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生死之論 文 / 狂龍秋勁風
石室內。
張傲天奇道:「你不是說大師哥的屍身在這裡的麼?怎地不見?」
水寒煙大驚,「明明是在這裡的嘛,難道還會有人來盜屍?」
張傲天道:「按道理來說不會,除非……除非是大師哥自己走的。」
水寒煙只覺毛骨悚然,顫聲道:「不……不會吧!」一指石床,「你看,床上面還有血跡呀!」
張傲天苦笑,道:「你……你確認大師哥已經死了麼?」
水寒煙道:「沒有氣息了,心也不跳了,一身都是血,早已血枯氣竭了。」
張傲天奇道:「如果是血枯氣竭,那身上的血也都應該凝固了,怎麼還會留在石床上?」
水寒煙突然叫道:「你看啊——」
張傲天連忙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只見地上有著一連串血的腳印,而且兩隻腳印都是並在一起的。
兩人齊聲驚叫:「詐屍?」
水寒煙尖叫道:「怎麼辦?怎麼辦,小師哥,我怕——」
張傲天道:「別怕,大師哥即便與我們陰陽相隔,也不會傷害我等。不過大師哥是橫死之人,冤魂未散,不能安息,我們設個靈堂,將他的衣冠放在棺內,再多燒一些紙錢,也就是了。」
水寒煙一臉疑惑,「行麼?」
張傲天一臉堅決,「當然行,怎麼可能不行?然後你把師父的天師袍,天師帽,桃木劍,招魂鈴,八卦鏡都找出來,再多準備一些符紙,硃砂還有香燭什麼的,我給大師哥超度亡靈。」
水寒煙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會麼?」
張傲天也是一瞪眼睛,「當然會,怎麼可能不會?」頓了一頓,「你是何時發現大師哥的?」
水寒煙道:「半個時辰前,就在那個石屋內,應該是那個女人帶回來的。」
張傲天略帶疑惑地說道:「若真是她害死大師哥的,她又何必把屍首送回來?」
水寒煙想了想,沒什麼合適的理由,可是她也是向來不肯認輸的,於是隨口道:「難道是來和我們示威?」
張傲天道:「剛才她見到我們的時候,似乎並不想動手,儘管她的武功遠在我們之上。所以,我感覺她對我們並無惡意。」
水寒煙又想了想,叫道:「那她一定是心中有愧!」
張傲天道:「不過如果這樣看來,她也不一定是壞人了,只怕……只怕還是大師哥的朋友……」
水寒煙道:「這個……也許吧……不過……但是……嗯?小師哥!你是不是瞧好了那個女人?怎地處處為她開脫?」
張傲天苦笑,「怎麼可能?不要胡思亂想。」
水寒煙搖晃著他的身子,「你快說——是不是啊——」
張傲天苦笑,「我怎麼可能瞧好她?她連臉都蒙著的,雖說身材看上去不錯……」
水寒煙叫道:「你那麼認真的看她的身材做什麼?你說,你是不是和她有瓜葛?」
張傲天歎道:「要說和她有些瓜葛,也是大師哥,怎麼可能是我。」微微一笑,道:「更何況我還有這麼一個天真活潑,聰明可人,武藝高強,蘭質慧心的小師妹呢?」
豈料水寒煙絲毫不為所動,哼了一聲,道:「這都是些什麼詞啊——我已經是大姑娘了,你怎麼還用這些小女孩的詞語形容我。」
張傲天苦笑,「那該怎麼說啊,好了——幹活兒去吧——唉——人死不能復生,我們流再多的眼淚,也是無濟於事,現在,大師哥已經走了,我們,則應該承擔起,我們所需要承擔的一切。」他的神色又凝重起來。
水寒煙不想他突然之間變得如此嚴肅,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小師哥,你真的是小師哥麼?」
張傲天道:「怎麼啦?」
水寒煙道:「你好像變了。」
張傲天道:「哪裡變了,不還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
已經到了掌燈時分了。
靈堂已經佈置好了。
儘管估計不會有外客前來拜祭,但是該擺的東西,張傲天也都擺上了。
水寒煙跪在地上,在火盆裡面焚燒紙錢,突見帳後人影恍惚一閃,忙躍了起來,喝道:「什麼人,出來!」
張傲天朗聲道:「靈堂內不能動武,來的若是朋友,便請出來相見,若是敵非友,便請離去,張傲天絕不留難,若是樑上君子,張傲天必贈銀兩!」
水寒煙冷冷道:「鬼鬼祟祟,定非好漢!」
這時,從幔帳後面走出一白衣文士,看上去眉目清秀,和藹可親,雖然鬍子很長,可是面容上看上去卻看不出蒼老,水寒煙看了此人就感覺很奇怪,卻又說不出怪在哪裡。
張傲天道:「請教,不知閣下來此何事?」
白衣文士拱手道:「二位有禮了,在下此來,乃是受人之托,有事情找一位張傲天少俠,不知閣下是否便是?」
張傲天笑了,「不敢當,在下的確是張傲天,如假包換。」
白衣文士道:「這個鐵盒,是一位朋友托我帶給閣下的。」言畢,將一個尺許長,四寸寬,兩寸厚的鐵盒遞了過來。
張傲天伸手便接,水寒煙喝道:「小師哥!留神有詐!你……你先將盒子放在地上!」
張傲天截口道:「師妹過於小心了,這位朋友目光清澈,並無惡意,神情悲痛,亦非偽裝,是以定然是友非敵。只是……若是大師哥的知交好友,為何不正是拜山,而選擇悄然入室,張傲天實是不能理解。」說話之間,已將鐵盒接了過來。
水寒煙奇道:「真的麼,小師哥你看人很準麼?」一伸手便將盒子打開。立時,一股白色粉末彈了出來,兩人同時摔倒。
白衣文士長長地歎了口氣,面對靈位,道:「淵哥,我苟活於世,累你黃泉寂寞,實屬不該。小妹非是畏死,只因尚有三個心願未了。三年之後,定當前去找你。你之前托我辦的事,小妹已經辦完,而我之前托你辦的事,也只有靠我自己來完成。我對不起你——」
這時,只聽身後傳來一聲歎息,白衣文士不由得也是吃了一驚,回頭看時,只見張傲天盤膝於地,而水寒煙則倒在他的懷裡,張傲天口中道:「看來我所料非差,只是,你究竟是什麼人,你要將我二人迷倒,就是為了和這亡靈說上幾句話?」
白衣文士很驚訝,「你沒有中毒?」
張傲天微微一笑,「啊哈——中毒?這種把戲,我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比你玩得好了。儘管你改了裝,還畫了眉毛,又貼了鬍子,更加用假嗓子說話,不過我不用看都可以猜出你便是今天逃走的那位大姐了。看情形你與我大師哥交情非淺,那自然是友非敵。只是我不懂,你的武功不在我大師哥之下,你們兩個人在一起,又有誰可以奈何得了你們?」
這個白衣文士自然就是白天的那個神秘女子所改裝,她長歎一聲,道:「人世間的事情,本就有很多是說不清,道不明,連猜都猜不到的,還有很多事情,是根本由不得人的,這箇中的道理,你慢慢就會明白。」
張傲天想了想,道:「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白衣女道:「我便是我,你便是你,又何必太在意名姓?」
張傲天沉聲道:「我還是想問最後一句,就是……我大師哥,究竟死在什麼人手中,又是因為什麼?」
白衣女的面上又呈現痛苦之色,她緩緩道:「等你能夠打敗我的那一天,我就會告訴你……」
張傲天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你是為我好,能害死我大師哥的人,絕非泛泛,我如果現在去找他,自然無異於送死。」
白衣女道:「等到了你能夠打敗我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還有,那個盒子裡面的東西,是你大師兄留給你的,希望……希望你不會令他失望。」
張傲天道:「好,謝謝你。」
白衣女歎道:「生,必有生的緣由,死,亦必有死的道理。」言畢,飄然而去。
張傲天又是歎了口氣,順手在地上拾起鐵盒,見裡面只有一本書,上面用小篆寫著四個字,「少陽真氣」。他自然知道這是一本修煉內功的秘笈,可是他也毫不重視,順手便放入衣袋當中,這時候,聽得水寒煙呻吟了一聲,已經悠悠醒轉。
他立刻問道:「小師妹,你醒啦,現在感覺怎麼樣?」
水寒煙一臉茫然,又用左手按了按太陽穴,才似乎清醒過來,「沒……沒什麼……我……我怎麼會……」突然發現發現自己是躺在張傲天的懷裡,立刻又是一臉羞澀。
她把臉埋到張傲天的懷裡,低聲說:「小師哥,我……我……我餓了……」
張傲天輕撫她的秀髮,柔聲道:「好了,乖——師哥去燒飯,不要再難過了。人生在世,有喜,便自然有悲。有合,便自然有離。喜怒哀樂,生老病死,皆是在所難免。你無論如何難過,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了的事實。是不是?」
水寒煙輕聲道:「小師哥,我聽你的。你就這樣抱著我,給我唱支歌,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