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八章 只是剛開始 文 / 夜與羔羊
螳螂的屍體周圍漸漸流出綠色的液體,液體流乾後,他的骨骼和皮肉漸漸縮小,最終螳螂的屍體變成一個正常人般,從他心臟位置,漸漸浮出一個綠色閃光的球。夜明珠般大小,不斷蒸騰著七色的光。
閃光的球墜落在地上,像是世間最美麗的一顆寶珠。
遊星守走過去拾起寶珠,又再一次看了看螳螂的屍體,他的確是死了。荀三和傅小眠也走過來。三個人並沒有重逢的喜悅,因為不遠的地上還有一隻蛆蟲在忘情地吮吸著士兵的身體。
三人打了個手勢漸漸包圍了那一個古怪地包裹著士兵屍體的「皮囊」,遊星守揮動著劍用力刺向皮囊,一股乳白色的液體溢了出來。皮囊上浮現出一隻眼球,看向遊星守,一個聲音傳了出來:「你竟敢打擾我吃東西!不可饒恕!」
皮囊的顏色便開始變化,由黃色漸漸變得青紫,像是失去了血液。然後由什麼在皮下扯動。
「後退!」遊星守大喊著,荀三和傅小眠急忙後退開。
遊星守揮出「雪霧」,想將蛆扼殺在搖籃裡。但皮囊下的騷動並沒有被劍氣抑制,反而更加加劇。
兩股乳白色的液體從皮囊下激射出來,射入遊星守的眼睛。遊星守覺得一陣刺痛,兩眼頓時便睜不開了。緊接著在黑暗中,遊星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開,幸好身後有人扶住他才沒有倒下。
身後是荀三的聲音:「你怎麼樣?」
遊星守苦笑著說:「我暫時瞎了。」
「沒事,剩下的交給我們了。」荀三激動地緊握住遊星守的手說。
遊星守感到除了荀三滾燙的手,還有一隻冰冷的手也貼在了他的手背上,一定是傅小眠。他欣慰地笑笑說:「好!」
蛆已經從裂開的皮囊裡鑽了出來,他的皮膚仍然濕滑著,卻不見身上有任何傷口。顯然遊星守的劍並沒有傷到他。他的唾液仍然從閉不上的大嘴裡流出,他氣喘呼呼地說:「果然還是腐肉才好吃!這新鮮的,根本就沒有什麼可吃的!」
他不高興地看著地上那灘被自己「消化」過的士兵的屍體,屍體已經完全膠質化,在雪地上就像是枯黃的樹根一樣。
「你們這些惡魔!」傅小眠喊叫著說,「為什麼連屍骨未寒的他們都不放過?!」
蛆搖搖頭說:「你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明白?」
荀三用眼神阻止傅小眠,問:「你的同伴已經死了,你沒注意到嗎?」
「什麼……」蛆一臉驚愕地問,「螳螂死了?」
荀三目光移向地上的屍體,點點頭。
「螳螂居然死了,居然死了……」蛆又愣了一會突然笑著說,「他死他的,跟我又沒有關係。其實我早就想嘗嘗他那綠色身體是什麼滋味了!只是怕他的兩把大刀而已!」
「快離開吧!」荀三大聲說,「否則下個死的就是你!」
蛆的眼珠子轉了轉說:「讓我帶走螳螂的屍體,我就走!」
荀三想了片刻,便點點頭說:「好!」
蛆便不夠利索地跑過去,扛起螳螂的屍體。
但他沒有立即移動,而是流著口水看著傅小眠說:「真想再見到你。」說完才緩緩走向森林深處。
傅小眠看著地上自己部下的屍體,眼中流露出無限的忿恨,她將笛子湊到嘴邊,卻被荀三一把拉住了手。
屈辱、壓抑、痛苦終於爆發了出來。傅小眠大力地掙脫開荀三的手說:「讓我殺了他!他們都是惡魔!他們在戰場上殺了多少士兵你知道嗎?」
荀三難過地看著她說:「我只是不想你們剩下的人再出事了。」他轉頭看看坐在地上緊閉著眼睛的遊星守。
蛆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森林邊緣了。傅小眠回過頭來看到滿地都是同伴被吸乾或者被肢解的屍體,有一個人在那屍體堆中站了起來。是彼丘,他驚愕地看著四周的一切,喊著:「大唐?柳子呢?肥牛?你們在哪啊?誰是誰……」他在地上爬著,搜索、分辨著自己同伴被肢解了的屍體。
傅小眠緊繃的精神一下子鬆懈下來,癱軟地跪在地上,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她哭著向彼丘大聲喊:「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們!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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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營火再次升起時,大家都恢復了平靜。士兵們在將死去的戰友--不管完不完整,幹不幹枯,在將他們統統送入新挖的簡易墓穴裡,然後用一塊大白布蓋在所有屍體上,再在白布上堆上土。
彼丘一邊流淚一邊在木板上寫著戰友的名字。一邊寫一邊念叨著:「大唐,你多大了?你的全名是啥子?你家鄉的妻子叫什麼?你都告訴我啊……」說著,寫著,便又流下了更多的淚。
傅小眠也已經平靜了很多,她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吹奏著笛子--又是一曲輓歌。曲子已經變得不那麼生澀了,反而讓聽者看到那樣一副畫面:菊花,可愛的小孩,家鄉的妻子,和煦的風,父母的臉。
那想必便是死者嚮往的吧?
沒有哭泣聲,在這樣一個雪天的傍晚,所有人的思緒都陷在傅小眠的笛聲裡,陷在關於自己未來命運的遐想裡。
荀三端了碗熱湯遞給仍然睜不開眼睛的遊星守說:「給你。」
遊星守伸出手,卻抓了個空,荀三把湯碗放在他手裡。他便善意地微笑著然後輕輕地喝了起來。
荀三自己也拿了碗熱湯,並排與遊星守坐下,喝了口熱湯說:「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你了。」
遊星守淡淡說:「你在找我?」
荀三說:「對,我必需要告訴你賭鬼毛弟給我的那兩張牌的秘密。」
「秘密?」緊閉著眼睛的遊星守皺了皺眉頭。
「對!透漏出誰是第七鬼--黑水仙的秘密!」荀三說,「那次知道花牌裡有機關以後,我就對這兩張花牌進行了徹底的研究。結果發現這兩張牌可以衍生出一百二十八種技巧,簡直就是一本武功秘笈……
我努力學習上面的功夫,並開始搜索這種武功的起源。最後查到這種『牌舞技』是出自皇宮的東西,是皇宮裡最具有傳奇色彩的七個侍衛之一的絕學。而關於這七個侍衛的特徵,跟我們所遇到的七鬼真的是很像。特別是武功的門路,簡直可以對號入座。」
「那不可能!」遊星守打斷他說,「七鬼裡有年少的有年老的,絕不可能是七個侍衛。」
「這個我也想過。不過有可能是父傳子,爺傳孫。總之很可能七鬼就是那七個皇宮侍衛的化身!」荀三說。
「嗯。」遊星守點點頭。
「因為已經有六個鬼露面了,由此我就可以查到還沒有露面的黑水仙到底對應哪個侍衛,會哪種武功。結果……」
「結果怎麼樣?別賣關子了!」
「結果說第七個侍衛,是其餘六人的頭領。是個能讓空間變形的怪物。所以我就離開了安逸的小鎮來找你,途中聽說了戰場上妖將的事,我好奇,便跟過來了。」荀三結束了自己的講述,將碗中的湯一口飲盡。
「這次面對的是魔了,可能比鬼更厲害!」遊星守笑笑,便把自己的遭遇全數講了一遍給荀三聽。
荀三聽完後不住地點頭說,「確實厲害。」
遠處,寫完所有木牌的彼丘,將每一塊親手寫上名字的木牌用力地插在墓穴上,插到最後一塊時,他終於虛脫地暈倒。安魂走了過去,輕輕抱起他,掐他的人中,撫摸他的背。彼丘這才甦醒過來。
荀三看了眼正撫摸著彼丘的背的安魂,驚訝地說:「她怎麼也在這啊?」
「誰?」遊星守問。
荀三這才想到自己的朋友已經看不見了,便小聲說:「我說血鬼安魂。」
「哦,你別在意。她現在是這個小隊的火夫。」遊星守笑笑將湯碗送到嘴邊又飲了口說,「這香濃的熱湯,是出自她手哦!」
話說到這時,荀三看到安魂正扭過頭來盯著他們,忙低下頭來假裝喝湯。
「你不擔心她會對你不利嗎?」荀三小聲說,「她真能忘記她兒子的事嗎?」
「我來這不是為了乞求誰寬恕我的。」遊星守嚴肅地說,「我是為了找骸月。」
「你把她弄丟了?」荀三問。
「說來話長了……」遊星守轉動湯碗,用湯碗暖著手說,「不過,據說她會在這個戰場上,所以我來找她。」
荀三哈出一口氣,看它慢慢散在夜空裡,說:「你還是要去死鄉啊?作為朋友,我要怎麼阻止你好呢?又是鬼,又是魔的,現在你又瞎了……」
遊星守笑笑說:「不要阻止我,你應該知道,就算拄著盲人杖我也要去死鄉的。」
「哈!先找到你的不死女再說吧,也許會找上一輩子呢!」荀三不無嘲諷地說。
「我也是那樣想的。」遊星守不在意地又啜飲了一口熱湯。
「好久不見。」傅小眠的聲音傳了過來。
遊星守笑著擺擺手說:「是啊,久違了。」
傅小眠蹲下,問:「你看到我主人了嗎?」
遊星守說:「秦無益是吧?看到了。」
「你們沒打起來?」
「沒有,我和他反而達成協議,要一起去死鄉呢!」遊星守樂道。
「他現在人呢?」傅小眠有些著急地問到。
「不知道。」沉默了片刻,遊星守反問,「你為什麼會在這呢?」
傅小眠說:「是哥哥讓我來這的,他說我們所有人,一定會重逢在戰場上的。」
這時,雪夜裡吹起一陣微風。營帳裡,安魂對躺著的彼丘說:「孩子,這場戰爭只是剛開始。變強吧,在亂世活下去吧。不要讓你的母親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