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九章 文 / 胭脂粥
剛坐下來沒多久，一白族打扮的小姐便笑容可掬的上來問道：「兩位要點什麼酒？」圖千秋道：「你們這兒有什麼好酒？」那白族小姐笑道：「啤酒有瀾滄江、青島、藍帶、百威……洋酒有芝華士百齡台人頭馬xo……紅酒有張裕王朝……」「等等！」圖千秋頭大如斗，道：「你說的這酒我怎麼都沒聽說過啊？」小姐掩嘴輕笑道：「先生你真會開玩笑！」圖千秋問鳳三：「小鬼，你說喝什麼酒？」鳳三不屑道：「啤酒唄！來兩瓶青島好了！」鳳三原本只是個小乞丐，連飯都沒得吃，更別說喝酒了，不過他討飯時經常見人喝啤酒，而他所知道的也只有青島這麼一個牌子，因此裝模作樣的點了兩瓶青島啤酒，自覺讓老鬼沒面子，心裡很是得意，又大模大樣的點了幾個下酒的小吃。
不一刻，啤酒上來，圖千秋大奇，道：「這酒顏色倒是挺奇怪，不知口味如何？」舉杯一喝，「呸」的一聲，將酒吐在地上，罵道：「這酒忒難喝了！跟馬尿又有什麼區別？」鳳三捧腹大笑。圖千秋招手讓小姐上來，道：「咱也不要啥紅酒洋酒了！你這兒有沒有上等的女兒紅？」小姐睜大了眼，問道：「先生，什麼叫女兒紅？」圖千秋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鳳三更是混混沌沌，不知所謂。
只聽得一聲長笑，鄰桌站起一大漢，身長八尺，虎背熊腰，冷目如霜，顧盼之間頗有威勢，那大漢笑道：「這位老哥天真質樸，真是有趣！」圖千秋這輩子都沒給人說過天真質樸這四個字，一時也不禁失笑，拱手道：「下里巴人，見笑見笑！」那大漢對小姐道：「給這位先生來一瓶上好的五糧液，算在我帳上！」圖千秋笑道：「這位仁兄何必如此客氣！不妨過來把酒長談，交個朋友如何？」那大漢大喜，道：「如此甚好！」便坐在了圖千秋對面。
五糧液上來，圖千秋小飲一口，讚道：「這才叫酒！」那大漢哈哈大笑，拿起五糧液「咚咚咚」的倒了滿滿一鋼化玻璃杯，舉杯道：「在下閻烽火，初次見面，干了！」仰首便一飲而盡！圖千秋知這酒度數不低，見閻烽火如此喝法，心裡也不禁暗自讚歎：「好漢子！好男兒！」當下也不甘示弱，也倒了滿滿一鋼化玻璃杯，舉杯便干。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甚是火熱，轉眼之間，已喝光了兩瓶五糧液，圖千秋揚手正yu叫小姐再上酒，閻烽火抱拳道：「兄弟我今晚還有要事，實在是不能再喝！適才見老哥你豪氣干雲，這才多喝了幾杯，等兄弟辦完瑣事，定跟老哥你不醉不休！」其實圖千秋也略有些高了，酒勁暗暗上湧，只是強運內力將酒壓下去而已，見閻烽火面不改色，暗道一聲慚愧，笑道：「兄弟好酒量！好氣魄！我出山以來，見到的第一個真漢子，便是兄弟你！」
閻烽火笑道：「好酒貪杯，那只是匹夫之勇，豈敢言真漢子三字？」圖千秋正色道：「老弟此言差矣！俗話說，酒品如人品，大凡酒品佳者，人品一定極好，如若酒品不佳，人品必是大大的壞了！」忽聽一女子喝道：「放屁放屁！不過是能多喝幾杯酒，又值得吹什麼牛皮？為了一點面子，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送自己早見閻羅王，那是自輕自賤的行為，又能稱得上什麼真漢子了？」兩人聞聲望去，只見一白髮蒼蒼的老太婆正望住這邊冷笑。閻烽火低眉抱拳道：「這位婆婆教育得是！」
圖千秋為人乖戾，一聽之下，酒勁順著胸膛不斷上滾，大怒道：「你又是什麼東西？居然說老子的話是放屁？」那老太婆倒也不懼，笑道：「笑話！我陳老太婆說誰放屁誰就在放屁，你又能如何？」圖千秋怒極，正yu上前給那老太婆一點教訓，閻烽火趕忙拉住，低聲道：「這位婆婆年紀大了，何必跟她一般見識？」圖千秋心道：「你奶奶的年紀再大能大得過老子？」但又不好拂了閻烽火的面子，只好作罷，怒沖沖的坐了下來。
那老太婆冷冷道：「瞧你的樣子似乎還不太服氣？」圖千秋不怒反笑，道：「是又如何？」老太婆喝道：「不服就得教訓教訓你！」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雙衛生筷，如閃電般急點而來！圖千秋不慌不忙，伸手cāo起一雙筷子，輕輕一擋，竟將那老太婆的筷子從中生生格斷！
「咦？」那老太婆冷笑道：「想不到你這不人不鬼的傢伙，武功倒還不錯！」圖千秋斜眼笑道：「你這步履蹣跚的老太太，也還有兩把刷子！」老太婆一個跨步，便在圖千秋對面坐下，口中道：「這鴨下巴倒也不錯！」順手拿起一雙筷子，就要夾圖千秋面前那碟鴨下巴。圖千秋喝道：「不錯是不錯，卻不是給你吃的！」筷子一橫，就擋住了老太婆的筷子。老太婆笑道：「大男人何必如此小氣？」手中筷子變幻，伸伸縮縮，虛虛實實，如兩條青蛇向鴨下巴盤旋而來。圖千秋也笑道：「老太婆何必如此霸道？」只見他手中一隻筷條滴溜溜的轉，如一個小小的水磨，無論老太婆的筷子從何處逼到，都被他擋了出去。圖千秋一邊嘻嘻的笑，顯得氣定神閒，一邊暗自驚奇：「這老太婆的功夫厲害得緊啊！」
閻烽火在一旁見兩人筷子如風，一沾即走，顯是鬥上了極高明的劍法，但又見圖千秋始終只用了一隻筷子，只守不攻，便知道圖千秋未盡全力，一時技癢，大笑道：「老哥，我也來玩玩！」當下cāo起一雙筷子，直奔那鴨下巴而來。
閻烽火一加入戰局，情況便發生了變化，閻烽火的筷子更像一對雙刀，大開大合，氣勢雄奇，而老太婆的筷子使得卻是劍法，環環相扣，凌厲精妙。兩人刀聯劍和，恰巧又配合得天衣無縫，一下子就把圖千秋壓了下去。圖千秋初遇困境，不禁豪氣大發，喝道：「小鬼！別閒著，給老子倒酒！」手上兩隻筷子一齊動了起來，只見那兩隻筷子在他指間穿梭如電，橫挑撥打刺劈，又似棍法，又似槍法，變幻多端。閻烽火和那老太婆俱是大驚，暗道：「這老頭兒的武功當真是罕世無匹！」心頭這麼一遲疑，氣勢便緩了下來，又被圖千秋奪了先機。
鳳三不知道這些人在幹什麼，只是扭過頭去看小河裡的河燈，聽得圖千秋這一聲喊，趕忙拿了三個玻璃杯，都給斟滿了，放到三人面前。圖千秋長笑道：「百年三萬六千ri，一ri須傾三百杯！閻老弟，請！」右手依舊斗筷，左手卻舉起杯來一飲而盡。閻烽火好勝心起，也舉起杯，正yu乾杯，就在這分神剎那，只見圖千秋哈哈一笑，一隻筷子一挑一擋，正橫在閻烽火筷子中間這麼一轉，便將閻烽火的筷子挑上了天。圖千秋另一隻筷子忽的這麼一戳，彷彿忽然長了這麼兩三寸，正點中那老太婆的掌心，老太婆吃痛不住，「啊」的一聲，一雙筷子也掉落在地！圖千秋長笑中將手中筷子一扔，喝道：「痛快！痛快！」只見那筷子破空而去，「波」「波」兩聲，深入水底。閻烽火也大笑道：「老哥好功夫！痛快！痛快！」手一抬，杯已見底。那老太婆起身道：「閣下武功精妙，不知如何稱呼？」圖千秋曬笑道：「太白何蒼蒼，星辰上森列。去天三百里，邈爾與世絕。我一鄉野村夫，何足掛齒？大家只是萍水相逢，不過喝了一場好酒，幹了一場好架，有什麼稱呼不稱呼的？」
那老太婆知他不肯說，只好說道：「閣下武功當世難見，說不得什麼時候老婆子還要領教領教！」圖千秋拱手道：「好說好說！」老太婆深深一拜，道：「望尊駕好好保存白玉麒麟，老身告辭！」片刻便消失在人流之中。圖千秋暗驚道：「這老太婆如何知道白玉麒麟在我身上？是了！定是那些狗屁不通的掌門人跟她說的！」想起自己在明，對手在暗，不由得大是頭痛。他忽而又想到，這閻烽火說不定和這老太婆是一夥兒，偷偷一打量，見那閻烽火神情自如，似乎絲毫不關心此事，但他為人生性多疑，始終覺得這事太過湊巧，從此便對閻烽火存了戒心。
忽的聽得一聲大喊：「二哥！」從人流中鑽出一個人來，定睛一看，正是薛平國。閻烽火大喜過望，上前緊緊抱住薛平國：「四弟！」兩人擁抱一陣，相視大笑，同坐了下來。閻烽火歡喜得直嚷嚷：「上酒上酒！今晚有天大的事兒也不去管它了！」圖千秋奇道：「你們認識？」閻烽火也奇道：「你們認識？」圖千秋的「你們」指的是薛平國和閻烽火，而閻烽火的「你們」則指的是圖千秋和薛平國。鳳三在一旁笑道：「我們何止認識，還共過患難那！」薛平國苦笑著將如何搶銀行，如何被圖千秋挾持來這裡簡要的說了一遍，聽得閻烽火撫掌大笑，道：「沒想到四弟你一貫以足智多謀自詡，居然還是著了圖老哥的道兒！」圖千秋冷笑道：「栽在我手下的英雄好漢可不少，也不冤屈了你！」閻烽火顯是十分歡喜，對圖千秋話裡的骨刺並不在意，只是嚷嚷著勸酒。
圖千秋既對閻烽火存了戒心，這酒就喝得甚不痛快，草草喝了幾杯後，起身就要告辭，薛平國忙道：「老爺子，我身上的穴道……」圖千秋哈哈一笑，回指兩點，拉著鳳三融入人流之中。薛平國麻癢頓消，才放下心來。閻烽火問道：「什麼回事？」薛平國道：「這老鬼不知道點了我什麼穴道，說是十二個時辰之內不解便有性命之憂。」閻烽火驚道：「點穴？這門功夫可失傳了很久啦！這老鬼怎麼會的？」薛平國搖頭苦笑道：「我以前在江湖中從未聽說過有像這老鬼的一號人物，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棘手得很那！不過，要是老大在的話，也未必怕了他！」閻烽火點頭道：「想我東北十虎當年名震四海，是何等的威風？只恨那老六偷走了麒麟，殺了老三。老大為了這只麒麟，滿世界找老六，結果一時疏忽，大嫂又被仇家殺死，弄得老大心灰意懶，不知道跑到哪兒躲了起來，咱兄弟們走的走，散的散，再也沒當年的名頭啦！」薛平國歎道：「可惜可惜！」閻烽火話鋒一轉，笑道：「不過呢，我身為老二，自然不能就此看著咱們十虎變成十隻小貓，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大哥，皇天不負有心人，前些日子，我接了一單生意，跟著肉票來了麗江，居然讓我在這裡無意中遇到了大哥！」
薛平國大喜道：「真的麼？」閻烽火點頭笑道：「咱們兄弟家家的，騙你幹嘛？大哥就在這附近玉龍雪山上的玉峰寺裡出家作喇嘛，取了個法號叫么子竹巴仁波切。」薛平國又驚又喜，起身道：「那我們還愣在這兒幹嘛？帶我去見見大哥！」說著就要走，閻烽火擺手道：「四弟莫急！眼前有件事可比見大哥要急切。」薛平國問道：「什麼事？」閻烽火以酒杯遮口，低聲道：「適才有個老太婆來找那圖老鬼的麻煩，聽她的話語，似乎這白玉麒麟現在就在那老鬼手裡！」「啊！」薛平國失聲道：「有這事？」閻烽火點頭道：「不過憑我們的本事可治不住這老鬼，干瞅著沒法子，真叫人上火！四弟你想個法子，明兒引他們上玉峰寺，我和大哥在寺裡下好狼套子，任那老鬼武功再高強，也要讓他著了道兒！」薛平國道：「這好辦！那老鬼正要我帶他去xizang，到時候我繞道上玉峰寺便好了，諒那老鬼也看不出蹊蹺來！」閻烽火道：「如此甚好！大哥此次叫我下來，是聽說有一幫武功高強的扎手角色到了麗江，好像是為了白玉麒麟而來，叫我打聽打聽這幫人的底細，如今正主兒都打聽到啦，我得趕緊的回去告訴大哥。四弟你也早點回去，免得那老鬼懷疑。」薛平國點頭稱是，兩人拱手道別。回到旅館，薛平國見圖千秋和鳳三的房間早已熄了燈，想來已然睡了，心中狠狠道：「老鬼啊老鬼！明兒就叫你看看我們十虎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