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九章 千沙蘭菱園(下) 文 / 夜與羔羊
骸月驚慌地掙脫女人的手,跑到遊星守身邊,擋在他和女人之間喊:「為什麼?為什麼他走到哪裡都只有人要殺他?你不是他的師傅嗎?為什麼也要殺他?」
她流出了淚說:「如果是因為不死女,我就是不死女!我不准你殺他,我要用一切方法阻止你!」
中年女人看著她,良久,這才歎了口氣對遊星守說:「你真蠢,你有這麼好的女人,又何必去復活過去了的事?讓死者平靜地死去,不好嗎?」
「不!她死得不平靜!我現在想起來了!」遊星守的淚猛地流了出來,他瘋狂地喊著,「我永遠忘不了,她充滿了淚水的眼!她渴望和我活著的心!」
「那只是從前的她。」女人淡淡說,「也許現在,她在死的國度裡快樂得不想回來了呢。」
「但那只是也許!我至少要再見到她,當面問清楚她!」他大聲地反駁。
那女人又重重歎了口氣,她說:「你真是愚忠啊。你不是想變強嗎?你敢來攻擊我嗎?用我給你的陰陽星。」
「敢!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遊星守大喝著躍向空中,從懷裡拔出陰陽星,施展出他目前威力最為巨大的「月沼」。無數流星雨般的劍氣從天空上砸下,襲擊向蘭菱花和女人。
女人沒有動,可是她周圍的蘭菱花卻變成細沙般的粉末浮在了半空中,像一條條綵帶,環繞著她轉動。流星雨觸到了綵帶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啊啊啊∼∼!」遊星守從空中急墜,順勢持劍劈向女人的頭頂。
就在劍即將砍到女人頭的時候,那些花瓣做的綵帶變成了一把劍。女人頭一仰,頭髮被風吹得一落,那把花塵做的劍便刺了出去。直刺向遊星守的咽喉。
遊星守只好用陰陽星格擋,可是陰陽星被震飛了,花塵做的劍直直地刺入了他咽喉。可是一觸碰他的咽喉便消失了。
遊星守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他摸摸自己的脖子,並沒有留下任何傷口,他說:「好強!教我!」
女人淡淡地說:「就算『花臣』不是真的貫穿你,你也會被劍氣震傷的。你很快就會昏睡過去了。但願你醒來時能冷靜一點……」
「教我!」遊星守的手仍然伸向她,在空中亂揮舞著。但他終於睏倦了般地閉上了眼睛。
女人將目光移向骸月,她說:「你就是不死女?」
「是……是,我叫骸月。」骸月怯怯地回答。
「你想他去死鄉?」她問。
骸月想了想,搖搖頭。
「那就用你的手,你的語言,你的身體,好好勸勸他,讓他留下!」她以柔和的聲音命令她,她說,「否則,我下一次就真的殺了他……」
骸月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點了點頭。
女人這時才稍微寬慰地笑了笑說:「你很聰明,他也一定很喜歡你,不然他不會帶你來這的。你一定做得到的。」
骸月這回稍微堅定地點點頭,忽然想到什麼問:「為什麼說我聰明?」
「因為你猜到了我的名字,我就叫千沙。」她和藹地笑笑,然後將目光移回昏厥的遊星守身上說,「可是這個笨蛋就想不到。」
她說完收回目光,然後轉過身朝蘭菱園的深處走去。
骸月大聲問:「千沙阿姨,我們要怎麼找你?」
千沙停下腳步,微微側過頭說:「摘一朵蘭菱,然後將它握在手掌心裡,我就知道你要見我了。那時候我就會出現的。」
千沙走了,留下茫然的骸月。她看著遊星守,實在不知道要怎樣留住他。她已經苦苦哀求過他了,可是他曾答應過她嗎?沒有,一次也沒有。
她急地咬破了嘴唇,鮮血不斷地流出,因為她不斷地咬破。她害怕,這是最後的機會了,留不住他,他就會死。
她急得哭了起來,這時她的腦子裡突然出現了另一個聲音。
「怎麼了?月?」
「是誰?」她緊張地掩住自己的耳朵,但她清楚那個聲音是來自她自己的身體的。
「是我。」那個聲音漸漸清晰。
「哦,是望chun姐。」
「你哭什麼?」
「因為我想不出辦法讓他不去死鄉啊。」
「為什麼不去?我要去,他也要去。」
「可是,他會死的!」骸月哭喊著。
「死也要去死鄉,你忘記他說的了嗎?」
「但我不能看著他死!不如我們離開他……我和你去吧,讓他留下!」
「離開他?那不是很寂寞?」望chun困惑地問。
「望chun姐!如果他死了,那不是更寂寞?」
「是啊,那我幫你暫時留下他吧。」
「真的?你有辦法?」骸月喜出望外地問。
「嗯,但你要聽我的……」望chun詭異地笑笑。
「好,我都聽你的!」骸月說。
遊星守醒來了,他發覺自己最近總是被人擊昏了過去,想到這他有些慚愧。四周沒有人在,他站起來,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一個人。他想:難道劍師帶走了骸月?想拿她作為要挾?讓他別去死鄉?
可這說不通啊,因為劍師已經知道骸月是不死女了,又怎麼可能如此要挾他呢?
就在這時一個怯怯的聲音傳來:「你……醒了?」
回過頭,就看到了骸月。她手裡有一個水囊。
「嗯。」遊星守鬆了口氣地點點頭。
「我去找水去了,我想你醒來時或許想喝。」她輕輕為他遞上水囊。
「嗯。」他笑笑接過水囊,打開蓋子。
「等等。」骸月突然說,「先聽我說,那個女人剛才告訴我,她是叫千沙。」
「是嗎?她剛剛告訴你的?」他笑笑說,「可在我心裡,她叫什麼都沒意義。我只知道她是劍師,並給了我陰陽星。」
遊星守看她還想知道更多便說:「我從小就是個孤兒,一直孤苦伶仃,飽一餐,餓三餐地活著。直到有一天,她出現了,她把我帶到這裡。然後供我吃住,教我劍法。但僅此而已,她一年也不會跟我說幾句話。直到我十六歲那年,她把我趕了出去。我便重新開始了流浪……」
「她為什麼要趕你出去?」
「我不知道。我只記得她說過,要想回到這裡,就必需磨練自己的劍術,讓自己有能力自己再回到這裡。」
「你照做了?」
「對,但不是為了回到這裡。而是為了生存下去。」遊星守有些唏噓地說,「一文不值的我,除了陰陽星,什麼都沒有,什麼也不會。只有靠劍活著,直到我遇上了露兒。」
骸月幽幽地問:「你妻子真的有那麼好嗎?」
「真的。」遊星守開心地笑了笑。骸月總是能在和他談到他妻子時,看到他那樣開心的笑容。她想:那就是原來的他吧?
遊星守將打開的水囊湊到嘴邊。
「等等!」骸月再次按住了他拿水囊的手說,「再回答我一個問題!」
「嗯?」他有點摸不清頭腦。
「愛是怎麼樣的?」她盯著他問。
遊星守愣了一會,然後難得地笑了笑說,「我真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一定知道的……」骸月說。
「給她最好的,給她獨一無二的,給她你最珍貴的,那就是愛吧?如果你遺失了她,你要用一生的時間去找她;如果你答應過她誓言,你要用一生時間去兌現。愛就是那樣的。」
他說完將水囊裡的水「咕嚕、咕嚕」地一飲而盡。
「我現在很害怕。」骸月突然身子縮成一團說。
「怎麼了?怕什麼?」遊星守擔心地問。
「不……不要緊……我只是緊張。」她搖搖頭說,「我時常會這樣……以前我害怕的時候總是會昏睡過去,讓望chun醒來幫我。」
「那你先休息吧。」遊星守說。
「不!這次不行……」她說,「這次是我的事,跟任何人無關,跟望chun姐也無關……我再也不想逃避了。」
「什麼?」遊星守不明白地看著她。
她低著頭,兩頰飛紅地說:「我想給你最好的,給你我最珍貴的,最重要的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她說完抬起頭用她滿是淚水的眼睛看著遊星守。
她很突然地衝過去,抱住遊星守。遊星守想推開她,卻發現自己已經動彈不了了。
她清香的身體壓了過來,野蠻地將他壓倒在蘭菱園的蘭菱上。蘭菱被他們壓碎,變成碎末和煙塵環繞著他和她輕輕地流動、飛舞。
遊星守皺著眉想掙扎,卻仍然動不了。骸月的吻卻壓上了他的唇,他再次感到她溫暖潮濕,立即回想起陳露兒的吻來。那感覺,是一樣的!
她貼在他身上,微微抬起頭說:「望chun給了我迷藥,我把它下到你剛喝的水裡了。你現在很恨我吧?」
「不,不恨。」他淡淡地說著。
她不顧梳理自己凌亂著頭髮,將自己凌亂的衣服都退去,只剩下完美無暇的身體,呈現在他面前。骸月說:「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身體吧,來啊,拿去啊!我愛你,我願意給你!」
遊星守的眼睛茫然地看著天空,像是傻了般。這嚇壞了骸月,她問:「怎麼了?」
「愛不是這個樣子的。」遊星守說,「愛一個人就不應該去阻撓他,破壞他想做的事。」
「不阻撓?難道要我看著你去送死?」
「如果死是為了完成我愛的人的一個願望,我也應該去死,願意去死!」
「可你明明可以把我當成是你妻子,我們有一樣的身體,我愛你,絕不輸給她!現在活著的是我,你為什麼非要去找她!她已經是死人了!」骸月幾乎是在吼叫著。
「我不是個聰明的人,所以……」遊星守眼睛閃爍地看著骸月說,「我這一生只懂得愛她。」
骸月一下子跌坐在他身旁的地上,癡呆地看著遠處漫山遍野的蘭菱花。
她這樣不知癡呆了多久。直到遊星守重新有了知覺,迷藥的藥效已經過了。遊星守支撐地站起來,走到骸月背面,看著仍坐在地上的骸月說:「走吧,骸月。」
骸月突然全身一顫,「呵呵」地放肆的笑了起來。
遊星守皺著眉頭問:「望chun?」
「何必問?你現在應該可以分辨出來了。」她站起來,懶洋洋地看著他說,「剛才的表演jing不精彩?」
遊星守一股怒火湧上心頭,他大聲說:「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我是在幫骸月而已。」她收斂笑聲說,「我還想看看你是不是會對自己的妻子不忠啊,呵呵。」
遊星守憤怒地喊著:「那與你有什麼關係?」
望chun幽怨地看著他說:「別那麼冷漠嘛,想得到你愛的人並不是只有骸月一個人……」
「你?」遊星守有些驚訝,說不上其他話。
「你殺死了我的丈夫,就應該代替他做我的丈夫,償還那一輩子的感情。」
「你這麼說,安在會難過的。」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難過?我已經不是望chun了,我是不死女。望chun已經和他一起去死了,望chun早已不在了。」她比劃著手說。
「你在騙你自己……」
「別說了!不要自以為很瞭解我!」望chun喊著,「不要以為自己有多偉大!了不起,你給不了我幸福,因為你已經毀了我的幸福了!」
「你只是想讓我帶你去死鄉而已,我答應你,我一定帶你去。一定和你一起去找安在。」遊星守溫柔地說。
望chun看著他,良久,嗚咽起來,再過了一會,嚎啕大哭了。遊星守看著她,說不出心裡是怎樣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