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31章玄鐵令出4 文 / 心隨夢寒
石夫人閔柔輕聲說道:「師哥,這位是鷹爪門的周牧周老爺子。」
她話聲雖低,周牧卻也聽見了,不禁微感得意:「冰雪神劍居然還知道我的名頭。」忙接口道:「不敢,金刀寨周牧拜見石莊主、石夫人。」說著又彎了彎腰。
石清向著眾盜伙微笑道:「眾位朋友正用早膳,這可打擾了,請坐,請坐。」轉頭對周牧道:「周朋友不必客氣,愚夫婦和貴門『一飛沖天』莊震中莊兄曾有數面之緣,說起來大家也都不是外人。」
周牧道:「『一飛沖天』是在下師叔。」暗道:「你年紀比我小著一大截,卻稱我莊師叔為莊兄,那不是明明以長輩自居嗎?」想到此節,更覺對方此來只怕不懷好意,心下更多了一層戒備。武林中於『輩份』兩字看得甚重,晚輩遇上了長輩固然必須恭敬,而長輩吩咐下來,晚輩也輕易不得違拗,否則給人說一聲以下犯上,先就理虧。
石清見他臉色微微一沉,已知其意,笑道:「這可得罪了!當年嵩山一會,曾聽莊兄說起貴門武功,愚夫婦佩服得緊。我忝在世交,有個不情之請,周世兄莫怪。」他一改口稱之為『周世兄』,更是以長輩自居了。
周牧道:「倘若是在下自己的事,衝著兩位的金面,只要力所能及,兩位吩咐下來,自是無有不遵。但若是敝寨的事,在下職位低微,那可做不得主了。」
石清心道:「這人老辣得緊,沒聽我說什麼,先來推個乾乾淨淨。」說道:「那跟貴寨毫無干係。我要向周世兄打聽一件事。愚夫婦追尋一個人,此人姓吳名道通,兵器使的是一對判官筆,身材甚高,聽說近年來扮成了個老頭兒,隱姓埋名,潛居在汴梁附近。不知周世兄可曾聽到過他的訊息嗎?」
他一說出吳道通的名字,金刀寨人眾登時聳動,有些立時放下了手中捧著的麵碗。
周牧心想:「你從東而來,當然已見到了吳道通的屍身,我若不說,反而顯得不夠光棍了。」當即打個哈哈,說道:「那當真好極了,石莊主、石夫人,說來也是真巧,姓周的雖然武藝低微,卻碰上給賢夫婦立了一場功勞。這吳道通得罪了賢夫婦,我們金刀寨已將他料理啦。」說這幾句話時,雙目凝視著石清的臉,瞧他是喜是怒。
石清又是微微一笑,說道:「這吳道通跟我們素不相識,說不上得罪了愚夫婦什麼。我們追尋此人,說來倒教周世兄見笑,是為了此人所攜帶的一件物事。」
周牧臉上肌肉牽動了幾下,隨即鎮定,笑道:「賢夫婦消息也真靈通,這個訊息嘛,我們金刀寨也聽到了。不瞞石莊主說,在下這番帶了這些兄弟們出來,也就是為了這件物事。唉,不知是那一個狗雜種造的謠,卻累得雙筆吳道通枉送了性命。我們二百多人空走一趟,那也罷了,只怕安大哥還要怪在下辦事不力呢。江湖上向來謠言滿天飛,倘若以為那件物事真是金刀寨得了,都向我們打起主意來,這可不冤麼?張兄弟,咱們怎麼打死那姓吳的,怎樣搜查那間燒餅鋪,你詳詳細細的稟告石莊主、石夫人兩位。」
一個短小精悍的漢子說道:「那姓吳的武功甚是了得,我們李大元李頭領的性命送在他的手下。後來周頭領出手,雙掌將那姓吳的震下屋頂,當時便將他震得全身筋折骨斷,五臟粉碎……」此人口齒極是靈便,加油添醬,將眾盜伙如何撬開燒餅鋪地下的磚頭、如何翻倒面缸、如何折牆翻炕,說了一大篇,可便是略去了周牧取去吳道通背上包裹一節。
石清點了點頭,心道:「這周牧一見我們,始終是全神戒備,惴惴不安。玄素莊和金刀寨向無過節,若不是他已得到了那物事,又何必對我們夫婦如此提防?」他知這夥人得不到此物便罷,若是得了去,定是在周牧身邊,一瞥之間,但見金刀寨二百餘人個個壯健剽悍,雖無一流好手,究竟人多難鬥。適才周牧言語說得客氣,其中所含的骨頭著實不少,全無友善之意,自也是恃了人多勢眾,當下臉上仍是微微含笑,手指左首遠處樹林,說道:「我有一句話,要單獨和周世兄商量,請借一步到那邊林中說話。」
周牧怎肯落單,立即道:「我們這裡都是好兄弟、好朋友,無事不可……」下面「對人言」三字尚未出口,突覺左腕一緊,已被石清伸手握住,跟著半身酸麻,右手也已毫無勁力。周牧又驚又怒,自從石清、閔柔夫婦現身,他便凝神應接,不敢有絲毫怠忽,那知石清說動手便動手,竟然捷如閃電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腕。這等擒拿手法本是他鷹爪門的拿手本領,不料一招未交,便落入對方手中,急yu運力掙扎,但身上力氣竟已無影無蹤,知道要穴已為對方所制,霎時間額頭便冒出了汗珠。
石清朗聲說道:「周世兄既允過去說話,那最好也沒有了。」回頭向閔柔道:「師妹,我和周世兄過去說句話兒,片刻即回,請師妹在此稍候。」說著緩步而行。閔柔斯斯文文的道:「師哥請便。」他兩人雖是夫婦,卻是師兄妹相稱。
金刀寨眾人見石清笑嘻嘻地與周牧同行,似無惡意,他夫人又留在當地,誰也想不到周牧如此武功,竟會不聲不響的被人挾持而去。
石清抓著周牧手腕,越行越快,周牧只要腳下稍慢,立時便會摔倒,只得拚命奔跑。從火堆到樹林約有里許,兩人倏忽間便穿入了林中。
石清放脫了他手腕,笑道:「周世兄……」周牧怒道:「你這是幹什麼?」右手成抓,一招『搏獅手』,便往石清胸口狠抓下去。
石清左手自右而左劃了過來,在他手腕上輕輕一帶,已將他手臂帶向左方,一把抓攏,竟是一手將他兩隻手腕都反抓在背後。周牧驚怒之下,右足向後力踹。
石清笑道:「周世兄又何必動怒?」周牧只覺右腿『伏兔』『環跳』兩處穴道中一麻,踹出的一腳力道尚未使出,已軟軟的垂了下來。這一來,他只有一隻左腳著地,若是再向後踹,身子便非向前俯跌不可,不由得滿臉脹得通紅,怒道:「你……你……你……」
石清道:「吳道通身上的物事,周世兄既已取到,我想借來一觀。請取出來罷!」周牧道:「那東西是有的,卻不在我身邊。你既要看,咱們回到那邊去便了。」他想騙石清回到火堆之旁,那時一聲號令,眾人群起而攻,石清夫婦武功再強,也難免寡不敵眾。
石清笑道:「我可信不過,卻要在周世兄身邊搜搜!得罪莫怪。」
周牧怒道:「你要搜我?當我是什麼人了?」
石清不答,一伸手便除下了他左腳的皮靴。周牧「啊」的一聲,只見他已從靴筒中取了一個小包出來,正是得自吳道通身上之物。周牧又驚又怒,又是詫異:「這……這……他怎地知道?難到是見到我藏進去的?」其實石清一說要搜,便見他目光自然而然的向左腳一瞥,眼光隨即轉開,望向遠處,猜想此物定是藏在他左足的靴內,果然一搜便著。
石清心想:「適才那人敘述大搜燒餅鋪的情景,顯非虛假,而此物卻在你身上搜出,當然是你意圖瞞過眾人,私下吞沒。」左手三指在那小包外捏了幾下,臉色微變。
周牧急得脹紅了臉,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便要呼叫求援。石清冷冷清的道:「你背叛安寨主,寧願將此事當眾抖將出來,受那斬斷二指的處罰麼?」周牧大驚,情不自禁的顫聲道:「你……你怎麼知道?」石清道:「我自然知道。」松指放開了他雙手,說道:「安金刀何等精明,你連我也瞞不過,又豈能瞞得過他?」
便在此時,只聽得擦擦擦幾下腳步聲響,有人到了林外。一個粗豪的聲音哈哈大笑,朗聲說道:「多承石莊主誇獎,安某這裡謝過了。」話聲方罷,三個人闖進林來。
周牧一見,登時面如土色。這三人正是金刀寨的大寨主安奉ri、二寨主馮振武、三寨主元澄道人。周牧奉命出來追尋吳道通之時,安寨主並未說到派人前來接應,不知如何,竟然親自下寨。周牧心想自己吞沒此物的圖謀固然已成畫餅,而且身敗名裂,說不定性命也是難保,情急之下,忙道:「安大哥,那……那……東西給他搶去了。」
安奉ri拱手向石清行禮,說道:「石莊主名揚天下,安某仰慕得緊,一直無緣親近。敝寨便在左近,便請石莊主和夫人同去盤桓數日,使兄弟得以敬聆教訓。」
石清見安奉ri環眼虯髯,身材矮壯,一副粗豪的神色,豈知說話卻甚是得體,一句不提自己搶去物事,卻邀請前赴金刀寨子盤桓。可是這一上寨去,那裡還能輕易脫身?拱手還禮之後,順手便要將那小包揣入懷中,笑道:「多謝安寨主盛情……」
突然間青光閃動,元澄道人長劍出鞘,劍尖刺向石清手腕,喝道:「先放下此物!」
這一下來得好快,豈知他快石清更快,身子一側,已欺到了元澄道人身旁,隨手將那小包遞出,放入他左手,笑道:「給你!」元澄道人大喜,不及細想他用意,便即拿住,不料右腕一麻,手中長劍已被對方奪去。
石清倒轉長劍,斫向元澄左腕,喝道:「先放下此物!」元澄大吃一驚,眼見寒光閃閃,劍鋒離左腕不及五寸,縮手退避,均已不及,只得反掌將那小包擲了回去。
馮振武叫道:「好俊功夫!」不等石清伸手去接小包,展開單刀,著地滾去,逕向他腿上砍去。石清長劍嗤的一聲刺落,這一招後發先至,馮振武單刀尚未砍到他右腿,他長劍其勢便要將馮振武的腦袋釘在地下。
安奉ri見情勢危急,大叫:「劍下……」石清長劍繼續前刺,馮振武心中一涼,閉目待死,只覺頰上微微一痛,石清的長劍卻不再刺下,原來他劍下留情,劍尖碰到了馮振武的面頰,立刻收勢,其間方位、力道,竟是半分也相差不得。跟著聽得搭的一聲輕響,石清長劍拍回小包,伸手接住,安奉ri那「留情」兩字這才出口。
石清收回長劍,說道:「得罪!」退開了兩步。
馮振武站起身來,倒提單刀,滿臉愧色,退到了安奉ri身後,口中喃喃說了兩句,不知是謝石清劍下留情,還是罵他出手狠辣,那只有自己知道了。
安奉ri伸手解開胸口銅扣,將單刀從背後取下,拔刀出鞘。其時朝陽初升,日光從林間空隙照射進來,金刀映ri,閃閃耀眼,厚背薄刃,果然好一口利器!安奉ri金刀一立,說道:「石莊主技藝驚人,佩服,佩服,兄弟要討教幾招!」
石清笑道:「今日得會高賢,幸也何如!」一揚手,將那小包擲了出去。四人一怔之間,只聽得颼的一聲,石清手中奪自元澄道人的長劍跟著擲出,那小包剛撞上對面樹幹,長劍已然趕上,將小包釘入樹中。劍鋒只穿過小包一角,卻不損及包中物事,手法之快,運勁之巧,實不亞於適才連敗元澄道人、馮振武的那兩招。
四人的眼光從樹幹再回到石清身上時,只見他手中已多了一柄通體墨黑的長劍,只聽他說道:「墨劍會金刀,點到為止。是誰佔先一招半式,便得此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