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二章 嫦娥大義捨身 文 / 在飛螢火
寂靜，無盡的寂靜。像潮水一樣翻湧過來，填滿了整個洞府。
嫦娥微咬了下唇，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心，上前一步，輕聲道，「讓我試試吧」
聲音輕柔卻震撼心扉，都紛紛將目光凝集嫦娥的身上，疑惑，探究。
「你？」無語問。
嫦娥看了眾人一眼，艱難地點了點頭。本以為永遠都不會再提起，沒想到——仍舊是躲不過。
「怎麼回事？」復生不解。
雲姨思索了片刻，問，「嫦娥仙子也是盤古族人？」
此言一出，目光都唰唰地集攏，像是一道道利箭，刺得嫦娥手腳冰涼。特別是楊戩那雙漆墨的深睃，她緊絞著雙手。
「嫦娥姐姐」敖紅覆上她的手，擔憂地問。
嫦娥深吸一口氣，罷了，該來的總會來。她抬起頭，楊戩已將目光移開，面色冷峻，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沒錯，我就是你們所說的冰晶血僵。」看到他們都驚訝地睜大了眼，嫦娥輕歎了聲。
「怎麼可能？」敖紅不可置信地抓住嫦娥的手。
嫦娥頓了頓，便將手從敖紅的手中抽出，目光迷離悠遠。
「你們都以為我是偷吃丹藥，而飛昇月宮的。」目光閃了閃，她輕抿了下嘴，「其實，那一次羿並沒有帶回任何的仙藥，而是帶了一身的傷。」深深地吸了口氣，她痛苦地閉了閉眼，「王母娘娘，害怕他功高震主，不但沒有給他仙藥，而且還將羿給打成重傷……羿奮力爭脫，終於逃了出來，他害怕王母娘娘會加害於我，便冒著生命危險趕了回來。」
「後來呢？」復生問，他從沒想到嫦娥飛昇，竟是如此的一個真相。
嫦娥看了復生一眼，接著道，「當我見到滿身是血的羿時，給嚇傻了。只知道抱著他哭，腦子一片空白，天神是那麼的高不可攀，可現在橫在我面前的卻是如此一個血淋淋的事實……」說到後來，聲音也忍不住哽咽起來。半響後，她才終於恢復，接著說，「就在我六神無主時，來了一個白衣人，他說自己是盤古族人，可以救活羿，但條件是，我必須成為盤古族人，而且還要居住在廣寒宮。」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目的又是什麼呢？」站在一側的沉香走過來，疑惑道。
楊戩聽聞抬起眼，眼中出現一抹若現的欣慰。沉香看來真的是在成長了，他也終是放心了。
地藏王笑笑，走到沉香的面前，憐愛地撫著他的頭，道，「盤古族從不做無意義的事，同樣他們也從不救沒有利用價值的人。」
沉香睜大眼，恍然道，「因為后羿是戰神，他們想利用他的力量，又怕控制不住他，所以就用嫦娥姨母來牽制？」
嫦娥美睃微顫，原來盤古族也以她在牽制羿嗎？可為什麼她的心卻是那麼的不塌實？肩膀被一雙溫暖的手攬住，她抬頭，敖紅正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眼有擔憂，不捨，堅強，義無反顧。
她勉強地彎了下嘴角，回手覆上敖紅的手，目光飄向前面不遠處已如死灰的火雲珠。心道：四妹妹看來，我們真的很有緣。她笑了，心卻有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楊戩濃眉微簇，雖然只是很短暫的一下，卻也清晰地落入了一直注視著他的敖紅眼中。心驀地楸起，她深吸一口氣，有些黯然地垂下眼。該是離別了嗎？一個聲音在心裡大聲地響起。不，我不要離開他，不要！另一個聲音在竭力地撕喊，可奈她如何吶喊也只是如蚊蟲細語般，淹沒在另一個聲音裡。
「不會是那麼簡單」楊戩淡道。冷淡的語氣，掩蓋不了冷冽的疼。
沉香思索了片刻，奇道，「難道——」
楊戩笑著拍了下沉香的肩，便走開了。
沉香臉色驀變，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地藏王，「外公是真的嗎？」
地藏王點了點頭。
沉香不可置信，「那我們豈不是要中他們的計？」難道真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
地藏王苦笑，「我們還有選擇嗎？」
是的，沒有。即使犧牲了自己，也仍舊只是幫別人鋪了一階台梯，他們還是會去做，義無反顧。因為要想毀滅梯子，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自己成為它的階梯。
「那……那……」沉香驚恐地後退，看著楊戩，眼中是陌生，不可置信。「你心真狠！」
楊戩感覺心像是被什麼給狠狠地抽了一鞭，他深吸一口氣，勉強地將目光轉向洞外，眼中卻是水光盈動。
他並不怪沉香，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有此反應。就連當初母親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滿了質疑，疼心。心口一陣一陣的痛，他不自覺地鎖緊眉峰。
「戩」敖紅不知何時已來到楊戩身邊，挽著他的手，明朗地笑。
楊戩感激地將她擁入懷中，喃喃低語，「傻丫頭」敖紅明朗的笑顏後，寂寞的哀傷又何嘗瞞得過他的雙眼？情已動，心亦通，他好看地揚起一個笑，紅兒，放心，不管天涯海角我都會陪著你，直到永遠！
像是感應到了楊戩的心語，敖紅點了點頭。
「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我聽不懂？」復生終於忍不住問。
沒有人答話，洞內靜得有些可怕。
「開始吧」嫦娥淡淡的語調，像是一道驚雷劃過所有人的心。
楊戩點了點頭，攬著敖紅走了過來。要面對的終究是要去面對，沉浮千年的他很清楚，時間並不能減輕什麼，只會讓事情越來越棘手。
無語掃了眾人一眼，便點點頭，走到嫦娥面前，「你可知道你將要面對的後果？」
嫦娥點頭。
無語接著道，「如果成功你將會永生永世留在天柱上壓制殭屍血，如果不成功，你將會行神俱滅，一旦開始就永無退路。」
嫦娥依舊點頭，只是眼中多了一抹堅強。她一直為自己是殭屍而耿耿於懷，雖然她是為了羿而加入盤古一族，為了羿而聽從盤古族的安排。可是她的心，卻在時刻受著煎熬。那種煎熬淡化了她對天神的怨，對王母的恨。轉而集合成了一支射向自己的箭。冰冷，而無法逃脫。可她卻不知道，自己只是一枚棋子，一枚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棋子，以前是，現在也是。
「不行！」沉香跳出來，攔住了無語。「嫦娥姨母，他們明知道你的犧牲只會中了盤古族的計，卻還是……」
「沉香」嫦娥撫著他的頭，笑了笑，「很多時候犧牲是必然的，任何的成功都需要你付出相應或是幾倍的代價。」語氣悠遠，空洞，卻真切。她轉過頭，看著無語，「開始吧」。她知道楊戩不會讓她白白犧牲，他這麼做一定已有了對付的良策。原來她竟也如此可以理解他，想起以前對他的種種誤會，她無聲地笑了。情動心難平，情過心已清。
嫦娥緩緩伸出手，對楊戩道，「請真君幫我將這錦盒交與羿。」攤開手，手心是一個如雪般晶瑩的錦盒，她停了一秒鐘，接著說。「告訴他，這就是我的答案。」深情的目光越過楊戩，看向夢境深處。
楊戩接過錦盒，點點頭。他知道嫦娥已經看清了她的心，只有生死離別的沉重，才能直入心的底層。他亦是如此，才終不至於錯失此生至愛，想著更加緊地攬著敖紅。感覺到楊戩心緒波動，敖紅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無語一聲大喝，雙手一揚，已有無數道金光射向天柱，此時楊戩也放開了敖紅，撐起一道圓型如泡沫般的球，緩緩朝天柱推去。
嫦娥留戀地看了眼大伙，最後將目光定在飄渺的遠方。她終於認清了自己的心，可卻已是永別。一滴淚自眼中滑落，她一個旋身，已變成一道紫色的光，射向泡沫球。
就在紫光進入泡沫球的那一瞬，泡沫球迅速地變小，最後變成一顆小的亮球，飛快地射入天柱。
光球退去，紫光開始抖動。一雙雙眼都一眨不眨地盯著泛著微弱紫光的天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又似只是一瞬。紫光越來越明亮，迅速吞噬著灰般的霧氣。很快，整個天柱已是紫光繚繞。所有的心都在那一刻鬆了一口氣，嫦娥成功了。喜悅還沒有產生，就被即將來臨的悲痛淹沒了。
紫光逐漸疑聚形成一道暗紫色的紋路，留在天柱上。
幾乎是同時，洞內紅霞溢浮，敖紅的身上發出耀眼的紅光，而那沉寂的火雲珠也興奮地閃爍了一下，便化為烏有。
紅光滿佈，讓人有種置身喜堂的錯覺。只是這刺目的紅，卻藏匿著濃重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