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回 雪山紮營 文 / 驚寂
從東方的雲夢要塞到北方領地的首府阿力格亞市,航空距離三千三百一十六里,正常情況下我只用一刻鐘就可以飛完,可是在大陸公歷1203年1月16ri這天,我帶著妮克爾在天空中轉悠了十四個小時還沒有到達目的地。
從越過蛇夫山脈的主峰開始,天空突然灰暗,頃刻便飄下雪花,初如柳絮,漸似鵝毛,紛紛揚揚,縫合天地,什麼也看不清了。森森寒氣,凍透了崇山峻嶺,凜凜朔風,剪掉了唳空蒼鷹的雙翼。
我張開護罩接住鷹兒凍僵的身體,憐惜地捂進懷裡。妮克爾看著我的動作,冷然問道:「我們現在什麼地方?」
「應該距離阿力格亞市不遠了。」我環視了一眼護罩外潔白冷傲的世界,不太有信心的回答。參天的古松,挺拔的雲杉,血色慾滴的山紅柳,浩茫豁達的白樺林,依然生機勃勃,顯示出頑強的生命力和雄性美。這等令人目眩神迷的美景,正好就一壺烈酒,炙三兩隻生鮮野味慢慢品賞,何等快意。
現在我身邊雖無好酒,卻有美女,憑我的身手獵些雪兔花鹿之屬也是輕而易舉,可惜的是,我卻沒有那份附庸風雅的心情。
因為,我們「好像」迷路了。
「鬼你個『應該』!」妮克爾破口大罵:「阿力格亞市要是在這方圓百里之內的話,姑奶奶就把身子輸給你——」
咒罵聲戛然中斷,妮克爾把右手扶上刀柄,用懷疑的眼光上下打量我:「等一下,你不會就是懷著那種不軌的念頭,才故意裝出一副沒方向感的樣子,把我誑到這裡想幹些下流勾當,是吧!」
不知何時,質疑的語氣已經變成十分肯定。妮克爾眼中冒出了殺氣,嘶鈴一聲抽出了她那把名為「心太」的武士刀,不由分說的向我砍來。
我的苦笑立刻凝固在嘴邊,慌忙舉手夾住刀刃,一迭聲地澄清自己的清白:「不要誤會,我沒有什麼不良企圖。是真的失去方向感了,封印解開後,舊有的妖力與後來修煉的精神能量起了衝突。」
「喔?」妮克爾懷疑地瞇起眼睛:「那你為什麼之前不先說明?」
我面上僵硬的苦笑重新軟化:「這種丟臉的事,換成是你也不會特意大聲嚷嚷吧?」
「這話是有點道理。可是,」妮克爾仍然沒有放鬆施加在太刀上的力量:「你明明是匹瞎馬,居然還敢拉著我亂跑,簡直是把乘客——也就是我的生命不當一回事,實在不可原諒!」
霎時間,窄小的護罩內刀光霍霍,我狼狽地躲閃騰挪,還要小心不能讓自己離開妖精太遠。因為這個遮避風雪的護罩是以我為中心製造出來的,所以我要是逃的太遠,就等於把妖精趕出到外面喝冷風,寒冷不僅無助於她的情緒降溫,反而會讓她的心火借風勢燃燒的更加旺盛。
不過四個小時的長途飛行不是一件輕鬆的活,雖然主要靠我的能量支持,妮克爾自身並沒有消耗多少魔力,身體卻已經僵硬了,毫無準備的突然做起劇烈活動,沒幾下手腳肌肉就出現抽筋,撲通一聲坐倒在雪地裡。
我停下身形,一邊搖頭,一邊上前準備幫她治療,卻聽見一串精靈語從妮克爾口中流瀉而出。下一瞬間,大顆一閃一閃如同寶石般的冰晶出現在護罩內。
「冰之精靈?」大吃一驚的我急忙收腳,抬起雙手叫道:「妮克爾小姐,請你不要衝動,我只是想幫你松活筋脈。如果你不願意,我在原地不動就是了。」
「沒錯,你就給我乖乖的站在那裡不要動啊!」
雖然站在原地不動這話是我先說的,可那是為了避免妮克爾產生誤會,導致雙方發生衝突。可是現在聽妮克爾用這種陰森森的語氣重複,再配合她咬牙切齒的表情,怎麼看都像是在要求我乖乖的當靶子。
我傻眼了。妮克爾根本是在遷怒,下面的攻擊要是我敢閃避或正面破解的話,接下來的一整天恐怕都要被她攆得滿山鼠竄。
無聲地歎息過後,我悲壯地挺起胸膛,準備承受了冰之精靈的洗禮。當第一粒冰雹撞上胸口時,我猛地想起自己懷裡還揣著一隻凍僵了的鷹,連忙想叫妮克爾停手,孰知才一張嘴,一枚雞蛋大小的冰雹就飛了進來,堵住嗓子眼不說,還差點把我的兩排大牙給撞碎。我一邊咳嗽,一邊低頭彎腰,雙臂護住胸口。這個動作似乎更加激怒了妮克爾,飛過來的冰雹個頭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我擺出防禦姿式才不過三秒鐘,就有千多枚拳頭大小的冰雹飛砸過來,猛烈密集的衝擊力令到我的身體懸空飄起,跌出老遠,落地後又擦著地面滑出去十多米,經過路線上的積雪全部被刨了起來,露出下面黑沃的泥土,最後直到我後腦撞上山壁方才止歇。不過還沒等我擺脫衝撞帶來的暈眩感,被撼動的峭壁上方又落下足可塞滿整間房的冰雪,掩沒了我的身軀。
躺在冰涼冰涼的積雪下,我並不急著出去。第一,不知道妮克爾女王是否已經消氣,太早出去只會害自己多吃些苦頭;第二,雖然我潛運妖力,化解了最具殺傷力的凍氣,經脈臟腑無一受損。但冰精靈的拳頭實在是很硬,這上千記硬拳砸在身上,我的身體又只有那麼大一點面積,同一個部位必然會反覆遭受重擊,雖然沒有傷及筋骨,也著實疼痛的緊,這會兒正好借壓在身上的冰雪來鎮痛化淤。
正在我享受全方位冷敷的時候,一股火熱的感覺透雪而入,令我大驚失色。
「這次是火jing了嗎?女王你的火氣也太旺了點吧?」
我發出悲鳴,破雪而出,滾滾火浪貼著我的腳底掠過,將我先前藏身的雪丘團團圍住,蒸發成滾燙的水蒸汽,大團竄起,熨得我衣衫盡濕,肌膚見紅。
冷熱交激,我在半空中打了一個大哆嗦,情不自禁地歎道:「好舒服。」話一出口,便知要糟,果然地面上的妮克爾一抬頭,兩道森冷的視線直射上來,我感覺彷彿被一桶冰水迎頭潑下,凍得我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等、等一下,你要還沒消氣我可以站著讓你打,可是請你給點時間讓我把懷裡那頭無辜的鷹兒給放下。」
「鷹——兒~~~」妮克爾犀利的眼神迅速地軟化,就連語氣都變了,發出第一個音節時還冒著寒氣的聲音,在跳動到最後一個音節上的時候,變得好像三月的春光,溫暖宜人。「真對不起呀,我居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你快點把它拿過來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妮克爾態度的一百八十度變化,換一個人恐怕會愣上好一陣子,無法有任何反應。可是我早在二十年前,與凌舞相處時就見識過類似的變臉特技,因此只是略一猶豫——擔心妮克爾是不是想誆我近身再予以痛擊——就從懷裡取出蒼鷹,捧在手上,小心翼翼地舉步上前。
不過我算是白緊張一場,從我取出蒼鷹的那一刻起,妮克爾關切的目光就投在它身上沒有移動,等我走近,她想要接過鷹兒細細檢查,卻忘記手腳還在抽筋,手才一動,兩條細眉就痛得擰成了一團。
「可以讓我幫你處理一下嗎?」這次我學乖了,雖說是助人,但動手之前還是先問清楚,免得又觸動她的敏感神經,再被一群精靈追著痛扁,乃至陷入三溫暖地獄。
「那就拜託你了。」
妮克爾把長耳朵輕輕一抖,綻出一個明艷動人的笑容,我險些就看呆了。幸好回神的快,急忙聚神發出一道冷凍光線,在她手腳抽筋的部位慢慢的來回掃動,心臟撲通撲通的直跳。
高等妖精的笑容,真是比魅惑魔法還要危險。
「還痛嗎?」收回冷凍光線,我抬頭問妮克爾,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我向她說明自己接下來會有的動作:「接下來,我需要幫你伸展手腳,那將會接觸到你的身體,你會有意見嗎?」
妮克爾又笑了:「這點救護常識我還是知道的,你大可不必這麼戒慎戒懼,『我』不會介意在這種情況下的身體接觸。」
我注意到妮克爾在說到「我」時語氣有著微妙的變化,心下一動,試探著回應說:「你不介意,可是我擔心另一位『你』會介意。」
「她確實很介意,可是現在是我在主持局面,你就可以不用擔心了。」
「果然……」我苦笑了一下,一邊小心地抬起妮克爾的手臂,一邊問她:「你們已經徹底分家了?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妮克爾沉默不答,我也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端正表情盯著她:「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見我一臉嚴肅,妮克爾也緊張起來:「只要我可以幫得上忙,請講。」
「我想請你勸勸現在裡面休息的那一位『你』,看在我治好你們手腳的份上,不要一恢復行動能力就跳出來揍我。至少,給我留點時間治療這只可憐的鷹鷹。拜託了,善良的妮克爾小姐!」
話說到最後,我的表情完全垮掉了,可憐兮兮地衝著妮克爾猛眨眼睛。高等妖警用已經治好了的那隻手掩住嘴巴,身體顫動,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越笑聲音越大,眼角甚至漾出了淚花。
「好、好吧,我會勸她多忍耐一陣子。不過,」慢慢收住笑聲的妮克爾瞄了一眼還在扮可憐的我的表情,差一點又破功大笑,連忙側轉過頭,一邊喘息一邊警告我:「我勸你趕快收起這副表情,否則她就先要忍耐不住跳出來揍你這個『一點志氣也沒有的傢伙』了。」
治好了妮克爾的手腳之後,果然另一個她並沒有馬上跳出來追殺我,於是我放心地開始替蒼鷹輸氣活絡血脈,看著它凍僵的翅膀漸漸張開,黑褐色的小腦袋重新支稜起來,我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興,正準備一鼓作氣地治好它,妮克爾卻阻止了我。
「不要把它一下治好了。」
「咦,為什麼?」
「你現在治好了它,它一定會飛走,可是暴風雪不停,它也沒辦法飛出太遠,最後還是會凍死荒野。」
「你說得對。」我望了望護罩外面,呼嘯的北風,飄飛的大雪都絲毫沒有減弱的勢頭,天色也已經暗了。於是我向妮克爾提議:「現在已經是傍晚了,氣候還是這麼惡劣,我們也沒有辦法確定自己的位置,不如就在這裡休息一晚,等明日天氣好轉,再做計較。」
「我確實也累了。不過,這附近一片空曠,我們恐怕還要向前走上一段路才找得到合用的山洞。」
「高等妖精不是可以與自然諧調嗎?何必還要找山洞?以積雪為床,北風為被不是更合你的品味。」我打趣道。
「可以與自然諧調,不代表不能找更舒適的環境休息吧。確實,我和你露天睡在雪地裡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那鷹兒怎麼受得了?」
「說得不錯,要有個山洞,也方便我們照顧它。」我把蒼鷹重新放回懷裡,轉頭看向剛才撞過的山壁,正琢磨著在上面開洞,查覺了我意圖的妮克爾語氣激烈的表示反對,說絕不允許我隨便破壞大自然的原有風貌。
「大自然中動植物彼此保持很微妙的平衡。即便是一塊狹小的空地,即便是這樣惡劣的氣候環境,表面看起來沒有生物可以生存,實際上生物正在那活躍著。只為方便自己,對自己有益,就隨便破壞自然原有的風貌,同時也就破壞了自然界平衡的狀態。這類破壞活動的影響雖然不會馬上出現,但點點滴滴,日積月累起來,最終會給居住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命帶來滅頂之災。」妮克爾嚴厲地訓斥我:「你一直說要彌補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傷害,那就先從保護自然環境開始做起,不要以為這是小事,如果你連這點自覺和自制力都沒有,就別再誇海口要補償世界。因為,人也好、妖精也好、包括矮人、獸人……妖魔和龍在內的所有智慧生命,其實都只是整個世界的一小部分!」
「我明白了。」想不到在異世界裡還會被灌了一堂環境保護課,不過這確實是我一直未曾想到的盲點。現在再細品「補償世界」這個口號,我摸了摸下巴,忍不住露出苦笑,看來自己真是如妮克爾所言,誇下了了不得的海口呢。
「你真的明白了?」可能是我臉上的表情顯得有點心不在焉,妮克爾很懷疑地追問了一句。我用力地向她點點頭:「我是沒辦法像你那樣把感受到的東西做一個系統的闡述啦,不過要打個比方的話,你最後所要表達的,和『救一個人,不能說是拯救了人類。』這句話是一個意思。」
「這……你的理解也不算錯啦,可是我前面說的那些話你都聽到什麼地方去了?」
「都聽到心裡去了,更喚起了我心中一些很不好的回憶啊。」我腦中閃過被酸雨、洪澇、乾旱、泥石流、沙塵暴、地震、火山等自然災害折騰的千瘡百孔的地球,以及地球上災民難民們的淒慘模樣,不自禁地喃喃低語:「我確實應該更加注意保護環境。」
我不理會妮克爾投來的詫異目光,重新考慮起晚上的住宿問題,眼珠四下一轉,滿天的白雪頓時給了我靈感,回過頭來沖妖精擠擠眼睛,笑問道:「你住過雪屋沒有?」
「咦?」妮克爾微一怔愣,我已經解除了遮擋風雪的氣罩,雙手高舉,像指揮樂隊一樣揮動雙手,牽動風勢,讓雪花在空中碰撞凝聚,造出一塊又一塊潔白的雪磚,然後在風精靈無形的巧手壘砌下,不用一分鐘就建成了一座結實美觀的圓頂雪屋。
「完成了。」我滿意地拍拍手掌,朝妮克爾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歡迎光臨,歡迎參觀,歡迎住宿。啊,順便說明一下,裡面我有分出單人隔間。」
妮克爾嫣然一笑,彎腰鑽進雪屋,我尾隨跟進,對著地面彈了下指頭。熊熊的火焰從冰層下面冒出,讓雪屋中充滿光明和溫暖。點燃營火之後,我從懷裡取出還在發抖的鷹兒,交到正在好奇打量雪屋構造的妮克爾手上。
「你來照顧它,我出去弄點食物。」
妮克爾雙手接過鷹兒,溫柔地捧在胸前,往營火那邊走了兩步,突然轉過頭來望著我,嘴唇嚅動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音。
我見她的表情似乎有話要說,當下重新直起腰,回望著她:「有何吩咐?」
纖纖細指輕梳過蒼鷹的羽毛,妮克爾抿起嘴唇,慢慢地搖了搖頭。我一時猜不透她的想法,再追問兩聲,她才遲疑地說了一句話:「請記得給鷹兒帶一份食物回來。」
我眨了眨眼睛,這是什麼意思?北方領地雖然偏遠高寒,卻絕不貧瘠,在這邊「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裡」的說法廣為流傳。別說是我,換個普通人上陣打獵,都不會差了蒼鷹那一口食,她又何必特別交待上這麼一句?
我雖然滿腹疑問,但看妮克爾的樣子顯然不會再做解釋,於是便頂著老大一個問號鑽出雪屋,到了外面被冷風一吹,腦子一個激靈,頓時明白了妮克爾沒說出口的話。
高等妖精的主食是植物和穀類,幾乎從不進食肉類,因此妮克爾她本想勸我不要捕殺動物。可是在目前的情況下,這是一種合理的掠食行為。另外,她大概也覺得強迫他人改變合理的膳食習慣是種既失禮又沒道理的行為,所以才說不出口,後來我一再追問,她才用鷹兒為理由搪塞過去。同時暗示我,不要做必要之外的殺生。至於何為程度才能算必要的殺生,應該是以蒼鷹的食量為標準了。而要餵飽一隻蒼鷹,只用抓上一隻雪兔或野雞就足夠了。這麼一算的話,她還是在勸我一起吃素,只是沒把話挑明罷了。
一時間,我真是有股想要嗤笑的衝動。我為什麼要和她一起吃素?這種寒冷的天氣,不進食些肉脂怎麼對得起自家的腸胃,那可是要隨你一生一世的好兄弟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吃不吃肉確實對我也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影響,妖魔雖然也有對食物的需要,卻不像人類一樣非吃肉不可,除非是因為患病或受傷需要及時補充大量營養,正常狀態下的絕大多數妖魔更喜歡口味清淡的素食,少量的穀類與植物就可以提供給他們維持一天活動所需的養分。其實如果仔細對比分析,妖魔和高等妖精這兩個種族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兩個種族的心性都非常淡泊明靜,而且兩個種族都是接近於靈性存在的半物質化生命體,不同之外只在於組成兩個種族身體的靈子能量屬性的不同,一者是混沌中的光,一者是混沌中的暗。
唔,思路跑遠了。總之,除了嘴饞和習慣以外,我實在找不到其他理由為自己殺生吃肉的行為辯護,而且現在我正需要爭取妮克爾的諒解與認同……唉,今次只好放棄炙肉賞雪的樂趣了。
我垂頭喪氣的轉了一圈,捉了一隻雪兔,順便把它正在刨挖的不知道是什麼植物的塊莖起出,拎著這兩樣東西回到了雪屋。剛鑽進門,手上的收穫就被妮克爾劈手奪了過去。
「搞什麼?就這一隻兔子夠誰吃啊?出去再給我抓只大傢伙回來!」隨著這聲喝吒,一條膚色淺黑的修長美腿就踹在了我的肚子上,把還沒直起腰的我像只皮球一樣踢滾出門外。被這突然變化弄暈了頭的我趴在雪地上,一抬頭,就見黯妖精妮克爾蹲在門裡頭不屑地瞪著我:「你這傢伙,內心根本也是想吃肉的,結果被個假道學念上兩句,就假惺惺拎了一串爛土豆回來,呸呸呸,真是個超級沒志氣的偽君子!你這笨蛋給我聽好了,惟他人意志是從的人,永遠成不了一個有主見的成熟男人!」
吼完之後,妮克爾把那串植物塊莖扔了出來,正好掛在我的頭上。雖然不痛,卻令人為之氣急,我連忙抓起一把雪塗在臉上,又在雪地裡趴了好一會子才把胸膛裡的那把火給壓下去。慢慢地坐直身體,我把妮克爾剛才教訓我的話重新咀嚼過一遍,心生疑惑,再把她那番話和剛才的行為搭在一塊仔細這麼一琢磨,感覺怎麼那麼矛盾哪?活像是在慫恿我衝進去和她幹上一架,用拳頭和暴力證明自己的主見與志氣。
這就是她心目中的成熟男人應有的表現嗎?
我搖了搖頭,站起來取下掛在頭上的塊莖串,衝著雪屋說了一句話:「妮克爾小姐你仍然漏掉了標誌一個男人成熟的兩個重要條件,那就是理性與胸懷。」
說完,我掉頭步入風雪之中,去尋找能夠滿足她空虛胃袋的大傢伙。