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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章 陰鬱的城市 文 / 夜與羔羊

    「啊!」五月大叫著從夢中驚醒。四週一片漆黑,但明顯比夢境安全多了。窗外有些亮光,還有隔著緊閉的窗戶,能聽到的汽車經過時的低鳴聲。是的,城市還活著。五月藉著那些許微亮摸索到了床頭的電燈開關,整個房間亮了起來。昏黃的燈光,如同世界上最後的溫暖,照射到他瘦削的臉上。

    不知道怎麼形容他,只是,他看起來很弱。那種弱是慘不忍睹的,雖然他渾身透漏出病態的,yin鷙的美,但他還是那樣的弱。那種弱好像是被這個世界的主宰拋棄了般,無助的弱。

    他看看時間,四點十三分。他擦擦頭上的冷汗,將預先放置在另一張床頭櫃上的一大杯涼水一口飲盡。又將杯子旁放著的煙拿了出來,就著昏黃的燈光點燃了縹緲的慰藉。

    「這是怎麼了?」他斥責著自己,因為他最近老是會做惡夢,並在這個時刻驚醒。他其實不是膽小的人,但他最近總是會很害怕。但他也說不上自己在害怕什麼。

    他起身看著窗外的城市,這個城市和他曾經是那麼親密無間:他的權力和金錢,讓他品嚐到了這個城市最奢靡最虛幻的美麗。但現在這些卻給不了他任何安全感。他看著玻璃窗上倒映著的自己的身軀,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陌生。

    他最後甚至生氣地將窗簾拉上,然後躺回床上,睜著眼,用他死魚一樣的眼睛,盯著天花板。他除了害怕以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另外一個人,小宛,她的女友。

    她絕對是傾城的美女,否則他也不會佔有她了。他的財富和權力足以得到這座城市最好的一切,而她,就是他的證明。他們沒有同居,因為他一直將她視為自己的一件玩物,而他多數時候對xing並不感興趣。或者說,對著同一個女人,他沒有興趣。

    可是這個時候,他卻誰也想不起來了,只想到她。他想到她說過的一句話:「你去死吧!」雖然他當時罵她是個瘋子。可是這個時候,他特別在意起這句話。他的潛意識裡有著些什麼,一定弄清楚。而只有找到她,她才能問清楚。

    可是好像最後一次他們不是再見,而是說的分手的。他要以什麼樣的理由接近她呢?這時候他的目光移到了自己客廳沙發上的一個紙盒子。他這才想起,那不是他作為賠罪要送給她的鞋嗎?

    他的記憶什麼時候這麼差了?他拍拍腦袋,還是有很多東西他好像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不過,總之,他有了借口去找小宛。並且好好的和她談一談。

    對,天一亮就去找她。

    早上的城市就顯得溫暖多了,街上人頭攢動著。而五月是其中的一個,可他現在嫉妒每一個臉上露出歡笑的人。他想那些人昨天,不,天天,天天都睡得香吧,要不起來的時候怎能那樣的高興?

    像他,自從開始追逐名利,就沒有一天睡得好。手段,心計,讓原本簡單的他越來越複雜。也讓原本複雜的他變得越來越簡單。

    他拎著那個裝鞋的大袋子,在街上走著。偶爾看到了一間「台北豆漿」,便想著吃個早飯會讓自己快樂一點吧?

    結果他剛一邁腳步,便撞到了一個一米八幾,像一座山一樣壯的人。那人一把伸出大手揪住了他的衣服,粗暴地說:「你他媽的瞎眼了?」

    五月這才看見,這是個染著發,穿著耳洞,帶著滿脖子鏈子的一個中年人。一看就是個油子!他將嘴裡叼著的牙籤吐了出來,吐到五月的名牌襯衣上。

    「說你呢!」他淫邪的笑笑,「找死呢?」

    一個「死」字,讓五月頭腦稍微有些清醒。其實這種麻煩他遇到得多了,流氓,本質上也是一種職業。為的什麼?不就是生活嗎?

    五月笑笑說:「對不起啦。撞壞了你的衣服?我賠給你!」

    那個油子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直到五月把嶄新的五張票子遞給他,他才笑嘻嘻地拍拍五月的肩膀說:「小子,挺上道嘛。」

    五月笑著又拿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他說:「我是信佛的人,撞到說明我們有緣。這是我的名片,有什麼用得著的,一定來找我。」

    那個油子看了看名片,立即嬉皮笑臉地說:「潛星房地產總經理,原來是大人物呢!好的,經理,你到時候可得記得我們的交情啊。」

    「一定,一定。」五月的笑容比商場的服務小姐還要專業。

    油子將名片收好,又搖了搖手上的五張票子說:「這個賠償我就收下了。等改天哥哥請你喝酒……嗯,不過,像你這樣的大人物居然也會有假鈔呢!」

    他從五張鈔票裡捻出了一張遞給五月,五月看了看,果然是。心想:「眼還真尖。」

    他笑笑說:「哎,真的。我再給你換一張。」

    「得了吧!哥哥我也不是不知足的人!」那個油子從他手中搶回那張假鈔,說,「什麼假鈔、真鈔的,我能花出去就行。」

    「哦,真不好意思。」五月說。

    油子卻沒理他,自顧自地將假幣的四個角都稍微撕爛一點,自言自語地說:「這個可不能隨便用……」

    看到五月盯著他,於是說:「假鈔不能給上頭的人,所以得做個標記……那麼咱們兄弟改天見?」

    「改天見。」五月笑呵呵地應著,目送他離開。重重地歎了口氣,心底裡在罵:「渣子。」

    但他還是進了台北豆漿坐下,點了一碗熱騰騰的豆漿,然後自己貓在一個角落裡偷偷地喝著。古怪得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就這樣喝了一陣,他走出了店門。突然看到這間店的後巷子裡圍滿了人。幾乎把整個巷子都堵住了。

    他本不是個好奇的人,但今天他突然想知道那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他一邊喊著:「讓讓」一邊擠了進去。

    但他看到的東西並不好看。他甚至不理解這些圍著的人怎麼這麼變態喜歡看這種東西。他看到的是一具死屍,頭被人砸癟了,腦漿和血液傾斜在了地上。凶器好像就是旁邊的一根鋼管,上面還有斑斑血跡。

    別的就沒有什麼了。除了一件事,五月認識他,他就是剛才的那個油子。

    五月花了幾乎全身的力氣往人群外擠,可是要擠出去遠比擠進來難得多。他的臉,胸,手,腳都在擠的過程中被人打到了。但他管不了那麼多,他拚命地擠了出去,然後蹲在一旁,將什麼有的沒的都吐了出來。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除了一個念頭:快點見到小宛。

    有了早上不愉快的經歷,五月決定在茶館裡見小宛。服務生推開拉門的時候,五月看到了小宛。她比平時更漂亮了,有人說有愛的女人會很滋潤,五月不禁會去猜想,她是不是又有新男人了。畢竟他們已經有五個月沒見了。

    小宛在他對面坐下,等服務員走後,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而他看著她,癡癡的,一點反應也沒有。小宛不耐煩地說:「你叫我來,不會是為了欣賞美女吧?」

    「不是。」

    「想我了?」小宛朝他眨眨眼睛,順便理了理自己精緻的劉海。

    「嗯。」他支吾著。

    「這也難怪,一般和我分手了的人都很難忘記我……」她若無其事地說著,五月卻笑了出來。

    女人越是想激怒你,就越說明她還在意你。生意場,名利場,賭場,酒場,就算是脂粉堆裡的把戲,五月都一清二楚,沒有誰比他更能適應這些了。

    他笑笑說:「我給你買了一雙鞋。」然後很隨意地遞給了她。

    她極力按奈住了自己的笑,「哼」了一生接過來,故意不打開,問:「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五月藉機地捉住她的手說,「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嗎?送雙鞋怎麼了?」

    她卻掙脫他的手說:「放手!你這個混蛋!你當我是什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嗎?」

    她站起來要走,五月卻強勢地站起來拉住她,強行的吻她。她只一接觸他的唇,就嚶嚶地哭了出來,然後貪婪地吮吸著他的舌頭。

    愛就是相互佔有的遊戲,是的,五月早就明白這一點。他此刻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遠離了虛弱,遠離了死亡。只要有小宛在,他什麼就不用怕了……

    小宛**地倒在了賓館的床上,這是一家新開的高級賓館,可是對於小宛來說,和以前的賓館並沒有什麼不同。

    五月在她身旁熟睡著,事實上,她今天看他的時候,他的樣子糟透了。可是現在,他好多了,他眼睛旁黑黑的眼圈也淡了些,明天他又會活力充沛地去征服這個世界了吧?

    她喜歡那樣的他,她喜歡被他的陰謀詭計給束縛。她喜歡那樣的他。那才是他。他的慾望總是**裸,但他總是坦誠而不失優雅地表達出來。這讓她很佩服,事實上她也很喜歡虛榮,可能這個世界上的女人都是這樣吧?

    為了證明自己比別人漂亮,證明自己比別人聰明,就要比別人吃更多的苦,復出更多的代價。男人不也這樣嗎?虛榮啊?虛榮使人進步啊!

    可是她現在無心去想那些深刻的東西,她好奇地跳下床,打開他送給她的那個鞋盒子,看到了她夢寐以求的一雙漂亮的紅色女鞋。

    鞋如同赤色的蠍子一樣性感,優雅。鞋帶仿照蠍子的尾巴做成。小宛幾乎無法再讓眼睛離開它。

    她拍醒熟睡的五月興奮地問:「你最後還是找到那個女人,讓她把鞋子讓給你了?」

    五月迷糊地問:「什麼女人啊?」

    「哼!又跟我裝迷糊!」她笑得合不攏嘴,卻故意裝作不高興地說,「竟然拿別人穿過的鞋來送給我!討厭!」

    五月撲上去,摟住她的腰,將她按倒在床上說:「說什麼呢,我也是別人穿過的,你不是剛剛還跟我做了嗎?」

    「嗯。」小宛笑著做了個噁心的鬼臉說,「少噁心了,你。」說完,卻主動抬起頭,溫柔地給了他一個吻。二人再次陷入纏綿中。

    到早上,五月果然恢復了精神,早早地去前台結賬。當他拿出兩張鈔票給服務員時,服務員將鈔票放到驗鈔機,竟然只讀出了一張。另一張怎麼也讀不出來。

    「先生,你這是假鈔。」服務員大聲地說,幸好沒有人聽見。

    「我看看。」五月要回了鈔票,全身卻驚出了一聲冷汗。只因為這張鈔票的四個角上,都有一個小小的口子。

    (外篇一,第一章,釣釣書友們的胃口,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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