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七章 首都之旅(3) 文 / 雲中漫步
當不知道是第幾杯咖啡下肚之後,吳曉風身上的困意終於暫時遏制住了。不過,這也是最後一杯了。阿海擔心這玩意喝得太多對吳曉風的病軀不大好,堅決反對對方繼續喝下去。吳曉風違拗不過,只得妥協了。天黑剛黑沒多久,車上的空調竟然壞掉了,車內的溫度開始急劇降低。吳曉風不時將凍得近乎僵硬的手放在嘴邊呵上一口熱氣。阿海一見到他這個的動作,便忍不住低聲咒罵:「這破車。我明天找他們算賬去!」
吳曉風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這可比昨晚強多了。咱們也不要計較那麼多。有車開就不錯了。」阿海終究是不大相信吳曉風可以見鬼的那番說辭的。他比任何時候都懷念以前跟費紅兵吃香喝辣、時常可以坐擁美色的那段時光,還有那輛氣派的黑色奧迪。當然,這種對過去的懷念他也只能在腦海中晃晃而已,並不敢也不想表現出來。畢竟,這位老闆相較於費老闆而言,更令阿海覺得親切隨和。換句說,阿海有時候覺得他更像一個弟弟,而非老闆。
阿海平常熬夜比較少,他不知道何時暈暈睡去了。「在這樣的環境你也能睡,真服了你。」吳曉風將身上的毛毯往邊上拉了拉,好讓阿海蓋得更多一些。然而,阿海遠較常人機警,他剛一伸手對方立刻條件反射xing地彈跳而起,同時拔出了槍。吳曉風給嚇了一跳,「你要幹嘛?」隨即,他也跟著明白過來,阿海這是職業習慣。
阿海見四周沒事,又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幾聲,重新依靠在椅背上睡了下去。腳板都凍得近乎於麻木了,吳曉風有股下車去走走的衝動,可又擔心巡夜的警察撞見了盤問,憑空惹來不少麻煩,只能忍住了。他們的這輛帕薩特恰好停泊在暗處。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即便走近了注意瞧,也很難發現車內有人的。
筆記本的電池開始報警了。吳曉風只得關掉了它。報警聲吵醒了剛剛入眠的阿海。他愕然撐開眼皮四處觀望。吳曉風歉意地笑了笑。阿海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前後兩次被吵醒,攪得他睡意全無。「還沒來麼?」阿海百無聊賴地問道。「還沒。」吳曉風失望地回答說。連續兩個晚上過去了。他都禁不住開始懷疑他的決定是不是有誤。在這裡蹲點似乎不是一個好主意。倘若七天之後,蔣麗智的魂魄果真消散的話,那他豈不是在這裡白白浪費了兩天。
正在吳曉風神遊物外之時,他忽然瞧見一團綠光快速地朝這邊移動。起初,他只道是剛死之人的魂魄。但仔細一分辨,卻又不像,這綠光的強度似乎沒那麼強,但也不太弱。他毅然決定下車觀察,頓時有種熟悉感傳來。而且,那團綠光徑直奔向了蔣麗智在六樓的寓所。錯不了!一定是她!吳曉風十分肯定地自言自語。他鑽回車上,敲了敲正望著他出神的阿海;「準備開車。聽我的指揮。」
依言照辦的同時,阿海不忘問一句:「你到底看到什麼了?」
「一團綠光。」吳曉風凝神望著樓梯口,頭也不回地說:「準確地講,一團跟死者大小模樣相當的綠色光影。」
見了吳曉風的那副神態。阿海禁不住頭皮一陣發麻。似乎確有其事。難道這世上真有鬼魂之說?他下意識地喃喃自語。吳曉風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他,不由將當日對費紅兵說過的那套能量理論再次搬了出來,不過這次要簡潔得多,三言兩語地解釋完,蔣麗智的魂魄剛好下樓。「開車,快。」吳曉風發出了簡短而急促的指令。
帕薩特的啟動加速比較慢,阿海不得不猛踩油門。而吳曉風不時命令他向左或向右轉。車的輪胎與水泥地面急速地摩擦,發出了刺耳的尖嘯,打破了這深秋之夜的寧靜。住在馬路邊上的人們從睡夢中驚醒,忍不住地咒罵他們:「這幫小流氓,成天比車,哪天讓你們一個個都撞死算了!」
帕薩特在街巷中追逐,車速之快連阿海事後回想起來也禁不住後怕。沒多久,他們穿梭至一處僻靜的胡同。眼見蔣麗智的魂靈遠遠地即將隱沒在胡同深處,吳曉風急了。然而,耳際傳來了一陣哭泣救命聲。吳曉風不用想更不用看,他便知道這裡在發生著什麼樣的事情。這樣的事情全國各地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發生。
「救還是不救?」他望望前方,蔣麗智的魂靈馬上要消失在胡同盡頭了,追蹤下去,說不定便是億萬財富在向他招手。然而,帕薩特向前滑行了數米後,吳曉風最終毅然下了命令:「下車!」阿海面現欣慰的表情。他欣然踩下了剎車,快速跳了下去,循聲趕往出事地點。吳曉風望著他的背影,苦笑一下。
看樣子,我終究是沒法子做一個十惡不赦之人了。他不禁想起了韓復的死、費紅兵的死。才爬到一個小小的總裁位置,便已經有兩條人命與自己有關聯了。這兩件事曾經不止一次地在他腦海中浮現過,這已然令他難以心安。今天我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弱者死去,那麼下一回我會親手殺死一名弱者。y國作家德昆西不是說過麼?人一旦允許自己開殺戒,很快就會把搶奪當成小事,恣意酗酒,不守信諾。順著這條坡道滑下去,沒人會知道滑到那裡。很多人的毀滅,都起於當初並沒太當一回事地輕啟殺戒。
吳曉風從駕駛台上的煙盒中拿了一支煙,艱難地點燃了,放在嘴邊,深深地吸了一口,好藉以取暖,整理思路,同時消磨無聊的時間。以阿海的身手對付兩個小青年並不難,剛吸了兩口,同時聽見兩聲淒厲的慘號,他便背著一個人趕了過來。那是一個女人,從呻吟的聲音可以聽得出來。她受傷了。吳曉風聞到了血腥味。他皺了皺眉,救她一命倒也罷,幹嘛還要弄上車來。不過,這裡太偏了,又是夜深人靜之時,想指望警察麼?這可是一條人命啊。他也不好多說什麼。今天算是廢了。
「是本地人麼?」吳曉風見那女子還算清醒,不由問了一句,他還順手將煙遞給她,「吸點吧。可壓壓驚。」女子猶豫了一下,沒敢伸手去接。她怕是擔心這裡面有毒品。吳曉風意識到了。他也沒有強求。女子驚魂未定地打量他倆,沒有吱聲。吳曉風轉過頭去看著阿海,「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海一邊塞給女子毛毯,一邊頭也不抬地回答說:「咳,還不是什麼渣滓劫財又劫色!我把他倆給廢了。」
「廢了?」吳曉風愕然。阿海哈哈一笑,代替了回答。吳曉風明白過來,他將那兩人的生殖器給踢爆了。「你下手可不含糊。」「那是。我平常最惱恨這種人了。幹嘛拿女人撒氣!」吳曉風淡淡一笑。阿海回過頭來看了看吳曉風,問道:「現在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去醫院唄。」吳曉風淡淡地說:「我看她的情況不妙。」
「嗯。可能被打得比較厲害。」阿海發動了汽車。女子喘了幾口粗氣,似乎好受了些,方才不住打量兩人,嘴上一個勁地道:「謝謝,謝謝兩位。」吳曉風聽她的口音似乎是首都這邊,忍不住再次問了問。
「是是。就這裡的。今晚若是遇到兩位大哥,我的小命可就……」女子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停。確實是嚇著了。吳曉風望了望背後的胡同口,忽然問那女子:「這裡住得有什麼大人物嗎?」女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茫然地看著吳曉風。黑暗中,女子的雙眸閃閃發亮,不過帶著些微的驚恐。吳曉風將問題重複了一遍。女子稍作沉吟,搖了搖頭。
「以前呢,以前也沒有?」吳曉風揚了揚眉。女子開始搖頭,後來又點了點頭,「好像住過一位姓向的部長。那是八十年代末期、九十年代初期的事情了。」她指了指車的後方,「就在我、我碰到你們的地方。」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轉口問道:「兩位問這個幹嘛?」吳曉風笑了笑,漫口說道:「我學過點風水,見那一帶似乎有點不一般,所以問問你。」他擔心女子繼續追問下去,又連忙岔開了話題:「需要跟你家人聯繫一下嗎?」他掏出了手機,遞給對方。女子道了一聲謝,「我自己有。」她徑直在阿海放在她身邊的手提袋中摸索了起來,阿海給她打開了照明燈。吳曉風順勢打量了女子一眼,女子確實長得不錯。難怪會有人劫色。
「哎呀,手機不見了。」她臉色忽然一變,叫道。「可能掉在哪裡了。」吳曉風指了指袋子上的破縫。袋子上沾滿了污泥。「妹子啊,人沒什麼大問題就行了。何必心痛一部手機呢。」阿海忍不住插嘴勸慰道。「那可是我一個月的工資啊。」女子委屈地說。阿海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吳曉風笑著將手機遞給女子。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過了。
女子哭哭啼啼地跟家人囉嗦了一陣子,醫院也快到了。值夜班的醫生獅子開河口,張口就要兩千的押金。吳曉風清楚,這些醫生是在欺生,聽出來了他們的外地口音。不過,吳曉風懶得去跟他們計較,示意阿海給錢。倒是那個女子不幹了,跟醫生吵了起來。吵架的時候,吳曉風注意到女子的左手不住地顫抖,無名指與小指呈青紫色,怕是骨折了。他禁不住哭笑不得,真有你的。
阿海留意到了吳曉風的表情,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他看清問題所在之後,連忙拉住了女子,「妹子,咱不在乎那點錢。先看醫生,成不成?」阿海將錢交給醫生,簽了字。女子將他視作大恩人,看他的眼神之中滿是感激,也特別聽他的話。吳曉風看得出來,這女子以後說不定跟阿海之間會發生點什麼。他有意玉成阿海,索性裝聾作啞,搞得自己倒像一個跟班。這樣也好,省得他成天去外面找女人,弄不好哪天中標了,那可就慘了。
在阿海幫那女子的時候,吳曉風依靠醫院走廊上的長條椅上,暗自思忖起來。那個向部長究竟是何方神聖呢?蔣麗智難道是去他們家?這一切答案都得等回賓館後,上網去搜索搜索了。他拿定主意明晚再來確認一番。醫院可比車上舒服多了。吳曉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直到門口傳來一陣急促而混亂的腳步聲,他怵然驚醒了。身上已經多了一條毛毯,顯然是阿海給他蓋上的。又是噩夢!
吳曉風擺了擺頭,扶了一下眼鏡,順便打量走進來的那幾個人。裡面有警察。如今的吳曉風對警察有點忌諱。他不想接觸不熟悉的警察。他佯裝依然在暈睡中,繼續閉上了雙眼。不過,他感覺,那名警察以懷疑的眼神在打量他。在警察眼中,是不是每個人都是賊?吳曉風忍不住想。
沒多久,那些腳步聲去而復返,淡淡的煙味傳來,有人伸手拍了拍吳曉風的肩,「小吳嗎?請跟我們來一下,我們需要對事情的經過做一個筆錄。麻煩你配合一下。」吳曉風不由頭大了。那女子的父母竟然帶了警察來。出事的時候不在,事情都過了,你們還來湊什麼熱鬧。不知道阿海那邊說了些什麼,可別露餡了。這傢伙,也不肯過來一下,不知道在搞什麼鬼。吳曉風靈機一動,笑道:「人是我同伴救的。具體經過我不大清楚。你們讓我說什麼呢?」
年長些的警察微微一笑,遞過一個事先翻開的筆記本和一枝普通的圓珠筆,說道:「那你看看你同伴的筆錄是否有什麼要補充的。若沒有的話,那請你簽個字。」吳曉風鬆了口氣,將那兩頁快速地瀏覽了一遍,然後簽好了名字,遞還給他。之前始終一言不發、默默地打量著吳曉風的年輕警察冷不防地問道:「不知道兩位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外面?大冷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