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零四章 我叫雷鋒 文 / 炒米
城外十里,是送別亭,這個時代的人很奇怪,出個遠門,都喜歡送到城外十里,然後折個柳條,當一把文藝青年,說幾句客套話,然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按照這個傳統,菊花關和小菠蘿也是將楊凌送到了這裡,其實跟楊凌家也差不太遠的距離。鑒於這次出差,短則個把月,楊凌又不想在外面隨便找個女人,當然要是碰到那種不隨便的女人,楊凌覺得自己隨便一次也沒什麼關係的。所以昨晚纏綿了整整一晚,搞得楊凌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走路更沒勁了,坐在亭子裡一個勁地打瞌睡。
「三弟,三弟,你醒一醒啊!」菊花關幽怨地搖了搖楊凌,說道:「有你這麼一大早就來這裡睡覺的人嗎?」
「啊!」楊凌猛然驚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埋怨道:「出趟門而已,搞得跟追悼會一樣,不帶你們這樣的啊,我還想去車上補覺呢!」
「三弟你現在為國操勞,流落他鄉,此去經年,不知何夕才能歸還,做哥哥的很是不捨啊!」菊花關仔細搜刮著肚子裡的存貨,「三弟此去孑然一人,滿腔孤獨,做哥哥的真是感同身受啊。」
「你現在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是越來越好了,」楊凌翻了一個大白眼,指著周圍一群如臨大敵的保安道:「你瞧瞧,老子哪是一個人啊,這哪是出差啊,分明是去抄家的。讓你沒事多讀點書,抄。也要抄出境界的。俗,俗不可耐!看兄弟給你來一個不俗。清新雅致的。」
教訓完了菊花關,楊凌就拉開了自己的破鑼嗓子。唱道:「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扶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兄弟兩個知道楊凌的脾氣。要是流露出一點不快的表情,自己有的倒霉了,於是帶著微笑,聽了楊凌要人命的歌曲,趁著楊凌換氣,準備唱下一段的時候,趕忙熱烈鼓掌道:「好!三弟真是唱得太好了!歌詞實在是太妙了!果然是清新雅致。」
「會不會聽歌啊,老子還有好幾段沒唱呢,懂不懂禮貌啊。就亂鼓掌,等著,我接著跟你們唱啊!」
小菠蘿趕忙攔截道:「那個,三弟啊。時間也不早了,你還是讓我把話說完,然後把酒一喝。早點上路吧!」
「會說話嗎?」楊凌勃然大怒,「什麼叫上路?黃泉路?」
「得。得,得!」小菠蘿徹底敗了。「其實這幾句話也不是我想跟你說的,都是你二嫂,托我轉達給你的。」「我出門,二嫂有話要轉達給我?」楊凌懷疑道:「難道二嫂一直都在暗戀著我?」
「說什麼呢?」小菠蘿生氣了:「你聽著啊,……」
小菠蘿的話,跟菊花關完全是兩個風格,通篇的大白話,一個意思翻過來覆過去,能說上好幾次,最後中心思想,就是幾個字,路邊的野花不能采。
楊凌摸著下巴,沉吟道:「我還是覺得二嫂在暗戀我,我採不採野花,跟她應該沒什麼關係吧,要不然,這話裡的怨念怎麼這麼重?」
小菠蘿無奈,只好交待實情,原來是孔映雪跟龐琳琅說的,兩個人既是閨蜜,又是半妯娌,有些話孔映雪不好意思說,龐琳琅正好借小菠蘿的嘴來說了。
原想著孔映雪各方面都好,的確是一個很理想的妻子人選,這次事情看來,做人果然不能太膚淺,看人還是要多觀察,這不還沒結婚呢,就開始干涉自己的私生活了,這將來還了得?
看著兢兢業業執行龐琳琅命令的小菠蘿,以前怎麼沒看出小菠蘿這麼能說呢?楊凌從桌子上舉起杯子,說道:「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來,喝了這一杯,從此山高水遠,告辭!咦,你們怎麼不喝?」
「這杯子裡,又沒有酒,喝個毛啊!」菊花關罵道。
喝完離別酒,楊凌飛奔似的跑到馬車上,吩咐開車,生怕小菠蘿又在自己耳邊嘮叨個沒完。經過這一場送別大戲,楊凌實在是困得不行了,歪在了車上,一覺睡到快打尖的時候,才醒過來。
其實從京城去揚州,走水路無疑才是最快捷的方式,托隋煬帝的福,有運河可以走,可是楊凌這次出京有點放假的意思在裡面,當然要走陸路了,這樣才能欣賞到祖國的大好河山嘛。
楊凌自己算是一個官員,又算是皇差,再加上這麼多僕從,自然是要住驛站的,可惜驛站太小,容不下這許多人,到最後只能讓東宮親衛軍就地駐紮。
夜深人靜的時候,白天補覺補夠了的楊凌,正拉著二師兄一起啃雞腿,吃夜宵呢,楊凌忽然拉了拉二師兄,問道:「二師兄啊,你聽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叫?我怎麼聽著跟有女人在哭一樣啊?」
二師兄沒好氣道:「老闆,你多慮了吧,這驛站地處偏僻,現在又是半夜,哪來的女人哭啊?」
「就是這樣才可怕呢?」楊凌嘀咕道:「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覺得我平常的虧心事幹得還挺多的,這樣吧,你是個和尚,雖然有點不靠譜,但是肯定不怕鬼,要不咱們兩個一起去看一看?」
二師兄翻翻白眼,心道原來你也有怕的時候啊。不過作為一個三好員工,二師兄也沒有辦法,只好起身,跟著楊凌出去巡視。
月亮掛在空中,投下清冷的光亮,雖然已經是初夏了,但是夜晚襲來的風,還是很涼爽的,不過楊凌怎麼覺得這都是一陣陰風,不自覺地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更加緊緊地抓住二師兄的衣角,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個不停。
「老闆,還是別看了吧,這肯定是夜梟的叫聲。」二師兄忽然轉過臉來說道。
「你養的夜梟是養在人家屋子裡的?」楊凌沒好氣道:「少廢話,一起看看,老子倒要看看,是哪個混蛋在那裝神弄鬼,害得老子宵夜都吃不安穩。」
哭聲是從柴房裡傳出來的,透過窗戶,可以清晰地看到昏黃的燈光裡,有一個女子在輕輕啜泣,楊凌看了看天色,又看了四周的景色,想必這裡總不能上演一出《倩女幽魂》的戲碼吧?最終還是好奇心戰勝了恐懼心,楊凌拉著二師兄的衣角,敲了敲柴房的門。
「啊,小四!」屋子裡傳來驚喜的叫聲,隨後門一開,有一個瘦小的身影,抱住了站在最前面的二師兄。不過等她看到站在身後的楊凌,有些尷尬,埋怨道:「小四,你帶別人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咦,怎麼是個和尚?」
二師兄憨憨地笑著,楊凌問道:「你是誰?為什麼深更半夜的在此哭泣?」
那女子看得出楊凌也算是一個貴人,生怕把自己趕出去,趕忙解釋了自己的來歷。原來這個女子是這時代敢愛敢恨的代表,嫁人以後,經常遭到毒打辱罵,最後她不堪忍受,約好了自己的舊愛,一起私奔。兩個人沒地方去,正好這個驛站的驛丞是老情人的舅舅,對他很是疼愛,所以兩個人過來投奔。
楊凌聽著聽著,忽然想了起來,貌似第一次過年的時候,似乎上演了一出舊愛別離的戲碼,差不多應該就是這兩個人了,沒想到世事弄人,到最後兩個人居然還是要在一起。楊凌問道:「那你的那一位呢?」
「他出去找工做了,尚未歸還。」
「那你幹什麼要哭啊,照你所說的,現在你也離開了你的丈夫,逃脫了他的魔掌,又有一個心愛的人願意和一起私奔,你應該高興才是啊。這大半夜哭的,著實有點嚇人。」
「唉!」那女子歎一口氣道:「話是沒錯,可是無媒苟合,天下之大,又如何容得下我們兩個人呢,難道真要有家歸不得,東躲xizang一輩子嗎?」
說話的功夫,「姦夫」也回來了,楊凌記得他叫小四。小四警惕地看著楊凌和二師兄,問道:「阿寒,這兩個是什麼人?可是來抓我們的?」
「不是,是今晚入住的官人,聽到一些動靜過來詢問一下,」阿寒問道:「你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
「今天有戶人家成親,需要幫閒,我就去了,一直忙到現在才回來,那個熱鬧啊……」小四說著說著,就沒聲響了,兩個人同時沉默了下去,成親的熱鬧,注定不屬於兩個人的。
看著眼前侷促的兩個人,楊凌忽然有些感動,不管當初兩個人因為什麼原因分開的,至少現在還在一起,楊凌起身說道:「剛才呢,我也聽了一些你們的故事,我想說的是,萬事都要朝前看。為什麼一定要回家呢,不如找一門小生意幹幹,等將來做好了,生個孩子,再把家人接過來,豈不是更好?」
「哪裡來的錢啊?」小四小聲嘀咕道。
「錢的問題不用擔心。」楊凌說道:「錢,我可以贊助你們,等將來你們賺了錢可以再還給我。」楊凌倒是不忍心看著追求愛情的兩個人悲悲慼戚的樣子。
「多謝恩公!」兩個人忽然跪下來道:「恩公的恩情猶如再生父母一般,請恩公告知我們兩個姓名,將來必定結草啣環來報答。」
「我叫雷鋒!」楊凌想了想,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