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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三九章 怎麼治不服 文 / 炒米

    韓林氏搖搖頭哀傷地說道:「民婦給婆婆吃鹹菜糙米飯是不假,可那都是因為家貧的緣故,實在買不起白米,也吃不起肉啊,請大老爺明鑒。」

    「那你呢?你吃的什麼?」楊凌追問道。

    「只吃了一點野菜充飢……」韓林氏悲慼道。

    「呸!」老婦人啐一口道:「你明明背著我吃好的!現在卻又來裝可憐,請大老爺為老身做主啊!」

    「媳婦沒有騙你啊……」韓林氏嗚嗚哭泣道:「媳婦只是怕您老看到難過,嗚嗚……」

    「我有什麼好難過的。」老婦人嘀咕道。

    「好了好了,老人家消消氣。」楊凌和顏悅色對老婦人道:「想必一定是因為早晨沒吃飽的原因,這火氣肯定有些大。這樣吧,你們先到外面等會兒,本官這就讓人為你們做點吃的,吃飽了咱們再好生說道說道,大娘,你看這樣可以吧?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也要好好說,這大庭廣眾的,讓人看了笑話,對你們家也不好。」

    那老婦人見楊凌是如此和藹的一個縣官,想了想也覺得說得有理,於是點了點頭。楊凌拉過諸葛師爺,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諸葛師爺點點頭,然後走上前笑道:「兩位請跟我來吧,大人讓我為你們準備一點吃食。」

    老婦人見楊凌要請客吃飯,覺著臉上有光,便得意地跟隨著諸葛師爺下去了,她兒媳婦則有口莫辯,也只好也委委屈屈地跟了過去。

    「下一個。」楊凌便將這份卷宗丟一邊。拿起另一份唱道。

    彭司刑冷眼旁觀,見楊凌果然沒斷出個丁卯。心中不禁哂笑,果然跟所有的縣官都一樣。還不是一樣無能?

    這時,第二對原被告又被帶了進來,是一個面露狡黠笑容的生意人和一個穿短衣的鄉下人。兩人俯伏在堂下,都高叫道:「請大老爺為小民做主!」

    楊凌有些頭疼,叫了兩人起來,先問了那鄉下人話,鄉下人便道:「稟告大老爺,小人前日進城賣菜,不小心壓死鄭老闆家裡的一隻小雞。鄭老闆便揪住我不放。非要小民賠他一貫錢才行!小民不肯,他便讓人捉我見官,蹲了兩天牢房,求大老爺為我做主。」說著又跪了下來。

    「行了,行了,都說別跪了。」楊凌轉過頭看著那個鄭老闆問道:「他說的你可有什麼異議嗎?不過本官看來,不過就是一隻小雞,你就要人家一貫錢,這是不是太黑心了點?」

    「大人容稟。我這小雞是選出來的優質蛋雞。將來長大了,最少能下三年蛋。」那鄭老闆卻不慌不忙道:「現在他把我的雞弄死了,小人少損失了至少一千個蛋,還有一隻老母雞。現在小人不算雞。只要蛋錢,已經是厚道了……」

    楊凌看著一旁的小吏們,眼睛了冒出一絲邪火。果然是要給我出難題啊,盡拿這些稀奇古怪的案子給老子處理。不過老子會認輸嗎?

    楊凌點點頭。似乎非常贊同這個鄭老闆的說法:「這樣看來的話,這個索賠之數也不過分。該陪!」楊凌轉向那漢子道:「你理應賠償人家的損失。不可抵賴。」

    那漢子見楊凌居然偏袒富人,急得眼淚直流道:「草民不是不想賠償,是實在賠不起啊!」

    「這樣啊,先打個欠條吧。」楊凌淡淡道,便命書吏當場幫他寫了一張欠條,拿過去給那漢子畫押。

    漢子哭喪著臉看著楊凌,卻見楊凌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只好乖乖畫了押,然後交給了那鄭老闆。鄭老闆喜滋滋地收下,正要告退,卻被楊凌叫住道:「且慢!」

    「大人有何吩咐?」鄭老闆只好站住。

    「我這賬才算了一半,你走什麼?」楊凌似笑非笑地望看著他,說道:「現在該算算你養雞的這筆賬了,你家養雞需要吃飼料不?」

    「當然要吃,一天喂三次,都喂的是小米。」鄭老闆情不自禁地吹噓道。

    「這樣一天要喂多少?」楊凌又問道。

    「一天要吃二兩,下蛋後還得多一兩二……」鄭老闆感覺有些不對勁了,聲音也越來越小。

    「很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一天是三兩二,一年就是七十二斤,」楊凌給他算起賬來:「三年的話,就是二百一十六斤,本縣小米價格是多少?」

    「回大人,咱們江南不產小米,要十文錢才能買一斤。」鄭司刑輕聲道。

    「很好,總共是兩千一百六十文的飼料錢,」楊凌望向那鄭老闆道:「現在他既然賠了你一千個蛋的錢,你也該把省下的飼料錢給他,這才算公平合理。」

    「啊……」鄭老闆張大嘴道:「那我還得倒找他錢?」

    「對!」楊凌點點頭道。

    「哪有這麼算賬的?」鄭老闆不服道:「我要是這樣養雞不得賠死?」

    「是啊,養雞有風險,成本要降低,以後不要用小米了,反正最後到嘴裡都是一個味。」楊凌淡淡道:「不過你既然是老闆,那就不能打白條,支付一兩又一貫錢給人家吧。」

    鄭老闆大叫不公,卻聽楊凌重重一拍驚堂木道:「大膽刁民!竟敢欺壓良善,敗壞民風,不服管教,咆哮公堂!欺負老子是外來人嗎?來人啊,給我杖責二十,叉出衙門!」楊凌忽然想到古代縣官是有權力打屁股的。

    「大老爺我冤枉啊!」那鄭老闆趕忙叫道:「大老爺開恩,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楊凌示意衙役停手,然後淡淡道:「既然知道錯了,本官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這樣吧,我讓他按市價給你賠償一直小雞的錢。你可滿意?」

    「滿意!滿意!」鄭老闆連連點頭。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既然過錯在你,這錢是一定要賠償的。」楊凌轉向那漢子說道:「不過本官也不能讓你白蹲這牢房。這樣吧,你大概一天賣菜收入是多少。你找這鄭老闆要兩天的收入,大家就當扯平了。」

    看著兩個人都滿意地下去了,楊凌這才拿起第三份卷宗,唱道:「下一個!」

    這次進來的是兩個精瘦的人,還拉著互相的衣襟叫道:「走,找大老爺評理去!」

    「肅靜!」楊凌一拍驚堂木,眼睛一瞪道:「這裡是公堂,不是你們家菜市場,有什麼事說。不然,本官一人打你們二十下屁股。」

    兩人聽了楊凌的威脅,這才放開對方,互相瞪了一眼道,跪下來,其中一個迫不及待地介紹道:「大老爺啊,小的是在早市賣油條的,就在剛剛就是這個傢伙,從我攤上偷了錢。被我當場抓住,卻死不承認,求大老爺為我做主。」

    另一個跟個鴉片鬼一樣的,強辯道:「大老爺。我是冤枉的,這人不知道是不是想錢想瘋了,見到別人的錢都說是他的。」

    「胡扯!為什麼我沒說別人的錢是我的。單單就說你呢?」那賣油條的理論道。

    「我怎麼知道?」那漢子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翻著白眼道:「或許是你覺得我好欺負呢?」

    「你……」兩人還要再吵。

    「肅靜!」楊凌使勁拍著驚堂木道:「真當本官是擺設嗎?」

    兩個人只好又訥訥閉嘴。楊凌這才那賣油條的說道:「你確定是他偷了你的錢嗎?可有什麼證據?」

    「沒有!」那人低下頭去,然後抬起頭來。看著楊凌道:「大老爺,這些都是我早上賣油條剛收到的錢,都是我一點一點攢起來的,而且這裝錢的布包也是我的。」

    「大老爺,他分明是在說胡話。」另一個趕忙說道:「這布包明明是我的,他非得說是他的,這不是訛人嗎?就不許天底下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布包嗎?你有什麼證據說這裡面的錢是你的?是寫了你的名字,還是你叫,這些錢會答應你?」

    「大膽刁民!看你牙尖嘴利的,要不要我這知縣的位置讓你坐啊!你來審案,行不行啊?」楊凌趕忙一拍驚堂木,頓時唬了兩個人一大跳。

    「不過你說的也沒錯,的確是要讓那些銅錢當面指出,誰才是它們的擁有者。」楊凌這才淡淡地說道:「行了,把這錢都給我拿上來,我來問問它們。」

    「這……」那漢子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倒是挺滿的,估計好幾百文錢呢。

    「大老爺我還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貪污裡你們的錢嗎?」楊凌不耐煩地說道:「行了,給我拿上來。」

    有衙役從那漢子手上接過布包,遞到了楊凌的手上,楊凌拿著那布包,瞇起眼睛,又問道:「我來問你們,這個布包從你們兩個發生爭執的時候,有沒有誰打開過?」

    「沒有!」兩個人一起搖頭。

    「好!既然如此,那就讓這些銅錢來告訴你們,誰才是它們真正的主人。」楊凌一本正經道。

    「啊!」堂上的所有人眼鏡都碎了一地,這銅錢難道還會說話嗎?這新來的大老爺到底靠不靠譜啊?

    「去,給本官打盆清水來。」楊凌大聲吩咐道。

    不一會,水就被打來了,楊凌將所有的銅錢都倒進了水裡,然後一擺手道:「行了,現在你們自己問它們,這些錢究竟是誰的吧?」

    眾人不明所以,楊凌吩咐衙役將那盆帶著銅錢的水端到兩個人面前,這才說道:「現在你們也應該看出來這錢是誰的了吧?」

    那漢子抬起頭來,叫道:「大老爺,這錢是我的啊!」

    「放屁!」楊凌一拍驚堂木,冷笑道:「事到如今還死不悔改,你再好好看,這水裡面都飄著油花,還敢說這錢是你的?」

    「那個,那個……那個是我昨天吃完飯忘了擦手,所以有油漬沾了上去。」那漢子支支吾吾道。

    「來人!」楊凌忽然叫道:「把這個嘴硬的刁民給我先打二十大板!」

    「啊?大老爺,我做錯了什麼,就要打我?」那漢子趕忙哀求道:「求大老爺放過我吧!」

    「先打!」楊凌不為所動,吩咐衙役道:「還愣著幹什麼?打啊!打完了,我再告訴你們原因。」

    二十下大板可不是那麼好挨的,那漢子叫得跟殺豬一樣,楊凌則是端起桌上冷了茶水,潤了潤嗓子。等二十下打完以後,楊凌這才問道:「現在肯說了嗎?」

    「說什麼?」那漢子一邊摸著屁股,一邊裝傻道。

    「哼!」楊凌冷哼一聲道:「看來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不過咱們這離長江比較近。我來問你,這水裡面除了飄著油花,你還看到了什麼?」

    「沒有看到什麼呀。」

    「既然你不肯說,那本官來告訴你。」楊凌說道:「這銅錢上面還有一層麵粉,別告訴我,也是你沾上去的。」

    「是啊!是啊!」那漢子連連點頭。

    「死鴨子嘴硬!」楊凌將手中的布袋也一併扔了下去:「誰家的荷包裡面會沾了這麼多麵粉?難不成你也是賣油條的?」

    事實很清楚了,楊凌也不管那漢子再怎麼狡辯,當場把錢判給了賣油條的,等那賣油條的千恩萬謝的走了之後,楊凌才對衙役吩咐道:「來人,把這刁民枷三日,以儆傚尤!」

    這時候諸葛師爺也走了進來,楊凌問道:「吃了嗎?」

    「吃了!」諸葛師爺應聲答道。

    「吐了嗎?」楊凌又問。

    「吐了。」諸葛師爺難耐笑意道。

    「那一起進去看看吧!」楊凌便帶著眾人來到後院裡,就見那婆媳倆捧腹而吐,一人往地上吐了一灘。

    楊凌走上前去,拍著那老婦人的背,一邊給她們順氣,一邊安慰道:「沒事,沒事,吐出來就好了。」

    「大人在麵條裡加了什麼?」彭司刑和他的小夥伴們驚呆了,多狠的縣官啊,居然給百姓吃東西吃出這動靜來。

    「催吐藥而已。」楊凌一臉淡定道,「咱們看看,她們早晨都吃的啥。」

    「這……」彭司刑他們發現,跟楊凌比起來,自己真是節操滿滿啊,哪有人看別人的嘔吐物的啊?

    上前查看,只見老婦人除了吐出的麵條之外,還有米飯和鹹菜,而媳婦吐出的卻只有青菜蘿蔔。

    「糊塗老太婆。」楊凌冷笑著對那一臉慚愧的老婦人道:「生在福中不知福,還不跟兒媳賠不是?」

    「是。」老婦人轉向兒媳,囁喏道:「好孩子,娘瞎了眼,不該胡亂猜疑你,你真是個孝順孩子……」

    兒媳也哭著道歉道:「媳婦平時對婆婆太凶,才讓婆婆胡思亂想的……」娘倆抱頭痛哭,隔閡盡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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