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脫困 文 / 披著羊皮
卻說婁吉標在弩矢甫一射出，便疾撲而出，向奔逃眾人大呼道：「我們是正義軍，大家快回頭殺韃子啊。」群雄此時也察覺身後追敵有異，回頭看時，見追敵已是大半中矢到地，不由停下了腳步，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正納悶間，聽得婁吉標大呼，登時就有幾個人認出他來，說道：「是四川仙猿的徒弟。」，「師傅，是四川的猴子婁吉標。」婁吉標又惶急地叫道：「宋大俠，彭大師，請快快援手。」眾人均知道四川仙猿俠名遠播，持身極正，他的徒弟既然在救援之例，那麼救援之人就當不是蒙古人的走狗，更兼他口中自稱正義軍，當下再不遲疑，當即返身殺回。
這邊的十三個元廷高手見群雄返身殺來，知道大勢已去，為首的那個做蒙古軍官裝束的青年見狀，便用漢語高聲道：「便宜你們這幫反賊了，宋遠橋、彭和尚，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咱們後會有期了。兀那正義軍賊子聽著，我擴廓貼木兒記下這一筆債了，暗箭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不報此仇，我誓不為人。」
說完吆喝一聲，轉身招呼眾人便退，那六個番僧眼中流露出怨毒的神色，恨不得一口吞了鬱壘，但無奈情勢已經倒轉，只好跟著那蒙古青年退去。這些人俱是武功高強之輩，既奔行在先，眾人便再也追趕不上。
那攻擊殷雪姬的老道見功虧一簣，也是長歎一聲，不敢再停留，當下跳出圈子，也想隨眾一起奔逃而去，但終於遲了一步。鬱壘脫了那三個番僧的羈絆，正自氣悶，見老道轉身想逃，手中鐵杖脫手飛射而出，閃電般插向那老道的後心，那老道反應極快，回身揮劍相格，只聽得倉啷一聲脆響，鐵杖被格開了三寸，卻將老道的左半身打了個稀爛，重傷到地，長聲慘呼。
殷雪姬至此方喘了口氣，方才生死只繫於一線之間，回思起來兀自心驚，不知那老道何許人也，武功只怕比師傅還高。
群雄奔到正義軍近前，並不追趕那些逃亡的人，只在戰場上巡視了一番，將中矢未死之人盡數殺了，這次他們秘密集會，不想消息走漏出去，遭到蒙古人追殺，各派均是損失慘重，是以心中悲怒難抑，下手絕不容情。不多時，慘呼聲漸漸稀少，最後終於把那些傷者盡數殺死。
那適才與殷雪姬相鬥的老道卻不曾即死，兀自在地上慘呼掙命，群雄圍攏過來，面上俱是惋惜和痛恨的神色，卻無人上前結果了他的性命。那老道見眾人近前，知道末日已近，當下伸指點了自己的幾個穴道，強行壓抑了痛苦，竟然坐起身來。
旁觀眾人雖對他極是痛恨，卻也暗自佩服他的硬氣，適才他所點的穴道，正是人身的死穴，雖可壓抑痛苦，卻與自殺無異。
鬱壘罵道：「你這個老狗，竟敢欺辱殷姑娘，今日定讓你死的慘不可言。」那老道嘶聲道：「我大元威加四海，武功之盛，千古未有，你等反賊螳臂當擋車，將來必被滅了九族。」
眾人聽了他的話，盡皆大怒，一個五十上下的錦衣老者罵道：「張峻雄，枉你成名多年，竟恬不知恥到如此地步，沒的辱沒了你全真教的俠義之名。」另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接口道：「這廝乃是邱處機門下的，本來就是韃子的走狗。我說老張，你今天落到如此地步，大家礙著全真的名號，也不來為難於你，識相的，還是自己做個了斷吧。」
那張峻雄長歎一聲，不再多言，口中喃喃念著道號，突然鼻中流出兩條筷子長短的玉筋，身體一軟，就此斃命。
一個鬚眉皆白的老者走到殷雪姬身邊，柔聲道：「姬兒，不想在這裡見到了你。聽適才婁兄弟所說，你已經加入了正義軍，到底是怎麼會事？」正是華山掌門何炅，殷雪姬雖在軍中天天冷冰冰的樣子，其實在這幾個月中遠離親人，隨了一班男人亡命，心中的苦楚實是難以言喻，適才又險些命喪那老道之手，驚魂未定，此刻見了師傅，再也支持不住，縱身投入何炅懷中，「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何炅身邊幾個華山弟子一起上前安慰，殷雪姬卻是越哭越凶。
婁吉標見戰場中勝局已定，便派遣手下軍卒速去通報張廣信，自己則走到一個五旬上下的道士和一個年近七旬的僧人身邊，跪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頭，道：「多謝宋大俠和彭大師援手，小子四川婁吉標代正義軍感謝兩位前輩和諸位英雄。」那兩人忙扶他起來，那道士宋大俠道：「要說謝，倒是我等先行相謝，才是道理，此次若沒有你們正義軍出手，恐怕我等大部分人都要遭了韃子毒手，婁兄弟不必如此客氣。」那老僧也道：「江湖上講究的就是恩怨分明，嗯，宋老弟，咱們這次，這個人情可欠的大了。」那宋大俠道：「可不是嘛，婁小兄弟，不必如此多禮，到教我等不安。」婁吉標卻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頭，這才敢站起身來，這兩人在江湖中的輩分和聲望，可以說是如日中天，即使自己的祖師爺在此，也當禮讓三分，婁吉標後生小輩，那裡感失了半分禮數。
不多時，張廣信便帶領三百馬軍到來，婁吉標首先迎了上去，緊接著殷雪姬也收住委屈的淚水，上前參見。
群雄知道來著才是正主，紛紛圍了上來相謝，婁吉標和殷雪姬便給張廣信一一介紹，張廣信執禮想見，極是客氣。
當介紹到那宋大俠和彭大師之師，張廣信眼睛一亮，這兩人可不是等閒之輩，首先是那宋大俠名叫宋遠橋，乃是名震千古的武當派第二代的大弟子，武當開山鼻祖張三豐的第一個嫡傳弟子，張真人乃世外高人，自不必說，這宋遠橋在江湖中也是威名素著，武當的的名聲，倒有一大半是宋遠橋創出來了，兼之人品端方，江湖中人無不歎服，許為少林之下的第二大門派。
那彭大師，卻是白蓮教中的彭瑩玉，那就更是名垂千古的奇人了。他是白蓮教傳說中的八大護法之一，地位超然，即使教主韓山童也敬他幾分。歷史上，這和尚一生從來沒安生過，不斷地組織民眾造反，先是扶持周子旺在袁州起事，兵敗後被元廷通緝，被迫潛伏民間，又廣泛聯絡江湖，以圖再舉，在實際的歷史進程中，終於和一大群徒弟建立了天完王朝，成為元廷在南方的主要敵人。可惜後來他身死之後，權利被陳友諒篡奪。張廣信心中大喜，這回讓這些人好好欠了正義軍的情，須得好好討還才是道理。當下刻意和兩人客氣寒暄，對華山的何老先生，就相對的淡了，殷雪姬在旁看的分明，肚裡只叫不平，卻不好當面提醒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