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春天（下） 文 / 張拙
葉疾風彷彿下定了決心，要將聚會進行到底。
只不過這次聚會的地點，換成了我家而已。
早上才睡起，就接到了通知，說下午大家要來做家訪。
唉，這大概，主要是為了繼續將江上鴻和我拉在一塊兒吧？想想我從未邀請過他們到家裡來玩，現在人家主動提出了，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也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麼大不了。
不出所料，下午來的「大家」裡，沒有辛遠。
葉疾風、洪林、程築文、江上鴻，四個人將放著沙發的房間擠得滿滿的。我和小妹坐在床上，媽媽送上零食茶水後就把裡屋留給了我們，讓大家自便，不必拘束。
說完請坐請隨便坐請吃請隨便吃之後，我看著他們，就沒話了。
幸好他們人來的多，倒不至於出現冷場。
我曾經嫌過小妹鴰噪，但是今天，她可幫了我大忙。
我那活潑過頭的小妹，坐在我身邊睜大眼睛這個看看那個看看。正奇怪著她的安靜，她就開腔了：「你們……都是我姐姐的同學嗎？」
葉疾風：「對啊！你是誰啊？」
「我？我是我姐姐的妹妹，我叫張思。你呢？你叫什麼？」
「你叫聲哥哥，我就告訴你。」
「叫你哥哥？我才不稀罕哩！你不說也沒關係，我就叫你『喂』好了。喂，你們會不會猜謎啊？」
葉疾風頓時噎住，轉頭問我：「張珊，這是你妹妹嗎？怎麼小小年紀就這麼厲害？」
我笑：「這是我們家的小霸王，從來不肯吃半點虧的。可能我爸媽把所有的活潑和能扯都給了她吧！」
那邊江上鴻對上了小妹：「小朋友，你想猜什麼謎？」
小妹雙腿一盤，擺了個蓮花座，身子前傾，笑咪咪地說：「隨便啊！都可以。只要是猜謎就行！」
江上鴻故意逗她：「可是，我們都不會出謎啊！怎麼辦呢？」
「你們不是大學生嗎？連出謎也不會？算了，不然我出個腦筋急轉彎你們猜好了！聽好了：四個人的中間是什麼？」轱轆著一雙大眼（她年紀還小，目前眼睛還是大的），小妹看著眼前表情各異的四個人。
四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猜得出來。就連看上去聰明伶俐的江上鴻，也開始冥思苦想。
小妹大為得意，哈哈大笑：「連這個你們都猜不出來？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姐姐，你可不許提醒他們！」
立時三雙眼睛看過來，希望我給個提示。只有江上鴻，一邊笑著一邊皺眉思考。
……小妹真是高看我了。實際上，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攤了攤手，我表示愛莫能助。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江上鴻終於放棄——其他三個早就放棄了，坐在那裡左看右看。他笑著說：「我真是想不出來，小朋友，你告訴我們答案好嗎？」
「真是笨哪！一個人的中間是什麼？」
「……什麼意思？」
「一個人的中間是肚子啊！」
「那四個人的中間呢？」
「四個人，就是四個一個人，每個人的中間都還是肚子！」小妹捧腹大笑，笑畢，慨然揮了揮手：「算了，我不能欺負你們。為了公平，下一個問題由你們出！」
我忍不住笑，悄悄地低下了頭。四個大人，被一個不到12歲的小姑娘給難為住了，真是陰溝裡翻船啊！幸好，小妹跟我是一邊的，要不然，沒面子的就是五個……
解不出題也就罷了，連出題也不會，未免說不過去。葉疾風、洪林、程築文一致看向江上鴻。葉疾風怪叫：「阿鴻，你可是我們中間的才子，快快快，把面子掙回來！」
江上鴻笑歎：「那我就不客氣了！小朋友都愛吃蘋果，我出個與蘋果有關的題好了。」
小妹不慌不忙地點頭，一副胸有溝壑的模樣。
「一個人買了三個蘋果。他想把三個蘋果放進兩個盤子裡，但是一個盤子裡只能有一個蘋果。這個人要怎麼放才可以達到要求？」
小妹低頭想了想，抬頭問：「可以吃掉一個嗎？」
「不行。」
小妹又想了想，再問：「可以把盤子疊起來嗎？」
「可是，這樣盤子裡就有3個蘋果了……」
「對哦！」這回輪到小妹為難了。不過她年紀小，並不覺得猜不出來有什麼不好意思。看她想得辛苦，江上鴻笑：「要不要我告訴你答案？」
「不要，我先自己再想想。」
小妹又想了一會兒，突然跳下床蹭蹭蹭地跑出去了。眾人愣神間，她又蹭蹭蹭地跑了進來，手上多了三個蘋果和兩個碟子。不顧他人目光，她一溜煙爬到桌上坐下，開始擺弄。江上鴻也不急，不但不急，反而湊到桌邊，陪著她一起擺了起來。
……
四個人，就這樣看著這大不大小不小的一大一小擺弄著三個蘋果，玩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看著江上鴻認真投入的表情，我的心裡，突然有一種感動。
雖然不能排除他是曲線救國，先讓我身邊的人對他有個好印象，但是看他那副認真的樣子，絕對不是裝得出來的。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喜歡孩子。
一個很喜歡孩子的大男生，眼神也純淨得如同孩子一般。
如果他不是在葉疾風等人的鼓動下來找我的話，我想，我會考慮嘗試與他交往。
第二天午後，當電話鈴聲響起，我第一個反應就是：葉疾風又來電話了。聚會。
拿起電話，習慣性地說：「喂，您好！」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
「不說話我就掛了。」
「別別別別……沒想到打電話到人家家裡會有先說您好的，我還以為我打錯了……我是江上鴻。」
「嗯，聽出來了。有事嗎？」我禮貌地問。葉疾風真有意思，為了給我們製造多接觸的機會，連聚會這種事也讓江上鴻來通知。
「你是怎麼聽出我的聲音的？」
我答：「自然就聽出來了。」
江上鴻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笑意，這笑意彷彿浸透字句；而且他的聲音清透，很有特點，想不聽出來也很難。
「有空嗎？出來玩吧！」
「幾點？在哪裡聚會？」
「……不是聚會，是我約你。」
「……我跟你不熟哎！再說了，只有兩個人的話，有什麼好玩的？」
「你的意思是說，人多你就出來嗎？」
「……看什麼事了。」
「唉，算了算了。看來請你出來是很難了，不如我過去看你吧！也沒有什麼事，就是想見見你，跟你聊聊天而已。待會兒見！」
我正待找借口推卻，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十幾分鐘後，江上鴻推著自行車出現在門口。
接電話前就和小妹一起跳著皮筋，我請他坐下後，繼續和小妹玩著遊戲。
一個20多歲的大姑娘，在有客人來家玩的時候，還自顧跟一個小不點兒一起念著「小皮球，橡膠油，馬蘭開花二十一。二十五六，二十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我相信，沒有比這更讓人不能接受的形象了。就算這個形象本來可以忍受，可是如果看的人是被晾在一邊的話……
跳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停下來休息。江上鴻猶自安然坐在長椅上，一臉的笑容，不像是裝出來，倒似覺得我很有趣。
「你平常在家，就是玩這些嗎？」
「是啊！我妹妹經常要跟我出去玩，有時候我們去的一些場合是不適合小孩子的，乾脆在家裡跟她一起玩還好一些。」
「你是個好姐姐。」他笑著說：「很早就聽說過你了，現在總算真的認識了。」
「聽說？是指我沒上過高中，靠偷看考上經管院嗎？」我坦然問。
他滯了一下，又笑了：「這個我倒是沒有聽說。我只聽我的兄弟們說，你沒上過高中，卻拿了獎學金，還是三好生。他們都說你是天才。」
「天才？哈！你別當真，其實我很笨的！他們只是故意想讓你對我有個好印象罷了。年輕人總是喜歡鬧，請你不要介意。」
他再次怔了一下：「你是這樣想的嗎？」
「這是事實不是嗎？」
江上鴻笑了：「……你是個很有個性的女孩子。我不否認，開始的時候確實是他們叫我來的。可是現在，是我自己想認識你。」
這回，倒是我怔了一下。
「能給我你學校的地址嗎？我馬上就要回校了。我的學校不在省城，不方便去找你玩。不過有可能的話，畢業的時候，我想到省城闖一闖。到時候我會去找你的，這之前，我會給你寫信。」
呆了一下，我問：「你的兄弟與我同校，你還不知道我的地址？」
「可是，我希望能當面問你。我不想問他們要。」他微笑著看著我說。
心慌。這種感覺很少有。我快快地報出了地址，江上鴻卻拿了個小本子和一支筆出來。
「沒聽清楚，能給我寫一下嗎？」
「我慢慢念，你自己寫。」
「我希望你能親手寫給我，可以嗎？」他笑看著我，眼裡有一分期待。
心跳加速，我故作平靜地說：「我寫字很難看的！你也知道，事實上我等於剛剛初中畢業！」
「沒關係，我不在乎！」
在他清亮的眼神下，彷彿受到蠱惑般，我接過了筆，匆匆寫下地址。
「我先走了。等我回校後，會給你寫信的。等我的信！」
「我可不一定給你回信的，要看心情！」我嘴硬地說。
他笑而未答，揮揮手便走了。
這個人……這個人……這個人若非是個泡妞老手，就是天生有追求女性的天賦！
拿到我親手寫的地址彷彿是他的目標，這樣的目的明確。然而我卻無法拒絕，哪怕我明知道很多男孩以讓女孩動心為樂，哪怕我明知道這個親筆寫下的地址可能成為他到處炫耀的資本，哪怕我明知道他這樣的年齡正是呼嘯而來呼嘯而去的狂放年齡……
我動心了。為了他的愛孩子，為了他一定要我親筆寫下地址不怕失敗不怕拒絕的堅持，為了他亮晶晶的眼睛暖洋洋的笑。
「姐姐，這個人挺有趣的！」小妹剛才跑開了，這會兒又不知從哪裡溜了出來，人小鬼大地說。
我正心煩意亂，斥了她一句：「你們小孩子懂什麼！」
小妹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已經不小了，一個人有趣不有趣我還是分得出來的！」
就連小妹，也喜歡他嗎？看來他對女性自有一種吸引力。
可是——姑且當江上鴻是認真的好了，我有這個能力開始談戀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