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五章 文 / 唐純
一個好的殺手,在他清醒的情況之下,絕對不會讓殺機靠自己這麼近。
步滄浪無疑是最好的殺手,但他卻將自己暴露於殺機之下,那麼,只能說明他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
蕭子言的腳步頓了頓,然後,彷彿下定決心似的,一口吹滅了桌上的燭火。
在火光熄滅的那一瞬間,屋內銀芒一閃,發出無數「撲撲撲」的悶響,緊接著,一切又歸於平靜。
天地萬物都在此刻靜默下來。
就連時間也彷彿凝固在緊張的空氣裡。
也許只是幾分鐘,卻又似有一個世紀般長久。
當心弦繃至極限時,便「啪」的一聲裂開來,驟然將輕靈的氣息注入進僵硬的氛圍裡,使天地為之一寬。
那是一聲低低的、淺淺的、充滿得意的輕笑。
月光照映之下,現出一張盛開如春花般的笑臉,狡黠如兔,嬌媚如狐。
還是那一身青色衣衫,還是那一領書生頭巾,但,分明有些什麼不一樣了,她的神情再也不是一個男子所應有的。
她的眼睛明亮如遠山上初融的冰雪;她的眉毛優雅如黃昏時初上柳梢的新月;她的嘴唇柔軟如四月薔薇花的花瓣。
此刻,她的喉嚨正顫動著,發出一連串悅耳的笑聲,像清風吹過風鈴一般。
然而,僅僅只是一瞬間,她臉上初初綻放的笑容,還未開到極致,卻被驟然而起的一點燭光所截斷,硬生生卡在那裡,被驚詫、羞怒,以及懊惱種種神情所代替,將起未起,將息未息,怔怔地,像一朵迎風怒放的秋海棠,又像一株被風夭折的冬青樹,徒留悵惘無限。
本來被她吹滅的燭火不知何時又顫巍巍地亮起來。
她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似的看著劫後餘生的小屋。
本來殘破不堪的小屋更加頹舊了,左邊被掌風所及,掃塌了一半,右邊勉勉強強支撐著,卻搖搖欲墜,隨時有坍塌的跡象。
自己趁吹燈的那一剎那打出去的三十幾枚金錢鏢,就如打進棉絮中一樣,軟綿綿的,毫不著力。
轉眼間的功夫,場中形勢就已然完全改變。
本來是蕭子言突襲得手,洋洋得意,卻只在燈火一熄一亮之間,變做處處受制於人。
她戒備地站在小屋中間,一動也不敢動。
因為,只要她稍有異動,籠罩在她身上的無形劍氣就會牽一髮而動全身,到時候,她不被打成個透明窟窿才怪。
這時候,看似醉得不省人事的步滄浪忽然緩緩抬頭,緩緩睜眼,緩緩對上蕭子言的眼睛,緩緩將手中的燭台放回原處,並緩緩露出一張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臉。
驚奇、憤怒、委屈、不甘,種種情緒一捅而上,蕭子言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如果說目光也可以殺人的話,那麼,步滄浪無疑已經在她怨毒的目光下死了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