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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奇怪阿叔 文 / 白地

    滿月之夜,些許的風從樹梢間滑過,柔柔的,像母親的手。

    苗寨沉浸在一片朦朧的光氳中,有些清涼,但絕不寒骨,每一個毛孔都在這月華的滋潤中靜靜地安眠。

    「岵紗,岵紗」

    站在幾株茂盛的芭蕉樹下,凡心有些不耐煩的叫著一個人的名字,急促的叫聲在夜寨中顯得異常突兀。大約是掉到水裡過,他的兩條褲管還濕漉漉的,不斷往下滴水,泡得發白的一雙赤腳上粘滿了黑黑的泥土,幾根枯草粘在上邊,被地上的枯枝撥弄得晃晃悠悠。

    芭蕉樹後面是一座苗家吊角樓,和別的苗屋沒什麼兩樣,木版牆體上的水痕述說著這個寨子古老的歷史。

    「吱溜」,門開了。一個苗家小姑娘雙手揉著眼睛,站在門邊看著凡心,兩條短促的辮子隨意的紮在後腦勺的兩邊,不是那麼對稱。小姑娘許是剛從床上起來,倉促間只穿了一件月白的單衣,在屋簷的陰影裡微微有些發抖。

    「阿叔你找我嗎?」

    「阿叔?」凡心顯得有些納悶,似乎對這個稱呼不太滿意。

    「岵紗,你怎麼一個人回來呢?我的鞋和畫具呢?」

    「你的鞋和畫具?」

    「是啊,你剛才不是和我一起去銀潭畫畫的嗎,怎麼這麼快就忘了?不是說好一起玩,你怎麼就一個人回來了呢?」

    「我沒出去過啊?還有銀潭!什麼銀潭啊?」

    「銀潭你都不知道了?就白水河下游的那個水灣,還有那棵奇怪的樹。」

    「阿叔,我們這裡管那兒不叫銀潭,叫榕樹灘。」

    「那也不是什麼奇怪的樹,就是棵大榕樹啊。」

    「……」

    凡心一陣眩暈,感覺全身突然被什麼東西抽空了一樣,瞬間失去了應有的重量。

    「阿叔你到底是誰呀?我好像不認識你。」

    「你怎麼不認識我呢?我是畫畫的,從chongqing來,就住在隔壁木犁大叔家的?」

    「木犁大叔家?啊,前些天是有幾個畫畫的住在那裡,可我都見過,裡面沒有你啊。」

    「前些天?」

    「是啊,他們已經離開三天了,走的時候還送了我一幅畫呢!」

    小姑娘有些沾沾自喜。

    凡心再次眩暈。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看小姑娘也不像是撒謊的樣子,但事情為什麼就跟自己經歷的不一樣呢?

    「哪你還記得咱們在鼓髒節上一起上山看祭祀儀式的事情嗎?」

    凡心企圖「喚起」小姑娘的記憶。

    「岵紗,大半夜不睡覺,在和誰說話呢?」

    一個身形佝僂的阿婆從屋子裡走出來,手裡拿著一盞昏黃的煤油燈。

    阿婆是小姑娘的外婆,女兒和女婿在小姑娘很小的時候就出車禍去世了,只剩下老人和小姑娘相依為命。凡心剛到苗寨的時候和阿婆閒聊過。

    「阿婆,我是前些天和你聊過天的,chongqing來的,畫畫的,就住在木犁大叔家的。」

    凡心有點感冒,鼻音重重的,話都說不通順。

    「木犁家的?chongqing來的?」

    「對啊!」

    「沒人和我聊過天啊!」

    ……

    風似乎大了些,遠處的樹梢和月亮一樣晃得厲害。凡心哆嗦了一下,把衣服往中間緊了緊。這怎麼可能呢?明明那天自己還陪著阿婆聊了一會兒,怎麼阿婆就不記得了呢,未必這大半夜的阿婆還會和小姑娘合計著跟自己開玩笑不成。

    「小伙子,我看你有些冷,你先去木犁家換換衣服,暖和一下身子,明天再說好嗎?」

    「阿叔我帶你去吧。」

    小姑娘跳著跑過來,拉著凡心的手,往木犁大叔家走去。

    「不知道這小姑娘今天搗什麼鬼!」

    凡心很生氣地甩開小姑娘的手,盡直往木犁家走去。留下岵紗一個人怔怔的站在後面,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錯事,隱約有些淚花從眼角閃過。

    「木犁大叔!」

    凡心敲敲門。

    「誰呀,這麼晚了?」

    「木犁大叔,我,凡心。」

    「凡心?」

    「是啊,我剛才去河邊玩了,回來得有些晚,不好意思。」

    「等等!」

    過了幾分鐘,一個壯實的苗家漢子打開了門,藉著燈光,凡心可以看見黝黑的臉上滿是狐疑。

    「我說小伙子,你是誰啊?」

    「……」

    「木犁大叔,我就是chongqing來的,畫畫的,你不記得了?我老師和同學還在裡面呢。」

    「chongqing來的?畫畫的?」

    「是啊!」凡心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木犁,希望從這個漢子身上尋回一些安慰。

    木犁大叔走出門來,讓燈光全照在凡心身上,繞著凡心轉了一圈,眼睛上下的打量著凡心,半晌才說:「小伙子,我想你是搞錯了,我這裡前些天確實有一群從chongqing來的學生,畫畫的,可前天就走了啊。」

    「前天就走了???」

    「是啊,況且裡面也沒有你,我也沒有見過你。」

    「怎麼沒見過我呢?我們一共十個人,雪堂老師,還有天胤、翩翩、心美等另外八個同學。」

    「名字你說對了,不過人數是九個。」

    「不對啊,我們是十個人,剛開始我們在ri寨那邊,就住在你表侄子苗厝大叔家。」

    「你說的沒錯,確實是苗厝帶過來的,可是也是九個人,裡面沒有你啊。」

    「啊!」

    凡心徹底糊塗了,渾身發抖,月亮也下意識地鑽進了雲層,四周黑乎乎的,隱隱有什麼東西在湧動。周圍的鄰居和岵紗、阿婆,以及木犁的全家都趕了過來,一群人狐疑地看著凡心。

    「這小伙子怎麼啦?全身濕漉漉的,看上去也不像犯糊塗啊?」

    「阿婆,這個阿叔好奇怪哦,他說認識我,還和我一起去畫畫,還管咱們榕樹灘叫銀潭呢。不過銀潭是比較好聽。」

    ……

    「我說木犁啊,」阿婆走上前來。

    「阿婆你說。」

    「天也這麼晚了,你看這孩子也冷得很,怪可憐的,你哪就先給他找套乾淨的衣服換換再說吧。」

    「記得燒一碗薑湯驅驅寒氣。」說完,阿婆帶著岵紗回家去了,小姑娘臨離開的時候,還不忘回頭和凡心告別。

    凡心沒有反應,但發紫的嘴唇和哆嗦的雙腿暴露了一切。一群人沒有完全離開,幾個好奇的陪著木犁張羅著給凡心找來生薑和熱水,木梨還吩咐妻子把火塘燒起來,順便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給凡心換上。

    穿著苗家的土布衣服,洗了個熱水腳,再套上千層底布鞋,和一群人圍坐在火塘邊,凡心感覺身體暖和了許多,幾天來的事情浮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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