看看，一個人花一個半的錢，總是要交代一下的。

    還有林秀和吳蘋。

    吳蘋終於還是不習慣離家，兩個月前，離開了xm城，返回派出所上班。林秀一人繼續留下，經過幾個月的打工生涯，瞭解了求存的困難之後突然大徹大悟，懊悔過去對機會的不夠珍惜，決定重返校園，再補習一年。

    明天回家，就可以再見到她們了。我們這個外稱的「鐵三角」，終於可以再次碰頭。

    林秀，吳蘋，我沒有對不起你們為我創造的這個機會，我沒有丟你們的臉。

    ……

    不知道牛頭會不會回家過春節？

    一年不見，他會不會突然就發現我長大了？

    我搖頭苦笑。

    何以見得人家說的未曾注意到我的長大不是托詞？就是他終於承認我已經長大，也不等於他就會喜歡上我。

    說不定，就這一年裡，他已經有了新的女朋友了。

    ……無論如何，要是能夠見到，總是好的。至少他不會就此忘記我的存在。

    等待總是難捱，時間過得好慢。叮噹好像去了鄒小雨的宿舍，我呆得有些煩悶，決定去找她。

    宿舍門開著，只有鄒小雨一人。她正在整行李，叮噹不在。

    「嗨，張珊！都一個學期了，這是你第一次過來吧？快，快進來坐坐！」鄒小雨熱情招呼，聲音有些啞。

    叮噹不在，本不想待的。轉念一想，有個人聊聊天時間也會過得快些，於是坐在她床沿，看她忙碌。

    「你這個人，一天到晚就知道看書，也不知道找我們老鄉玩一玩！」鄒小雨笑怨。

    她這麼一講，我突然覺得自己真是有些不近人情。

    「……我底子差嘛！你的嗓子怎麼了？」鄒小雨的嗓子有點沙啞，我藉機轉移話題。

    「醫生說聲帶不太好，吃了好多藥都沒用，還是經常沙啞……所以我現在也不去開藥了，就經常泡點胖大海吃吃。」鄒小雨一邊說話一天整理，做事乾淨利落，而且十分健談。

    「想家了沒？晚上就可以回家了，好激動啊！」她說。

    「嗯，我也是，所以在宿舍裡呆不住，上來看看！」

    原來她也跟我一樣的心情的呢！同樣的心情下建立起理解和默契異乎尋常的容易，我們相視一笑，突然就覺得親近了起來。

    鄒小雨收好行李，在我身側坐下，摸了摸自己的臉，唉聲歎氣地說：「唉，又長了一臉的痘痘！難看死了！真是水土不服，在家裡都好好的，一來學校就成了桔子皮，可怎麼見人哪？人也肥得跟豬一樣！」

    鄒小雨的身高比我略矮，骨架不大，但是身材圓圓的，雙層下巴，確有些胖；五官雖然漂亮，皮膚卻如桔皮，很是不配。

    「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嗎？」

    「當然不是了！都是這鬼地方鬧的！期中時我回去了一趟，一周就瘦了7、8斤，皮膚也光滑了。可回學校沒幾天，又這樣了！真希望能早點畢業！唉！」

    鄒小雨的長歎中帶著惆悵，我怔了怔，嘴巴不經大腦地說出一句話：「有人在等你吧？」

    小雨愣了一下，笑了：「好厲害！看出來了？」

    「當然，我可是失戀過的人呢！」我突然覺得小雨很可愛，忍不住開起玩笑，擺出過來人的表情。

    「……那你是不是很傷心？」小雨猶豫了一下，小心地問。

    「哈哈！哪有那麼嚴重？他是我哥的朋友，一直把我當妹妹看。是我自己誤會了，所以才會失戀的！」我故做平淡地說。

    「我也是這樣呢！」小雨認真地說。

    小雨的話讓我愣了一下，她卻突然笑了起來：「真是很巧呢！看來我們倆很有緣份！我喜歡的那個人，是我小舅舅的朋友，也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我的小舅舅，只大我幾歲而已。」

    「……你也是暗戀他嗎？」

    「嗯，我喑戀他很久了！以前只當他是小舅的朋友，就像個大哥哥一樣，可後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感覺就變了。那時候只覺得有些怪，但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呵，沒想到會跟你講到這些，說起來，我們還不算很熟哦！」她望著我笑。

    「要不怎麼叫緣份呢？……你告訴他了嗎？」

    「我一直不敢講，那時候他已經有女朋友了，經常到我們家找小舅舅玩的，有時也會來唱歌——我家三樓開了個歌廳，就在大街上，你應該知道那裡吧？」

    我恍惚了一下，歌廳，歌廳！不過小雨說的歌廳是另一家罷了，新開張的時候我曾去了好幾回。

    「我去唱過歌呢！剛開張的時候常去。那裡有個負責報歌放片的小女孩，唱的歌可好聽了！我現在都還記得，特別是唱奧語歌的時候，簡直比原版還好……」舊時的記憶跳了出來，彷彿那女孩純淨深情的歌聲還在耳旁迴盪。

    「呵呵，真的有那麼好聽嗎？」鄒小雨燦爛地笑了起來：「那個人，你還認識嗎？」

    「小小個的，長得很漂亮的一個小女孩，眼睛很亮……」我如是說。

    「嘻嘻！那個人就是我啊！」小雨笑得眼睛瞇成了兩彎新月。

    不是吧？我愕然盯著她看。那個小女孩，怎麼會是眼前這個看上去比我還大些的人呢？

    「唉！都怪這鬼地方！聽說地氣太熱。我初變成這樣的時候，自己也覺得陌生呢！」小雨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歎了口氣，然後笑了：「幸好，我只要一回到家，很快就會變成原來的樣子！」

    我充分發揮自己的想像力，將小雨的身材忽略，臉上做縮小假想，再假設自己在看一張黑白照……果然，依稀就是那個小小可愛的女孩。

    「看出來了吧？呵呵！我那時倒是沒有注意到你，人太多了。我喜歡的那個人，經常去歌廳的，你應該也見過吧？」

    我猶豫了一下，彷彿想起有一回那個印象中的女孩在樓梯的轉角處和一個青年聊天，一副很熟悉親近的樣子。於是我稍為描述了一下當時的情形。

    「對啊對啊，就是那個了！我經常跑到樓梯那裡和他說話的！怎麼樣？他很帥吧？」小雨興奮地問。

    這個……當時的小雨可是個美女，我實在沒有去注意跟她講話的人到底帥不帥？如果只能選一個的話，看美女跟看帥哥之間，我還是喜歡前者；即便兩個都可以選，我也還是選擇前者……我不好意思說我盡顧盯著她看了，只好說：「我沒注意，晚上燈光下挺模糊的。」

    「唉，我還想問你他怎麼樣呢！」小雨失望地歎了口氣，隨即又興奮起來，做花癡狀：「從小他就是我的偶像……那時候他正在談戀愛，我心裡難受死了！因為認識他的時候我實在還太小，只有幾歲。從小看他跟長輩一樣的，我都不敢讓別人知道我暗戀他……」

    「很辛苦吧？」我同情地說，心底悄然生起同病相憐的感覺。

    「是的，很辛苦。」

    「他大你很多嗎？」

    「6、7歲吧！小時候覺得大很多，現在想想，其實也不算差太大。」

    「有沒有想過要讓他知道？就這麼一直隱藏著嗎？」那種掉進灰堆裡，使不上力，不上不下地懸著的感覺，十分難捱。也許面對了會更好。至少我是這樣想的。

    鄒小雨認真地看了我一眼，問：「你覺得我應該說嗎？」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的。」

    「呵呵呵……算了，我還是告訴你吧！本來不想說的！」小雨笑罷，正色說：「他已經知道了！」

    「是你先說的嗎？」

    「談不上誰先誰後。其實我也覺得，他對我特別好，肯定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只是我不能確定他的感情是不是跟我一樣？那段時間他正在跟他女朋友鬧彆扭，心情很不好，我就經常開導他，陪他聊聊天……後來，感覺就有些不對了，只是我們誰也不敢講。」

    「是因為他有女朋友的緣故？」

    「不是的，那時候他已經跟原來的女朋友分手了……主要是因為，我的年紀太小，而且，他又是我小舅舅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跟兄弟一樣，他覺得他不能……」

    我明白了，這種可以歸因於男人之間的義氣，雖然有點奇怪為什麼是朋友就不能與他身邊的親人產生瓜葛。

    「那時我才18歲，今年我已經19了，很快就可以長大了！」小雨幸福地憧憬著：「在我來學校之前，我們終於還是把話說開了。他說我現在還太小，他會等我畢業、等我長大的……我真希望，我能快點長大！我好想念他！」

    我真心的祝福她：「希望你幸福！兩年而已，很快會過去的。已經過了1/4了。」

    「嗯，謝謝你！也希望你幸福！」

    我們相視而笑，頗有相知於心的感覺。

    「對了，千萬不可以跟別人說！我家裡現在還不知道呢！他說要等我長大以後，徵得我小舅舅同意了才可以！」

    「知道了！不過你要記住，等到那一天，一定要記得告訴我——我會為你高興的。」我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

    預約的時間就快到了，我們一夥六七人搬了行李在校門口等。等啊等啊等啊……等到太陽下山、等得飢腸轆轆，車還是沒來。

    後來打通了隨車電話，說是路上堵，車慢了，要等晚上才到，讓先去吃飯。

    學校食堂已關閉，幸好小炒部的人還沒走。沒精打采地隨便要了幾個菜，匆匆吃過飯繼續等。—直等到夜裡11點，我們都等得蔫了，一個個東倒西歪地，只等來了車已滿座明天重排的消息。

    「投訴？春運期間有給你補就不錯了，我們也很難的！要不等明天，要不你們自己安排，我們明天也不來了！」

    隱約聽到電話裡對方的有恃無恐，大家的鼻子都氣歪了。無奈，中國的春運就是如此，迫於現實，只能等了。

    有氣沒力地回去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終於坐上了返程的汽車。

    很快就可以到家了……我怎麼覺得，我好像忘記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